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
「秦師叔!」
陣法外。
看著陣內那陡然亮起,又即刻熄滅的雷光,道宮弟子都悲呼不已。
畢竟,突然間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威能,很顯然是底牌一般的東西。
這說明什麼?
說明秦長生很大可能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不得不博上一把了!
要不然,誰沒事會選擇動用自己的底牌?
而之後沉寂下來的陣法,很好的證明了這個猜想。
原先還能時不時的看見黑氣中,有白光閃過,攪的黑雲滾滾。
哪像此時,黑氣平靜如濃墨,一絲的聲響也沒了。
秦長生敗了。
對於這個結果,所有人的心頭,都如壓上了一塊巨石般沉重。
不少道宮弟子,都眼角濕潤,忍不住在人前抽泣出聲。
秦長生是道宮首席親傳,更是修仙界公認的年輕一代第一人。
在所有道宮弟子的心中,就像一個標榜。
雖說平日里待人冷淡,行事有些霸道,但經過這次秘境之行,道宮弟子對於秦長生的看法,有了巨大改觀。
「臨來時,秦師叔賜我等法寶。」
某位道宮弟子含淚低喃著。
「我們這才得以在魔修的陰謀下活命。」
「又是秦師叔不顧兇險,寧可冒著修為被壓制的風險,進入秘境救下我等……」
這個時候,不用此人多說,所有人的心裡都有一桿秤。
他們不知道秦長生進入秘境的本意,是為了殺葉玄,只不過因為某些原因,放棄了而已。
在道宮弟子的眼裡,秦長生此刻就變成了一個,表面冷漠,實則內心柔軟的好師長形象。
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荒唐而可笑。
「司馬徒!你等今日的所作所為,我們一定會如實稟告我道宮宮主!」
「對!休想逃走!」
這下別說司馬徒一人了,之前和他隨聲附和唱雙簧的那一群散修,此時都是面色慘白。
幾乎是所有人認定秦長生這次沒有生機之時。
嗡!
突然,一股浩瀚無比的氣息,倏然從陣法處迸發而出,激蕩風雲,籠罩八極。
唰!
這一剎那,無論是陣外的正道修士,還是陣內的魔修們,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朝同一個方向望去。
那裡,有一道峻拔身影。
衣衫獵獵,長發飛舞,而他的周身,赫然是一片廣闊的血海!
行若癲狂,腳踏血海而來!
如果說柳衍布置的天羅地網,看起來讓人有種百鬼夜哭之感的話。
此人腳下的血河,就是一種極致的魔性。
純粹的,不帶有一絲參雜的魔性!
瞳孔墨黑,長衣猩紅,彷彿走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真正的魔!
沓!沓!
腳步踏空,發出沉悶有節奏的響聲,像鼓點般響徹天際。
血河蔓延開來,一切都被納入到一個暗紅的世界中。
此人……是誰?
陣內的魔道弟子,陷入獃滯,忘記了進攻。
看其魔焰滔天,分明是一個魔修,可誰都不知道,魔修內,何時還有如此大魔?
就連正道弟子也閉上了嘴巴,噤若寒蟬。
只有一邊的王富貴,用一種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那道身影。
血發、血衣、血河,這些他都不認識。
可他卻在男子腰間的一角,看見了一個熟悉的物件。
這不是他送給葉玄的儲物袋嗎?!
王富貴看的仔細,絕對不會認錯!
那麼,這個男子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了。
「葉……唔!」
葉玄二字差點脫口而出,幸虧他及時反應過來,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此人就是葉玄!
要是自己把葉玄的身份喊破,不知道會激起多大的波瀾!
因為,葉玄此刻的這個狀態,看著就不像好人。
此等魔性,此等修為。
就是活生生的魔頭在世啊!
不過,王富貴倒是沒有覺得多麼驚恐,反而鬆了一口氣。
不管如何,至少秦師叔是得救了。
至於其他的……
王富貴複雜的看著血河中的身影,算了,還是替他先保守著秘密吧。
「弟子謝輕衣,不知閣下是魔道中的哪位老祖?!」
和普遍恐懼的正道修士來說,魔修們在經過短暫的愣神后,都陷入了狂喜之中!
看那血河就知道,此人一定是他們魔道中人。
蒼天有眼,魔道衰落盡千年,終於迎來了曙光!
單氣息論,葉玄此刻的氣息,比魔道三宗宗主都要高了一個大境界。
下意識的,謝輕衣把臨空而來的男子,當做了某個橫空出世的魔道老祖。
他並不知道,此人就是之前和他還有過一面之緣的葉玄!
