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如夢初醒
當我跟兩個刑警離開陽楊回楊山去的時候,我媽和勤進仍被滯留在那間屋子裏.車子裏共有兩個警察,加上我一共是三個人.那個司機比較少言一點,這個警察簡直是個話嘮.
他從薑昆說到趙本山,從李宗盛說到林憶蓮,反正我這個喜歡明星八卦的人,所知道的他都知道,甚至我不知道的他也知道,說來說去就是希望他姑娘將來能成個明星大腕什麽的,所以讓他女兒學琴.
我本來就不喜和不熟悉的人多說話,何況我也沒有說話的資格,沉默才是我現在應有的本分,我聽著人家對他女兒前程的描畫,心裏產生了強烈的對比,我們還會有光輝燦爛的明天嗎?我們強強會有嗎?
快要到家的時候,我看到我的同室好友C,正和我們廠的副廠長,從我們家的方向出來往廠裏趕,我這才一下子想起,這兩天我沒上班也沒請假,而我們家又牽扯上了這樣的事情,當然讓人浮想聯翩,看到彼此,我們都不太自然,拉我的警車從他們身旁匆匆呼嘯而過,隻給他們留下一個想象的背影……
我們陳家的人多,這些日子神經也都是緊繃的,所以,我們的車子在門口一停下來,我們家和二媽家之間的牆頭那邊就站滿了我們陳家的親屬,
下了車,不管不顧院裏院外牆東牆西的家裏親屬們詢問的目光,我首先奔向廚房,拿出了那把斧頭.
我如夢初醒,心裏釋然的同時,一個感覺在我心裏強烈地紮了根,人根本就不是我爸殺的,他們是咋唬我們呢!
我們家的地,老太太不會拖,弄得黑乎乎髒兮兮的, 大媽一個人在我們那屋炕上坐著,看著門.
我問大媽;
“強強呢?”
大媽說;
“強強上學了,自己去的,他不讓人送.”
我的眼睛濕了,這孩子成長得也太快了!沒有給他時間,沒有給他一點點鋪墊……可是我卻沒有淚.
淚水,好象在早晨時候,已哭幹了.
沒有和大媽說太多,我知道那幫親屬還在外麵候著我,我出了門,向西麵二媽家院子望去,
二媽和一幫人在牆頭和我搭話,我靠近他們,那個多言的警察也靠近了我,二媽小聲嘀咕了一句;
“小風,你爸沒殺人,別聽他們瞎咋唬.”
我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
本來嘛,我爸怎麽可能去殺人?
於是我問那個刑警;
“我還用回去嗎?”
他說他得請示.
他馬上打電話,結果是;我還需要被帶回陽楊去.
我無奈地跟著他們上了車,可我的心情卻輕鬆了許多,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個誤會,我爸是被冤枉的,我們是被連累的,因為我爸的婚外戀.
可是當我對我媽和勤進說出我的想法後,我媽和勤進還不能相信;
“小風,你是不是傻了,人家公安局的人都說是你爸做的,你怎麽不相信他們了呢?”
“媽,勤進,你們真傻,我也一樣.可是我出去透了透風,拿到了斧子,我就知道這事決不會是我爸做的,我爸本質上是什麽樣的人,咱怎麽會不知道?他怎麽會那麽殘忍?如果我爸做了,他們讓我找斧子幹嘛?再說咱家的斧子也在呀,我爸上哪裏去弄?
這麽些天,那些街裏的商店他們還不查了個遍?如果我爸買斧子的話早就查出來了,沒買,那就得用咱自己家的吧,咱自己家的也在,那你怎麽解釋斧子的事?再說怎麽也不會是象哪個電影演的,用一個冰凍的羊腿當凶器,然後把羊腿煮著吃了吧?
她的頭上有眼子,人家又讓我找斧子,那斧子肯定就是凶器了,可我爸怎麽也沒有觸摸到斧子的可能……媽,勤進,咱從沒經曆這樣的事,都被嚇迷糊了,都暈了.”
“那他們怎麽還不讓我們回去?還讓你回來?”
“那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決不是我爸幹的了,你看從前天晚上到今天,咱一個個都嚇傻了,沒一點分析判斷能力了.現在,你們倆都不信我.”
我媽和勤進還是半信半疑的.
下午三點來鍾的時候,陽楊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大隊長來到我們這裏和我們談話.他說;
“待會,我們將送你們回去。”
我媽忙問;
“老陳呢?”
“他不能回去.”
“大隊長,你說人真是他殺的嗎?”
我媽還是天真地問道.
“不是已經告訴你們了嗎?……
他是咎由自取,隻不過你們家人跟著受牽連,倒真的是不應該.你說陳誌超他也是個文化人,他也在社會上混了這麽些年,怎麽一點常識不懂呢?他怎麽能認識王蘭那麽一個低素質的女人?
