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個轉身
我和於磊陪著小錦在大連和沈陽之間跑來跑去.
有時候,看到一個個建築工地上的工人正在施工, 在某一時刻,我的心中也會想起向昕,
據說,他早已經接了他爸的班,也許此刻正在某個工地上揮汗如雨的指揮呢!
也許,他在這個城市裏,和此時的我們離得並不遠,可是他和小錦之間生活在社會的不同階層,卻再難有交集,小錦現在生活中的變故,和他真的是毫無瓜葛了.
生命中有些人,即使你曾經把他植入過骨髓深處,一個轉身,便也是永遠的陌路……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是一個這樣感性的人,有時候,不由自主的,思緒就會飄啊飄.
第一個療後我們回到了楊山。
回到楊山還沒落座,於磊就和我爸去忠哥家把貝貝接了回來……
和父母分開了二十多天吧?
貝貝回來後,隻是坐在床上,半天也不說話,和於磊小錦一點也不親近,弄得我們心裏都不好受.
後來強強領著她去看二媽家的小貓,貝貝才下了床,漸漸地恢複了常態……
小錦需要休息，我要照看貝貝，貝貝和我還不熟,我就不能按時把飯給做好，我們心裏眼巴巴的熱盼著我爸能早點回來,可是每天,他依然還是快到中午才回來，急匆匆地給我們做點飯……
我心裏對我爸真的有想法,可是隻是心涼,再也不想把這種感覺對我爸直麵說出來.
大約一個星期後,我和貝貝漸漸地熟悉,我也可以插空做飯了,對於我爸的晚歸,我們再也不介意.
那天我爸再一次跟我提起高利貸的事，他說；
“小風，咱先還這一萬塊吧，一個月五百元的利息把你爸給壓完了，白白的給人家呀！你七嫂本來是要替我還的，可是因為戶口的問題,也沒過戶成，我還怎麽跟人提呀？你爸也不是沒臉沒皮的人呀！”
我也不想讓我爸有太大的壓力,我說好，但是我說讓七嫂去交涉,我爸也同意了。
我七嫂在電話裏和那個人一番你來我往,討價還價後，說是這個月的利息就不給了，讓我去還，並且把條子給抽回來。
我硬著頭皮去了約定的地點，確認了我爸的字體,把錢交給那個人的老婆,臨走時,她沒話找話對我說；
“以後有什麽事情還找你叔，你叔肯定會幫忙的。”
我淡淡地說；
“以後我爸要是有這樣的事,千萬不要再幫他的忙了，我怕我們還不上。”
於磊和小錦兩城生活,平時他並不在小錦娘倆的身邊,隻有周末才能回大連.
我顧不上我爸怎麽樣，也顧不上勤進怎麽樣，我隻想要小錦好好的，我要陪在小錦的身邊,照顧她,幫她帶孩子.
因為小錦的後續治療在大連，於是我就準備帶著貝貝跟小錦回大連。
回大連的頭一天晚上，我爸對我說；
“小風，你等把我工資卡給我。”
“為什麽呢？”
“怎麽?你不在家，我自己的工資我還不能領了？還得讓勤進給我發錢呀？你想想，是那麽回事嗎？”
“可是，你和她也沒有正式在一起，你不能把工資卡交給她。”
“我自己的錢,我難道沒有支配的權利嗎？再說我也不會交給她，我的工資卡,我憑什麽要交給她呢？家裏的吃喝我買，人情往份的我管。”
雖然不情願，可我爸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真的我不在家，還能讓勤進去取我爸的工資,然後交給我爸嗎？真的不能。
可是，依我對我爸的了解，他的工資卡從拿走的那一刻起，我爸肯定會把它交到那個女人的手裏，以討得那個女人的歡心。
在這更需要錢的時刻，我爸的做法讓我心寒！在心裏,我和我爸真的有了距離,我總覺得他有點釜底抽薪的感覺.
這麽為家付出的女兒,竟然比不上一個才認識幾個月的女人近?