沒有理會地面上的魔修,男子進入陣法,將那道墜落的身影輕輕的摟入懷中。
這一刻,男子身上的氣息一轉,一絲一縷的魔意消去,墨黑的眸子開始變得黑白分明。
「師尊……」
他撫著他的臉,聲音低啞。
可惜秦長生早已昏迷過去,所以男子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也不惱怒,男子繼續輕撫著秦長生的側臉,直到發現了那道足有手臂長的劍傷。
之前還溫情的面目,驟然變得一片冷漠,整個人的情緒,像是盡數歸於虛無,只剩讓人心悸顫慄的漠然。
墨黑又侵染上了他的瞳孔。
「你們傷的他?!」
單單隻是一聲怒吼,在場的魔修就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都在沸騰,好似體內的鮮血都在不受控制般的要脫體而出一般!
死亡的威脅,接踵而至。
他們此刻就像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葉玄,你清醒一點!】
一道來自靈魂深處的聲音,焦急道。
【小傢伙,抓緊時間吧,雖然我能夠讓你暫時得到我百一的修為。
但是,這畢竟不是你自己的東西,如此龐大的能量,你的身體承受不住的!
而且,現在看來,魔性已經開始腐蝕你的神志了,若是時間再長一點,就算你不被撐體而亡,也會被魔性影響,墮落成一個只知殺戮的行屍走肉!
所以,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救下人後,就快些離開吧!】
借用修為的弊端顯露無疑。
所以之前魔尊殘魂就說過,一定要速速救人,不得有一點耽擱。
可誰知道,本來葉玄還壓制的不錯,一看到受傷的秦長生后,那滔天魔焰瞬間就不受控了!
要知道這底下可都是他的魔子魔孫啊!
雖然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但魔尊殘魂又怎會忍心看他們被殺?
可惜,魔尊殘魂還是低估了秦長生在葉玄心中的地位,和他此刻的滿腔怒火。
他們傷了師尊……都是他們……害的師尊變成這般模樣……
死。
該死。
都給我死!
「嘭」的一聲,修為低的幾位魔修在絕望中爆體而亡,炸成了幾團血霧,就如同綻放在地面上的花朵。
老祖,為什麼?
為什麼,要殺我們?
他們不明白。
明明同為魔修,為何這個男子會救下秦長生!為何要對他們下殺手!
這邊,看著一個個魔修在他面前死去,魔尊殘魂心如刀割。
【葉玄,你個王八蛋,你答應過老子,不殺這裡面的魔修的!】
【老子真是豬油蒙了心了,居然會把修為渡給你!】
【算我求你了,放過他們行不行?死了這麼些人,也夠了吧!】
可不管魔尊殘魂如何怒吼、辱罵、請求,男子依舊置若寡聞。
【住手!】
就在大多數魔修要堅持不住之時,魔尊殘魂死馬當活馬醫的吼了一句。
【再不治療,你師尊就要流血而亡了!】
語畢,空氣為之一凝。
下一刻,謝輕衣等人只覺渾身暴動的血液,又恢復了平靜。
葉玄的眼中,多了那麼一絲絲叫做人性的東西。
原本還在謾罵著的魔尊殘魂,陡然一靜:「……」
沉默、沉默。
他早該想到的!
他早該想到的!
這傢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妻奴!妻奴!妻奴!
他真的快氣死了!
他說什麼話都沒有用,這貨眼中只有秦長生!只有秦長生!
估計自己在這傢伙心裡,連個屁都算不上!
魔尊殘魂不由得懷疑,就算葉玄真的墮落入魔了,多半也是不會殺秦長生的。
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的人兒橫抱好。
天空上,兩人一白一紅,一仙一魔。
魔焰滔滔和仙意凜然。
居然給人一種極端的美感!
手掌一揮,血河滾滾向前,不消須臾,就將遮天蔽日的烏雲吞噬的乾淨。
雖然同為魔氣,但在血河面前,烏雲連抵抗都做不到。
身為陣眼的柳衍,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氣息萎靡下來。
陣,破了。
血光閃爍,人影消失。
眼看著男子帶著秦長生離去,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蔓延在了每一個魔修的心中。
用了那麼多人去引誘秦長生入陣,在陣中生死搏殺了這麼久,到頭來卻是功虧一簣的結局,還搭上了這麼多條人命。
「輕衣,走吧,這次是我們輸了。」
「時間算下來,正道那邊可能要來人了。」
看著那一攤攤熱氣未散的血液,罕見的,謝輕衣沒有駁斥柳衍的話。
他點點頭,任由柳衍摟著自己,腦袋忍不住的靠到了那並不堅實的胸膛上。
……
而在秦家祖地,閉關洞府中。
一個身材偉岸、面容和秦長生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正閉目盤膝。
混沌霧靄瀰漫,身旁隱約響起各種宏大聲音。
突然間,男子閉合的雙眼睜開,目中難掩怒火。
當日,秦家現任家主破關而出,去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