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顧白，他不死，那就你死！
三日前，距大周千里之外的鄰國大齊。
臨近下午，日落西斜。
一座山村，一間茅草屋頂的學堂中，傳出郎朗讀書聲。
學堂里，一個身穿長衫身材削瘦，身形佝僂面容蒼老的老童生，下巴上留著一縷花白的山羊鬍，神色認真嚴肅，手裡拿著老舊光滑的戒尺背手而站，聲音蒼老開口道。
「好了。」
「今日的課就到這裡，記得回去背誦這篇古文，明日早上我挨個檢查，如有偷懶沒背下來的……」
老童生揚了揚手中的戒尺。
「手掌要挨十五記戒尺。」
學堂里的一群少年，頓時神色發苦。
「都記住了嗎！」
看這群頑童不情願的模樣，老童生挺了挺有些佝僂的背，神色嚴肅環視學堂里的十幾個少年，又強調了一遍。
「記住了，先生。」
少年們齊聲回道，可聲音還是有氣無力，怎麼聽都有些不情願。
這把老童生氣的山羊鬍直翹。
「散學。」
「先生再見！」
「先生再見！」
這會倒是有精神了。
……
十幾個少年走出學堂，三三兩兩走在一起，嘰嘰喳喳聊著天，或是從哪裡聽到的趣事，或是商量著一會去哪裡玩。
片刻后，鄉間道上。
一個相貌稚嫩的圓臉少年，腰間挎著粗布縫製的書包，裡面裝著書本筆墨，興奮的向前面一道身影追去。
「小虎哥，你一會去哪裡玩？」
圓臉少年伸出手拍了一下那道身影的肩膀，隨即不待那道身影回答，驚奇的問道。
「小虎哥，你最近變得好高啊！以前你只比我高一點點的，現在都快半個頭了！」圓臉少年伸手比對著。
李虎轉過身，看著眼前的圓臉少年，青澀但滿是堅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我一會有些事情，就不和你一起去玩了。」
學堂散學早，剛剛寅時過半，距離黃昏天黑，還有兩個多時辰。
通常散學后，學堂里的少年會先結伴到哪裡去玩一會，等玩得盡興了再回家背書吃飯。
「那好吧……」
趙東有些失望，隨即又很快興奮起來，雙眼發亮像兩顆星星。
「對了，小虎哥，我聽爹爹說，你過些天就要到城裡當兵去了？」
聽到當兵兩字，李虎眼底閃過一道精芒，笑著點了點頭，「是的。」
趙東則是有些不太開心，撓撓頭道：「那我以後豈不是很難看到小虎哥了。」
「我以後會常回來的。」李虎略做遲疑道。
「那小虎哥身手這麼好，一定能做大將軍吧！」
「我爹爹說小虎哥你天生力大，是當兵的好材料。」
趙東目光閃動，頗為興奮的說道。
兩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往村子走去，很快便走到了村口。
這時李虎發現，趙東好像想起什麼事情一樣，眉眼稚嫩的臉上，神色有些擔憂，嘴上欲言又止。
「東子，有什麼事嘛？」
「小虎哥，有件事我像告訴你，就是昨晚……我出來如廁的時候，看到好多黑影在咱們村邊上晃……」
「一晃又什麼都沒有了，好像鎮上賣的小冊子上說的惡鬼，嚇得我沒睡著覺。」
趙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昨晚的事，可把他嚇得不輕。
李虎沒太在意，輕笑道：「東子還怕黑呢？」
「哪有怕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虎，爹爹不信我，你也不信我！」
見李虎不信，還調笑他，趙東氣的直跺腳，氣哼哼的一個人往家中跑去。
「這傢伙……」李虎笑著搖搖頭，「還跟小時候一個樣。」
走進村子，天已經擦擦黑了，可各家各戶無比的安靜，大門緊閉，屋頂的煙囪上沒有一點炊煙。
奇了怪了，這時間大夥不生火做飯嗎？
李虎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眉頭微皺沉吟著。
往日安靜祥和的村子里，處處顯現著古怪。
這到底是怎麼了？
聯想到剛才趙東說的話，黑影，一晃而過？
李虎心中的不安無限放大，回家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
本來是不疾不徐的慢走，最後變成了小跑。
不多時，一座乾淨樸素的院落映入眼帘。
這就是他在村子里的家，家裡只有兩人，一個是他，一個是他的父親，李遠。
李遠曾是一名士兵，替大齊皇室征戰沙場。后因作戰勇猛，從一個無名小卒一步一步往上升，原本已經是總旗的職位，再上一級把總也就多少算個官了。
可惜在一次戰鬥中傷了腿，瘸了，就這麼遺憾了退了下來，來到這小山村中生活，也稱得上是衣錦還鄉吧。
因為武功好的緣故，在村裡組建了安保隊，二十多歲時娶了妻子，沒過兩年妻子便懷了孩子，也就是李虎。
一年後，李遠妻子，李虎的母親，不幸死於熱病。
李遠雖然生活富足，也還年輕力壯，有能力再娶妻子，但自那后也再沒娶妻續弦，一個人把李虎拉扯大。
「爹！」
父子兩人都崇尚征戰沙場，性格都比較沉悶寡言，一般少有交流。