爸,我們已經知道依靠你不對, 原來你怎麽樣都是過去式了,你怎麽還能把你的工資要走呢?
如今,小錦生病了,不能掙錢,我給小錦看孩子,也不能掙錢,我們想去工作也不能, 現在小錦治病眼瞅著要用錢,強強還要上學,我們的底子薄,我們的經濟條件真的就是很困難的呀!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爸你會不知道嗎？
爸,為了小錦,不可以把你的這一段情感放下嗎？小錦為了家裏可都是不遺餘力的呀!可是如今,她生病了,你卻依然故我的談情說愛.……
但即使不情願,我還是把卡還給了我爸.
媽走了,爸現在不需要我們的牽掛了,強強在大連讀大學,平時也不在家,勤進也是成年人,再怎麽的,也能照顧好自己.
一切事情都是明擺著的,小錦需要我.
甚至都沒有和勤進商量,
我就隨小錦回到大連,走的義無反顧,一門心思都撲在小錦身上,很少去想家裏的一切.
我爸把工資卡給要去了,勤進當時覺得我爸很絕情,隨即就說,不用我爸給他做飯了,他下班回家來隨便對付一口就行了.
可是我爸沒答應,無論他自己回不回家來吃,他依然會給勤進準備好飯菜,雖然隻是一個菜.
我爸有時把鍋坐在爐子上,勤進回家來菜是熱乎的,勤進本身是一個特別不擅長家事的人,這份對家的責任感,我爸他是要有的.
和勤進之間,很少有打電話的習慣,鮮少的幾個電話,也是我打給他.
極個別時候,勤進會在QQ上給我留句言,有時會說上幾句我爸的短長,基本上的意思就是我爸一門心思撲在了她身上,儼然把那裏當成了家,而家其實隻是我爸的旅館了.
我想我爸是有不對的地方,可是我沒在家,勤進又是一個那麽寡言少語的人,現在因為我爸的再找,心裏對我爸也有著相當的想法,和我爸的溝通必然更少,甚至有時都會是零溝通,你說我爸該有多無聊？我爸自然會更願意去她家裏叨咕叨咕.
我在家我爸都是如此,何況我不在家？這一點,我倒是對我爸的心情想當然的理解.
我爸每天晚上都會來一個電話,小錦看到後,都會給我爸反打回去,嘮叨幾句家裏家外的情況,每逢小錦化療複查時,我爸會一連串給小錦發數個信息,詢問第一手的情況.有時於磊也會在一邊撇嘴,有時也會說;
“她姥爺既然這麽關心你,就直接過來得了唄!省得在電話裏問來問去的.”
惹得小錦好不高興,說於磊;
”你少老教了,再怎麽說那是我爸,比外人強多了.”
於磊說;
”她在旁邊唄!你還說得那麽起勁!”
“在就在唄!說怎麽了,她還不讓我爸關心我們了嗎？再說她也算是明事理的人的,看她給我發那個信息,講話的語氣,心地也是善良的.我現在也想開了,媽走了,爸找一個人陪他也是正常的,一個人一種性格,誰也不能拿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別人.我生病了,我也不需要我爸發愁,我更希望他能開心的活好後半輩子.”
第六個療時,於磊單位特忙,他走不開,於是給我爸打電話,希望他能來大連陪小錦去醫院,因為我要在家照看貝貝,根本無法脫身.
頭一天早上,我爸就說要來的,可是直拖到中午他才上了車,不用說,我們也知道肯定是把她安頓好了,我爸才出發的.
在車上,我爸就給小錦發了好幾個短信,分別告訴我們,他到哪兒了,還告訴我們晚上不用準備飯菜了,他帶來了我們家鄉的特產,小錦最喜歡吃的餷子和大黃蜆子.
天快黑了,我爸才到的大連.
聽勤進說;我爸的錢都給了她,自己卻不舍得吃好月餅,隻吃一塊錢一塊的廉價月餅,頭天去超市,我和小錦不約而同地給我爸撿了幾塊最好的月餅.
