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遠在咫尺
我們廠子在放了近一年的假後,又通知十一過後,要上班了.
因為我媽也上班,她還不放心讓別人照看孩子,依據經驗,我們上班的時間也不會太長,我媽就希望我婆婆能過來幫著帶一段時間強強.
十一一放假,勤進就回了老家,那天下午,正好我爸的一個朋友要事要去岫岩,勤進就搭乘他的順風車,勤進不讓我去送,可是我媽和我,給我婆婆拿了不少東西,他一個人實在是有點拿不了,於是我把大部分都放在我的自行車上,他拎了一少部分,輕飄飄地走在前麵,我整的一嘟嚕一大串的跟在他後麵,好象是上趕著他的腳步,我們家和我一切都做在前,可是,對勤進,我怎麽總有點仰望的感覺?
我爸的朋友和我親切地笑著,簡單地小聊幾句家常,勤進不插話,站在一邊淡淡地看著我……
這個時候,正是農村最忙的季節,收苞米,摘蠶,撿蘑菇……
幾天後,勤進和老婆婆一起回來的,說是這次回家幫著幹了不少活,累得夠嗆.我心裏暗笑不止,勤進啊勤進,你能幹多少活啊?充其量就是濫竽充數吧?
我婆婆和我特別能處得來,我心正,和婆婆說話也無所顧忌,我婆婆和我說話也不藏著掖著的.
我不明白,人家都是怕媳婦對媽媽不好,而我,和老婆婆處得特別融洽,卻不能嬴得勤進的歡心.
媽注意到了勤進的冷淡,她很少來,多數讓我們回去.確實,媽說話一不小心勤進就會挑禮生氣.媽媽也許對強強的愛自私了一點,她願意聽別人說強強長得像她,人家說完了,媽媽還會美滋滋地當著我們重複一遍,勤進就不怎麽高興.
那天,沒事的時候,他就當著我和老婆婆的麵說;
“那個E主任真是個兩麵派,勢力眼,在他姥姥那裏說強強長得像他姥,這下子跟爸媽他們套近乎還套到咱家裏來了,來咱家,當著他奶麵,又說強強長得像他奶.這也不要緊,那天,他姥來了又把E主任的話當著他奶麵重複一遍,你說把我媽弄得多尷尬?你說讓他奶怎麽想？”
“他奶倒是什麽也沒想,倒是你想了,像誰能怎麽的？我媽也真是的,喜歡人家的孩子賺個什麽,就是傻.”
我媽不來,可她還是一天不見強強都不行,就讓爸天天開車把強強和老婆婆接到家裏,我婆婆是個極聰明的老太太,媽的善良,爸的坦率她很快就知道了,她在我媽那裏吃用也挺得勁的,她由衷地對我說;
“唉!,這小進也真怪,這麽個丈人家,丈人丈母娘這麽個心眼,一心一意對你們好,這小錦也不在家.你老離丈人丈母娘那麽大老遠的幹什麽？剛結婚不好意思不了解也就罷了,孩子都這麽大了,你還覺不出嗎？
開始時候,我們心裏也有過想法,覺得你爸你媽那麽姿式,有模有樣又有錢,會看不上我們又老又醜又窮的樣,結婚那天沒給我們安排好,我們還以為沒把我們當上等客待。
可現在處長了才知道,不用說對孩子,對小進,就是對我,又給我買衣服,又給我買鞋,兒媳又有幾個能做到？這個死小進,讓福給燒的,回去我們誰不說他攤上個好媳婦兒.”
“媽呀,你真不了解你兒子,他最煩別人說我們家條件好了,我怎麽怎麽好了,去年,我剛生強強那會兒,咱們老家那裏有一個養車的,姓啥來的?”
“劉啊,老劉家那個老大,可能行了,你爸給他辦完了事以後,回去就對我們村裏的人說;人家勤進學習好,命也好,念完大學,還找著了一個好老丈人,丈人家老有錢了,老丈人可有能耐了!”
“媽,對對,是姓劉,他的車在楊山附近肇事了,他是外地人,對楊山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怎麽的就找到了我二哥,我二哥就找到了我爸,我爸就給找的交警大隊……他要給我爸一千塊錢,我爸說;別說你是勤進的老鄉,就是不是老鄉,有求於我了,我能辦的事情也會給你辦,不會收錢的.
後來,他又想來家看看強強,也被我爸給拒絕了,我爸說,他那不是變相的找個借口上門致謝嗎?咱可不能要人家的東西.他也是感動吧?走南闖北的很少見過我爸這樣的為人吧?回家他就添油加醋的到處說,說到勤進耳朵裏,還就不是那個感謝的本意了,倒把勤進給煩得夠嗆,好象老丈人能行,媳婦也好,倒成了他的痛處了.”
“陳風,我們其實都沒想到勤進會回來過年的,雖然我心裏很惦記著他,可是我知道他有媳婦兒了,有孩子了,你們三口應該在一起過年的,陳風啊!也就是你心眼好使,肚量大,放一般家,那媳婦兒還不得炸了,剛生下孩子,頭一回過年,卻撇下老婆孩子自己回家去過,我們這當老人的好象也很混蛋似的……”
“媽,你別那樣說,我什麽都明白,這事情和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希望我們和和美美的,我這心裏也跟明鏡似的,是我們兩人之間的問題……我知道,媽,這麽說,我好象很沒麵子,可是,事實上,好象確實如此.”