可今日實在不同，就像大雨傾盆前的那一刻，空氣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喊一聲總是安心些。
推門而進，一座棚子靠著院牆搭在一側，那是李遠打鐵的地方。
身為大齊軍隊的前總旗，對於武器，李遠有種特別的執念。
武器損壞、更換，都是自己親自捶打。
所以李遠在院里支了個棚子，三面通風，赫然是一個小型鐵鋪。
棚子正中放著一個大火爐，爐邊駕著一個風箱，爐里火焰正旺。
一個皮膚黝黑，肌肉精壯的中年漢子，右手拿著一柄不大不小的鐵鎚，沉默的站在火爐邊，爐火的炎光照亮著他的臉。
「爹，我回來了。」
見李遠在打鐵，李虎心頭的石頭落了地。
許是他想的太多。
村子里並無多少金銀，又怎麼會被那些歹人看上？
「爹，我想和你說一件事，就是學堂的課我不想聽了，我想像你一樣，去當兵，征戰沙場，搏一個將軍回來！」
有句話他沒說，他想娶趙東，可惜男子相愛在大齊是達官貴人的權利，所以，軍功，就成了他最好的選擇。
李虎邊說邊去水缸邊舀水喝，突然後背腳步聲響起，朦朧月光下，他瞟見腳下那一道黑影迅速逼近，轉眼即到。
多虧從小和父練武，尋常三五個大漢也近不了他的身。
「什麼人！」
李虎來不及放下水瓢，果斷蹲下身子，身體在地上一滾，在一瞬間就閃避到了一丈之外，神色急厲，驚喝道。
「爹！家裡進賊人了！」
在說出這句話后，李遠依舊站在火爐邊，還是進門時的那個姿勢。
李虎疑惑的看去，頓時目眥欲裂！
因為換了一個角度的原因，李虎看見，他父親的后心處，居然有著一個血淋淋的大洞！
傷口貫穿胸膛，原本心臟的位置空蕩蕩的。
戰場上百人敵的李遠，竟然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在了家中！
「我殺了你！」
得知了這個消息，李虎赤紅雙眸，神色猙獰發出一聲凄厲的大喝，拿起院牆上的柴刀，兇狠的向那道黑影殺去。
一招一式間，正是父親教他的軍中刀法。
見李虎襲來，那個黑影慌忙後退了幾步，似乎是嚇著了。
李虎的心中只有為父報仇四個字，但還不待他走上幾步，耳邊又傳來一聲冷喝。
「真是個廢物！」
「昨晚叫你殺那個圓臉少年你不敢動手，現在又是如此！」
一道更加詭異的身影出現，速度快的驚人，根本不是凡人能做到的，在太陽下山的傍晚，真就像一隻幽靈衝來！
「唔！」李虎脖間一緊，雙腿離地。
一道皮膚白皙的像是死去多時的身影，輕易的將他掐起，立身站在院子里。
這個黑影比之前那個恐怖太多了，灰白的眸子定定的打量著李虎，忽的發出一聲滲人的笑。
「小鬼，你就是他的兒子吧，為了解決你爹，我還是費了不少功夫呢。」
「不得不說，以凡人之身在我手下堅持了四個回合，他足以自傲了。」
很顯然，此黑影是修仙者。
可喪父之痛蓋過了一切，李虎想狠狠的淬他一臉，但脖子被掐住，整個人懸在空中，他只有嗚嗚作響的可能。
像貓抓老鼠般，左右瞧了瞧李虎，黑影明顯失去了興趣。
他扭頭看向另一個黑影說道：「過來。」
另一個黑影顫抖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這是一個面貌姣好的男子，眼中不停掙扎著，不忍之色溢於言表。
「吸干他的精血。」
黑影平靜的說著，好像手中提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雞。
另一個黑影猶豫了，這越發讓黑影不爽。
「你不要忘了，你為了修鍊，之前去那些宗門拜師，去給那些傢伙送銀子，是怎麼被羞辱的！」
「我們都是沒有修鍊資質的普通人，為什麼能夠修鍊？這都要感謝天君大人！是天君大人的恩賜，才讓我們有了可能，有了不被那些修仙者踩在腳下的可能！」
黑影低吼著說出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沒有資質竟然也能修鍊！
「你再不動手的話，他不死，那就你死！」黑影癲狂道。
也不知是天性使然，還是功法的影響，他顯得極為不正常。
偏激、冷漠、視人如草芥。
「你不是說為了修鍊，什麼都可以付出的嗎！」
嗡！
李虎臉上湧上了一股不尋常的血紅。
另一個黑影動手了！
一滴比尋常鮮血紅艷十倍的血液從眉心處滲出，投入另一個黑影的身體。
而在失去了這滴血液之後，李虎腦袋一歪，氣息消散，臉上再無一絲生機！
一股練氣二層的氣息卻從另一個黑影身上湧現。
「哈哈哈，好！」
黑影的態度瞬間來了個大轉變。
「顧白，恭喜你通過考驗！」
「現在開始，你就是天君門下的爪牙，我的手下了！」
顧白低頭顫抖著，誰也不知道剛才是什麼讓他下定了決心。
恩公，我……
……
三日後，才有人發現了這個死絕的村子。
每家每戶全都精血盡失而死，死相凄慘，村中安靜的宛若鬼域。
「快！快去上班仙師大人！」趕來的捕快大驚失色，「此事不是我們能管的！」
一場波及整個修仙界、歷時十年的魔災，就此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