第四百一十二章 要麼沈暮死，要麼你死
他抬眼，那歡脫的歐大醫生眼中沒有絲毫笑意，滿滿都是冷漠和疏離。
他冷聲說道：「沈暮，我知道我看見了什麼，你最好能把事情解釋清楚，否則……」
霍雲驍猛地握住了歐瑾的手，壓抑著痛意，說：「歐瑾，不是她的錯。」
歐瑾不再理會霍雲驍的話，他按住傷口，說：「雲宸，打電話叫救護車。」
他又看向霍雲驍，說：「拔刀嗎？」
霍雲驍點頭：「拔。」
一般來說，利器刺入血肉，到醫院再拔刀是最好的，免得血流成河。
可這個位置霍雲驍很容易磨到傷口，每動一下刀刃都會磨著血肉劇痛。
如果他和歐瑾都判斷可以拔刀，最好現在就拔，只不過會很痛而已。
歐瑾說道：「來個人幫我按住他的傷口。」
沈暮的腳步動了一下，想要上前幫忙，可蔣安寧離霍雲驍更近。
她已經跪在霍雲驍的身邊，雙手按住了霍雲驍的肩膀，說：「我來吧，我可以的。」
歐瑾點點頭：「安寧，按住了，別鬆手。」
「好，我知道。」
歐瑾的手握住刀柄，咬牙蓄力，直直的將刀拔了出來。
殷紅的血順著刀飛濺出來，落在歐瑾和蔣安寧的臉上，場面竟有幾分慘烈。
霍雲驍的身子劇烈的抖了一下，猛地倒吸了口冷氣。
霍雲宸走過來，說：「救護車很快就到了，我們先出去吧。」
歐瑾把霍雲驍扶起來，說：「走吧。」
霍雲宸立刻上前幫忙，蔣安寧則拿著手帕小心的擦拭著血跡，緊緊的跟著他們。
她心痛不已：「雲驍，你堅持一下，很快就到醫院了。」
沈暮愣愣的看著幾人往外走，眼神轉向霍雲驍剛才躺著的位置，只見地上有一片血跡，血跡旁邊扔著她那把短刀。
程鳶立刻跑過去把刀撿起來送到沈暮面前，低聲說：「沈暮，給你。」
沈暮盯著短刀，只看到上面的血跡尚未乾涸，那是霍雲驍的血。
她覺得太陽穴劇痛，每一根血管都砰砰直跳，頭像是要炸開。
她甚至回想不起來剛才的場景，那千鈞一髮的時刻，到底是她判斷錯了，還是霍雲驍判斷錯了，為什麼她會把刀捅進霍雲驍的身體里？
這刀上屬於霍雲驍的血讓她無法思考，這是第一次，她引以為傲的格鬥和刀法，傷到了她最在意的人。
沈暮握著刀柄緩緩的蹲下去，像是被人打斷了脊樑。
她想，如果剛才她忍住了，不要動，不要上前，全身心的信任霍雲驍，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件事？
可是沒有如果，她上前了，她以為自己判斷對了，所以毫不猶豫的拔刀。
她的肩膀劇痛，她猛地想起，在她拔刀衝過去，打算硬抗這一掌的時候，掌風突然柔和了一些。
就像是千鈞一髮的時候，對方用最大的力氣收住攻擊的力量，將對她的傷害降到了最小。
沈暮驚覺，霍雲驍意識到他們上當了，也意識到是她在攻擊，所以他拉住了局面。
可那樣緊急的時刻，他只來得及做一件事。
要麼他躲開短刀，那他這一掌必然收不住，足以將沈暮的肩膀打脫臼。
要麼他硬抗一刀，全神貫注的將掌風的力量收一收，免得傷到沈暮。
那個清冷矜貴的男人選了後者，硬生生扛下了這一刀。
沈暮跪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肩膀，眼眶酸的要命。
煩死了。
霍雲驍真的煩死了。
她的第一感覺是，這男人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明明可以躲開的，卻為了不傷到她，險些被她用短刀把肩膀扎穿。
一步一步靠近她還不夠，讓她信任他還不夠，他還想要她的愧疚，她的心疼，她的悔恨，甚至是……她的所有感情和情緒。
唐羽和程鳶把沈暮扶起來，說道：「沈暮，先出去吧。」
唐羽咳了一聲，不大會安慰人，只能說：「霍雲驍不會有事的，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程鳶也點頭說：「沈暮，我們都相信你不會傷害他的，一定是有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
三人走出迷宮，正好看著歐瑾將霍雲驍送上救護車。
大約是因為過度失血，霍雲驍的眼神已經有些不聚焦。
他只來得及看沈暮一眼，就被人送上了車。
歐瑾、霍雲宸和蔣安寧都跟著坐了進去，沈暮幾人只能自己開車跟在後面。
霍雲驍抬了抬手，說：「歐瑾……」
歐瑾守在旁邊，說道：「雲驍，馬上就到醫院了，你堅持一下。」
霍雲驍張了張嘴，說：「歐瑾，別動她。」
歐瑾的眉心猛地一跳，罵道：「霍雲驍，你簡直不要命了！」
霍雲驍的眼睛睜開又閉上，輕聲說：「除了我，誰都不許動她。」
說完，他便暈了過去。
歐瑾一拳砸在車身上，懊惱的罵了一句：「shit！」
蔣安寧坐在霍雲宸身邊，看著昏迷的霍雲驍。
她從小就知道，霍雲驍長得好看，是讓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的好看。
他的五官如同上帝精心雕刻出來的，每一筆都恰到好處，而為之增光添彩發，是霍雲驍無與倫比的氣場。
他是天生的王者，而蔣安寧一定是要配這個最好的男人。
救護車後面的車裡，程鳶開車，唐羽坐在副駕駛，沈暮則坐在後座。
她的身邊放著那把短刀，腦子裡回放著的卻仍是霍雲驍躺在地上的畫面。
她是個殺手，理論上講，這種傷人的場面對她而言實在再平常不過了，她曾經眼睛眨不都不眨一下的殺了刀疤，而如今，霍雲驍只不過被刺了一下。
刀身刺入不過幾公分，沈暮的理智清楚的告訴她，不要緊，沒有傷到要害。
可是她的手還是控制不住的發抖，她滿腦子都在叫囂著，傷的是霍雲驍，她傷害的人是霍雲驍。
那把刀好像在無形之中也刺進了她的身體里，穿過血肉，刺過骨骼，直擊心臟。
她痛到痙攣，無話可說。
人生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那個殺手身份的她，不僅僅是無法面對霍雲驍，甚至會傷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