“來年,陳風,我們一定不讓他回去過年.”
“媽,不是你們讓不讓的事,是他自己必須回去,是他的心,隻有回家去,才能放鬆自在,而我,也因為他回去了,我的心也才能放鬆自在.”
“你也別說,陳風啊,年三十那天,我們叫他吃飯,他怎麽也不吃,後來,你三姐說;’媽.別叫了,勤進想陳風和強強了.’真的,陳風,他心裏也不怎麽好受……可他就是能沉得住氣,就是什麽也不說.”
“媽,你說他想強強,我信,但是我想他不至於會想我,我有數的,一個人對你好,你會不知道嗎？”
“我們也勸過他多少回,可他就是死強,我們逼他不得,陳風啊,我們方圓多少裏地誰不羨慕我有一個好兒媳呀!你們結婚那天,你媽賞給我們那個大廚一百元錢,那大方勁,誰不說?小錦,鄉裏鄉親的也見著了,誰不誇強強他姥俊,姑娘也好看!”
“媽,我們家隻有我不漂亮,這個我最有自知自明.”
“我們陳風也不醜,長得厚道,耐看!”
我忽然間被我婆婆給逗樂了,
“媽,你這麽說,我雖然自知自明,可還是挺受用的,都被你給弄暈了,我要倒了.”
我婆婆也笑了,說;
“陳風,媽說的是真話.媽歲數大了,我就不喜歡那樣一陣風來了,就能刮走的風 ci lou.”
我忍不住又笑了,我婆婆她老人家的良苦用心,我怎能聽不出來呢?多麽可愛的老婆婆啊!孝順她老人家真是我義不容辭的事.
“可是，媽,勤進他不知道的呀，你們也別再說那樣的話，他不愛聽．他怎麽也不能明白,父母和兒女之間的感情，是不能孤立分開來看的,說什麽對我沒的說，可我和我爸媽是能分開的嗎？你和我再怎麽好，你和我爸媽總是別別扭扭的，我的心能順溜嗎？我真不知當初看上了他哪點了？”
“陳風啊，這人啊，它就是個緣份，小進當初來楊山時，我天天在家裏盼啊盼啊，盼他個信，有時候，我成天在大街上望啊望的……
有時候,他經常會在岫岩你姐那裏住上一段時間,可有一天，把他給盼回來了，我問他怎麽樣，他說沒怎麽樣，成不了．我說是姑娘不行呀還是家不好．小進說是人家太好了，和咱不是一路人家．我說那姑娘長什麽樣？小進說一般人吧，可是人家也沒看好我，我呢？也沒看上她．我說上雞了嗎？小進說，沒有．我心裏想，還真是成不了，人家沒把小進當回事，連個雞都沒上．我們家那裏看對象要是沒有雞，那就是不能成的意思，是姑娘家不滿意．”
老婆婆又一次舊話重提.
“媽,我們這裏倒沒有那些講究啊,從菜上去看人家的意思,我們家上了大海蟹,我們這裏最講究的是蟹子呀.”
“陳風,那可真是一個地方一個講究.俺們都尋思這個事也就算是拉倒了,成不了了……可誰知過了一段日子，你二姑從你們楊山回來了，說你們家這麵可同意了，她上你嫂子那裏一個勁地催啊追的．．．．．．你們開始寫信了，倒一點點有意了，這又結婚了，你說，陳風，我是不是命裏就該有你這麽個好兒媳呢？”
雖然再一次被重溫舊事,又有些許尷尬,
聽到老婆婆的話後，我把我和勤進之間的交往又捋了捋，證明了我婆婆的說法是對的．那就是，我二姑做好了我的工作後，又回去對勤進他嫂子說我這麵同意了，讓她去做勤進的工作，於是乎,我們原本並不中意的兩個人,竟然被我二姑和勤進他嫂子兩個人,這麵一下那麵一下的最終給撮合成功了，其實就我們的整個戀愛過程來看，歸根到底倒好象是我們家上趕著追勤進的，後來我對他的好,其實也更讓勤進家人覺得,我先是對勤進有的意，原來．．．．．．竟是這樣．
紅娘真的需要智慧，需要能左右逢緣，八麵玲瓏的本事．可我二姑決不是一個這樣的人，她隻是從勤進他哥嫂身上看好了勤進他家人的本分,希望她侄女能有一份好姻緣，可如今，我和勤進之間的現狀是她所期望的嗎？
我們近在咫尺,有時我卻覺得他的心遠在天涯……
確實,我大言不慚地說，老婆婆有個好兒媳,勤進有個好媳婦,可是勤進並不覺得,他還一如從前.
通常是婆婆隨著我和強強一起在媽家吃了飯,勤進也不回來吃,隻好天天吃完飯,匆匆收拾完以後,趕緊給他往家帶,大一包小一卷呼哧帶喘的,仍難得見他笑臉.
有時,我媽不知好歹的給他買了衣服呀,鞋子呀,我帶到家裏,他甚至懶得去試,最後被我們逼著,才算是極不情願的勉強穿上.
這一切我隻理解為他不愛我,於是我的心一次次冰涼到底,一次次受著嚴重的傷害,隻想著要離開他,可他一好,我就忘了,他一變臉,我就隻想到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