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總會有人不在意你的黑暗面
歐瑾難得收起那副弔兒郎當的公子模樣,微笑著說:「說不出口也不要緊,你要知道,有時候雲驍氣的不是你不肯說,而是你從未信任過他。」
沈暮本能的反駁:「不是,我信他的。」
那次次危難,次次遇險,次次險中求生,她唯一期盼的人,就是霍雲驍。
歐瑾挑眉看她:「是嗎?沈暮,你對信任的理解有問題。」
沈暮皺眉:「有什麼問題?」
歐瑾說:「據我觀察,你所理解的信任是走投無路時可以合作的人,你只有在無路可走時才會想到雲驍,沈暮,那叫合作,叫隊友,叫可承受風險。」
「信任是你遇事的第一時間想到的那個人,堅信他會無條件的幫你護著你,捫心自問,你信雲驍嗎?」
沈暮張了張嘴,歐瑾又說:「就如這次的事情,應晴連殺人這樣的罪名都扣在你頭上了,你都沒想過找雲驍幫你。」
他將紗布一圈圈的纏好,說:「行了,按時換藥,別沾水,忌辛辣。」
他起身走出辦公室,又說了一句:「挺聰明的姑娘,好好想想。」
沈暮在辦公室里發了很久的呆,直到霍雲驍來敲門:「來吃點東西。」
「哦,來了。」沈暮立刻起身走出去。
這深更半夜,醫院外面只有那些小店還開著,大約是為半夜來看病的人準備的。
霍雲驍帶著她去了一家小餐館,點了兩碗面,說:「先吃點墊一墊,再回去守著程鳶。」
沈暮拿起筷子低頭吃面,霍雲驍又說:「寒城把應晴送警局了,如果你要報仇,我讓人提出來給你。」
沈暮一愣:「報仇?」
霍雲驍點點頭,面不改色的說:「上一次,徐豪打了程鳶的那次,你不是將人綁到工廠去了嗎?」
他說:「你不必瞞著我做這些事,你要人,我讓寒城把人帶到你面前。」
沈暮的心裡湧起暖流,良久,她吸了吸鼻子,搖搖頭:「不用了,我廢了她一隻手,她已經是個廢人了,我總不能將人打死。」
「嗯。」霍雲驍應了一聲。
沉默的氣氛蔓延開,霍雲驍抬頭看著沈暮,她正低頭認真的吃面,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一顫一顫的睫毛。
他聲音沙啞:「沈暮。」
「嗯?」沈暮沒抬頭,正吸了一口面。
良久,霍雲驍還是沒能問出口,他搖搖頭:「沒事,吃飯吧。」
吃過飯,沈暮就在程鳶的病房裡休息了,所以第二天,程鳶一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沈暮。
彼時沈暮正坐在床邊翻著她的病例,程鳶皺著眉醒來,微微一動,側腰就鑽心的疼。
「嘶……」
沈暮聽到聲音,立刻起身跑過來:「程鳶,你醒了!」
程鳶抬眼看她,虛弱的笑了笑:「沈暮,你是不是哭了?眼睛都腫了。」
沈暮的眼眶通紅:「你再敢擋槍,我再也不管你了!」
歐瑾笑著走進來,說:「別聽她胡說,她才捨不得呢!」
程鳶甜絲絲的笑:「我也覺得她捨不得。」
他給程鳶又做了一遍檢查,說:「沒什麼事,就是傷口癒合需要時間,好好養著吧。」
接下來,唐羽來看過一場,霍雲宸來看過一次,可霍雲驍始終沒有出現。
沈暮坐在沙發上發獃,程鳶咳了一聲,問:「沈暮,霍總怎麼沒來啊?」
沈暮的眼神往門口飄了過去,說:「大概公司有事在忙吧。」
程鳶試探著問:「你沒給他打電話問問嗎?」
沈暮搖頭:「沒有,他挺忙的。」
她嘴上這樣說,可她的眼神總是往門口瞟著,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有多期待那個人的到來。
程鳶看著沈暮的側臉,良久,說:「沈暮,我有一句話想跟你說。」
沈暮這才回神,起身坐在了她的病床邊,問:「怎麼了?」
程鳶磨磨蹭蹭的想要坐起來,可傷口在側腰上,她大半個身子都用不上力。
沈暮按著她,說:「說話就說話,起來幹什麼?」
程鳶又伸出手去抓沈暮的手,沈暮立刻將手遞過去,免得她費力。
程鳶握住她的手,指尖輕輕的在她手心撓了撓,說:「沈暮,我為你擋槍,你知道為什麼嗎?」
沈暮一愣:「為什麼?」
程鳶先笑了一下,說:「我也不知道。」
然後她又看向沈暮那張清冷又精緻的臉,說:「但是我中槍之後,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麼?」
「我不在乎你有沒有殺人,」她說:「這話是不是挺嚇人的?但是應晴說你殺人了,我急著幫你反駁,後來我替你擋了槍,我想,你殺不殺人,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是我最在意的人,永遠都是,沈暮,就算你殺人,我也願意給你磨刀,要是事情暴露了,我去替你頂罪。」
沈暮的身子狠狠一震,眼眶微紅,罵她:「程鳶,你這個傻子!」
程鳶抓緊了她的手,微笑著說:「所以,這世上總會有人不在意你的黑暗面,沈暮,你不是一個人,不要什麼都一個人扛著。」
良久,程鳶舔了舔下唇,說:「霍先生對你很好,我能做到的,他都做得到,你要珍惜。」
沈暮久久的出神,是啊,他真的很好。
此刻,歐瑾的辦公室。
霍雲驍的襯衫已經脫了,露出肩膀處的槍傷,上一次在H市中槍,一直來回折騰,始終沒有好利索。
歐瑾一面給他處理傷口,一面不滿的念叨:「老子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倆的,談戀愛談的頭破血流的地步,除了你們倆,天底下也沒有第三個人了!」
霍雲驍沉聲問了句:「她的傷怎麼樣?」
歐瑾哼哼著:「小傷,比你這挨槍子的輕多了。」
他將剩下的紗布扔在一邊,說:「這麼雷厲風行的處理了應家,你這是不懷疑沈暮的身份來歷了?」
霍雲驍的手捏著兜里的煙盒,過往的疑慮在眼前一一浮現。
那過人的身手,過人的膽識,還有一寸寸的巧合……怎麼能不懷疑?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中眸色冷冽:「我的人,我自己查,輪不到外面的貓貓狗狗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