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特別番外 造心
人到中年,要麼負重前行,要麼閑散如仙。
余寶元很明顯就屬於第二種。
這輩子錢是不愁用了,工作也穩定不累,兒子和兒婿感情甚篤,事業蒸蒸日上不用他操心。
余寶元掰著指頭一算,發現要他花精力去琢磨的事兒是越來越少了。
顧鋒說:「本來就不想讓你費心,你舒舒服服地跟我過日子就成。」
余寶元回他一個白眼:「大把時間閑著沒事幹,我躺著等發霉?」
顧鋒笑:「躺著不一定要發霉,可以干點別的,比如……」
余寶元:「閉嘴。」
不知道怎麼回事,到了這個年紀,算起來和顧鋒也算是一張床上躺了二十多年。都說三年之痛,五年之冷,七年之癢,十年之傷,平淡的日子過久了,感情總會被柴米油鹽磋磨消耗,甚至消磨殆盡。
余寶元結婚頭幾年也老擔心這個,但後來發現,這一套在顧鋒身上一點沒體現。
二十多年,他只覺得顧鋒黏他黏得更緊,佔有慾強得愈加過分。
他約趙向海出去打球,兩小時顧鋒能來三個查崗電話,他約白向盛做足浴,顧鋒要他開視頻聊天,親眼確認過了才肯放心。
余寶元覺得很好奇,他問顧鋒:「二十多年了,你就沒對我覺得膩嗎?」
顧鋒彼時正在辦公桌後頭,忙著給顧家睿線上提交的提案挑錯,一聽余寶元的問題,抬起頭,訝然問:「我為什麼會對你覺得膩?」
余寶元沉吟了會兒,說:「咱倆在一起都二十多年了。」
「所以呢?」
余寶元瞧顧鋒出汗,伸手把他領口的一粒扣子解開,順嘴道:「當年的小鮮肉如今都被人叫叔叔了,你看著我還能有新鮮感嗎?」
顧鋒微抬腦袋,余寶元幫他解扣子的動作讓他十分受用。
解了扣子,他抓住余寶元的手,在唇邊輕輕吻了口,笑說:「我又不是因為新鮮感才愛你的,」他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直視余寶元,語氣中蘊著十分的真摯,「我這輩子認定的就是你,寶寶,你真是我的命根子啊……毛頭小子才把新鮮感這種東西當成必需品呢。」
余寶元像摸家養大狗一樣撫了撫顧鋒的腦袋。
顧鋒又說:「你別看外頭有那些出軌的例子就援引到咱倆身上來,情況不一樣,不合適。」
余寶元問他怎麼不合適。
顧鋒放下筆,認認真真解釋道:「咱們倆,感情經歷的波折不算少,也一起經歷過生死。人啊,有的時候就得經歷一些痛徹心扉的事兒才會把自己和自己的心看透,才能長大、成熟。」
余寶元調侃他:「那你覺得你現在成熟了嗎?」
顧鋒點頭:「熟透了,沉甸甸掛在枝頭呢,就等你摘了。」
余寶元被他說得肉麻,笑著搖搖頭:「行,熟透的人,告訴我今晚想吃什麼,我等會兒去商場逛逛。」
顧鋒一聽余寶元要去商場,皺眉說:「我下班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余寶元目光有點閃躲,「我自己去就行,你別老跟著。」
顧鋒多了解余寶元,一瞧他眼神就知道有事兒。
捏著余寶元的下巴,他問:「是不是瞞著我又跟別人約好了?」
余寶元嘆了口氣,老實點頭:「約了陳黎,就宏康金融的段總他媳婦兒,我們倆打算去國貿那邊參加一個書友會。」
顧鋒不大樂意,一想到余寶元跟別人笑得燦爛,他就心裡發揪。
余寶元好說歹說了十分鐘才做好顧鋒的思想工作。
顧鋒看著余寶元從辦公室走出的身影,垂下腦袋,壓下自己心裡愈加「變態」的霸佔欲。
雖然想無時無刻把人拴在身邊疼,但該給的自由,他會給。
顧鋒從落地窗看著余寶元開車上了馬路,才安心坐回老闆椅,想想心裡還是憋著氣,於是打開和顧家睿的對話框,重重地敲下一句:「提案不合格,打回重做,不仔細不謹慎之處甚多,下次讓單梁幫你檢查一遍再發給我,免得丟人」,發送。
他長吁一口氣,心裡這才舒服許多。
余寶元拉著陳黎去了書友會,和許多讀散文的朋友交流了一下午,六點書友會散場,他又和陳黎逛了商廈買了點東西才回到家。
晚上和顧鋒一起躺在床上,暖暖的被窩裡,顧鋒如狼似虎地把白天的慾望都發泄一通,吃得飽飽的才算滿足。
臨睡前,余寶元打開床頭的讀書燈,翻出自己今天去書友會淘來的一本散文集,指著其中一篇說:「這篇,今天給我感悟挺深。」
顧鋒湊過去,在余寶元頸上狠嘬一口,然後把腦袋擱在余寶元肩頭,親熱-地說:「讀給我聽。」
余寶元念道:「心的邊疆,可以造的很大很大。像延展性最好的金箔,鋪設整個宇宙,把日月包涵,沒有一片烏雲,可以覆蓋心靈遼闊的疆域……心的規模,也可能縮得很小很小,只能容納一個家,一個人,一粒芝麻,一滴病毒……」
顧鋒對文學沒什麼感悟,他只愛聽余寶元的聲音。
他說:「挺有內容,誰寫的?」
余寶元翻到前頭一看:「畢淑敏的《造心》。」
顧鋒點頭,忽然笑了聲,拉過余寶元暖呼呼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這顆心也特別小,你摸見沒有,二十多年,從來都只有你一個人。」
余寶元被他說得臉發紅,用書本不輕不重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怎麼突然這麼肉麻?」
顧鋒抱著人,滿足嘆道:「今天五月二十一,521呀,中年老男人也需要抒情。」
余寶元關了燈,窩在顧鋒懷裡,嘟囔了句:「真是夠了。」
兩個人好好地躺了會兒,先是余寶元忍不住發出嗤笑聲,隨後顧鋒也跟著笑了,倆人像愣頭青似的,笑聲愈加囂張放肆。
顧鋒借著月光看懷中的人,只見他發亮的雙眸漾著水光,裡頭全是溫柔如海的情意,一如既往。
顧鋒把人摟緊了,在他唇上重重親了口,然後閉上眼,享受這如同上天恩賜一般寂靜又幸福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