我爸像小孩兒,他不愛吃水果,卻愛吃甜食,他從不吃得飽脹,卻喜歡在晚飯後看電視時抓點東西吃.
誰知飯後,把月餅,江米條什麽的拿到他麵前時,他卻拒絕吃,並且說;
“小風,小錦,以後不要給爸買這些東西了,我現在不太願吃甜的了,她說了,吃甜食容易發胖,對身體不好,她講究養生,我也跟她學了,我現在一天多少吃幾口水果了.”
我們說,那倒也好.我爸說;
”我和她一天下午上一趟山,她們家的自來水質量不好,我們去上廟的聖水宮取水,我一手能提一個水桶,爸還是很有勁的,下得山來,也沒覺得累.有時也會在半山腰停下來,她教我打一會兒八卦錦,還挺修身養性的.”
我爸隨即站起來,屏神靜氣,做給我們看,也別說,我爸還真打得有模有樣的,動作比那時更嫻熟.
“她呢,做起動作來,雖然沒有你媽那麽專業,可是也挺到位的,動作也挺優美的.反正爸和她在一起,還是很開心的,她不讓我抽煙,和你媽一樣,我一抽煙,她就咳個不停,我去她家,都是躲在衛生間裏抽一支.”
“那你就回家來也少抽唄!爸,世界上最不好的習慣就是吸煙,爸,你吸太多了.”小錦忙說.
“這麽大歲數了,戒掉很難的,隻能少抽點罷了.”
“那你就少抽點吧!”
我說道,不是什麽資料上說;
吸了多年的煙驟然間戒掉,對身體也不好!
我爸的煙癮那麽大, 我覺得讓我爸徹底戒掉,的確是太難了,我爸可以試著少抽一點的.
說起她來,我爸滿臉是笑,有的是話題,在某些方麵,我爸已經完全被她影響和同化了,就是希望著我們能早點接受她.
我打趣我爸;
”爸,你說你一隻手一個水桶練習臂力,你在演啊？還逞強年輕呢!”
我爸沒惱反而笑了;
“你個小風,你就和你爸沒個正形,拿你爸尋開心啊?嗯,當時你爸還真就不累,你爸的身體還行啊!”
“那你也要注意身體,別什麽事都把你自己當年輕人使啊!別老是過份地關注人家的身體,人家的歲數畢竟還小,而你再怎麽年輕,年紀卻在那兒了,別太累了,別一點點小事就讓你上.”
我一本正經的地說.
“爸沒覺得累,爸將來要和她一起生活,爸怎麽能不關心她的身體呢？再說你怎麽知道爸對她那麽關心呢？”
一天到晚,電話裏短信裏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她及時喝奶,泡腳,又怎麽怎麽的,而自己卻從來不喝一口奶,說是喝不來那個味道,我爸也確實是不喝,可是他總是惦記著讓她喝.
說什麽人家的身體素質不太好,不算優,至多算是個良,所以一定要多保養啥的,我偷窺的短信我怎麽能說得出口？反正電話裏他也沒少說,於是我搪塞道;
“怎麽知道？電話裏,你一天到晚督促她別忘了喝奶啊!別忘了用紅花泡腳啊!我們都聽得太熟太膩了.”
我爸又一次笑了,
“誰讓你偷聽我打電話呀!我都關著門的呀!”
“可是你沒關窗呀!”
我也打起了馬虎眼.
我爸把自己關在陽台上抽煙,晚上,逮著一個機會,我又快速偷看了一眼我爸的手機.隻見我爸寫的一條短信大意是;
走到轉角回頭往樓上看,老婆從北窗到南窗,依依的眼神讓人心生不舍,老婆你對我有情有義,我對你更會是有情有義……
她也真夠煽情的,我爸隻離開她三天,她就弄得這樣情意綿綿戀戀不舍的,過份的難舍難分倒也真是有點格外了,招人煩,也就我爸會感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