為了她,他竟然可以不顧妻女,不要家庭,不管社會影響,把自己弄了個身敗名裂,一身債務,聽說他晚上都要去給王蘭燒炕,你多大歲數了?她才多大歲數?她沒長手怎麽的?你說他賤不賤呀?她跟著別人了,他心裏不平衡還要去跟她的梢,還被她限製控製,圖個什麽呀?
他還對我說,他要把自己的故事寫一本書,做為一個反麵教材,給後人以警示。
我說你還是寫給你自己看吧,想想你都是怎麽對不起家庭,對不起親人的.
反正他辜負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親情,他真應該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了.
你們不必為他傷心,他現在怎麽樣,都是他自己過去怎麽做的因結出的果,你們呢,要往前看,以後該怎麽生活還要怎麽生活,反正要好好地生活!
他的那些事你們權當大風刮過,漸漸地淡忘了吧!在這裏經曆過的事,不要隨意對人說,出這碼事後,他的表現你們回去以後,再好好地回想回想,也許我們還會去找你們的.
一句話,好好生活!現在,讓我們的同事送你們回家.”
這次,我們娘仨個在一輛車上,這次,刑警和我們一路無語。一首接一首時下很流行的歌曲在車裏緩緩流淌,我看著窗外,心情放鬆了好多,因為我覺得我爸沒殺人,這次我們家就贏了.
快要到楊山時,開車的警察問;
“走環城路還是走街裏?”
我媽說;
“也無所謂了,不過還是走環城吧,那裏車少能快一些.”
我們在後麵的大道上下了車,走在回家的小道上,忽然間覺得天地都變了似的.
進了院子,最先看到的是強強跨在我家和二媽家之間的牆頭上,穿著那件軍綠色小棉襖,牆頭這麵的這隻腳上的襪子沒提好,都露腳脖子了,他從來也沒這麽頑皮過的,看到我們,他也沒有馬上過來,倒是我跑過去,一下子把強強抱了下來,我心裏是特別地酸楚.
爸爸,你對得起外孫嗎?
家裏的親戚們看到聽說我們回來了,不一會就來了一大幫,都來打探著消息,不知是誰做了個手勢,我們才猛然想起我們家可能被監控了,於是我們悄悄地都轉移到了我二媽家.
我們家所有的親人都認定我爸不會殺人,是公安局詐我們的.我二大說;
“我這幾天怎麽耳朵都聾了?外麵說什麽的都有,有人說,‘他們老陳家這下子不用得瑟了,都出了殺人犯了.過去多牛氣呀,眼裏有誰呀?現在倒黴了,他們老陳家這下子可倒了.’看玩藝兒的人老多了.”
我們細數著在刑警隊裏的細節,我媽媽說的尤其祥細,當我媽說道,在刑警的逼問下,她說我爸起來了出去過時,我大大和二大一起朝我媽發火了;
“雅文,你什麽腦袋?還老師呢!人家詐你們的,你們就當真?這關係到人命的,怎麽可以亂說呢?”
“我媽說我爸也確實起來過,他多咱不有那個起來落下的毛病呀?”
我趕緊替我媽解釋。
我大大和二大很激動地說;
“就是起來過,也說沒起來過,哪能有順著警察說的道理?”
看著我媽那疲倦的樣子和無力爭辯卻又很生氣很鬱悶的表情,我知道她心裏很不好受,多咱她讓大伯子這麽嗬斥過?何況因為我爸的事?
我知道我大大二大也都是為我爸的事情著急,可我媽不是更著急嗎?何況我媽這幾天來遭到多少重創呀,現在她也沒反過乏來呢!
“我媽也是不會撒謊的人,人家怎麽問,當然就說實話了唄,再說,我爸沒做那事,我媽就說他起來了,那我爸他就是去殺人了嗎?人家警察沒點分析力了嗎?大大二大,你們是沒見過那陣勢,有些事,你們都想象不出來那氣氛,有多緊張!
咱們這兒的那個亮子,不是有名的痞子嗎?誰不說他是滾刀肉,他不知怎麽的,也讓警察找去了,我們進廳時,他正往外走,五大三粗的他老老實實的,命案,誰被傳去公安局都會緊張的,即使他沒做.
還有咱家前麵那個王老五,不也算是楊山黑道上的人嗎?他和我爸之間有師生之誼,剛才來我們家向我媽打聽我爸的情況,我媽暗示他,我們家可能有監控,他馬上就嚇得不吱聲了,後來就退去了院子裏,小不點聲,匆匆問了我媽幾句,匆匆地走了,他走了,我媽才過來的……”
我這麽說完,大家夥兒都好長時間不吱聲.
不一會兒,又開始七嘴八舌的.
我們在陽楊公安局裏,半夜五更的被警察一嚇唬都懵了……
和我們截然不同的是;我們家的親屬,沒有一個人相信,我爸會殺人.他們全都覺得我們娘仨個特傻,隻是不能當我們麵說出來罷了.
他們的議論讓我媽和勤進也更堅定了我爸沒做的信心.
可是為什麽沒讓我爸回來呢?我們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