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矛盾伊始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晨上班前,勤進告訴我說;
“中午我不回來吃飯了.”
盡管聲音不大，可我卻聽得非常清楚，非常刺耳。
“為什麽呀？向昕難得回來一趟,你可真有意思,什麽意思呀？對向昕有看法？再說向昕就回來待這麽兩天.”
因為對他太不理解了，對他這沒頭沒腦的話，我一下子就反問出了這有點犀利的話．本來嘛，多少次盼過這樣的場景，一家人齊聚在一起的歡樂情形，可他卻莫名其妙的這樣大煞風景。
“什麽意思也沒有,我會有什麽看法？我不回來吃飯也不行,難道我連這點自由也沒有嗎？向昕回來怎麽的？向昕回來就得全都到齊呀？你們家吃飯的人一向有的是，還差我一個嗎？你回去就行了唄,人多我嫌忙叨得慌.”
勤進理直氣壯地反問我。
“向昕回來全家人不就都得到齊嗎？這是個常識，還用解釋嗎？再說咱家總共才幾個人呀？我們這裏誰家不是這樣？你看看二媽家，遠道回來一個親戚，不就全家所有的秭妹家聚在一起熱鬧一下嗎？你不回來吃飯，你無緣無故的，為什麽不回來吃飯？特別是趕上向昕休假回來，向昕一年回來這麽一趟,你不高興什麽？你是老大，你幹嘛嫌忙叨，裝也得裝扮一下嘛!你讓我臉上怎麽過得去？”
忽然間覺得心裏好冷，就這樣一件小小的事，他竟然這樣子為難你．除了不愛，還能有什麽？
“你們家禮數可真多,我不去是我的事,你臉上有什麽過不去的？我最煩的就是人家都怎樣怎樣，然後我就也得怎樣怎樣的．再說我不去你們也得勁,省得還要考慮照顧我的感受,你們隨意多好,我是編外的一員,你們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反正今天中午我不回來了.”
結婚以來,勤進頭一回這麽無理倔強,這冷冰冰的話語一下子就把我拉回到了結婚之前,自己滿腔熱忱竟然等了這麽一個不可理喻的人．．．．．．
我心裏暗道；
“你根本就是一個沒層次的人,你無事生非,你不懂得給人以尊嚴,其實變相也把自己的尊嚴減弱,我無法理解你,我很生你的氣,我把向昕回來和你接觸的過程捋一遍,沒覺出哪個環節會傷了你,你就是敏感過度了,向昕回來礙著你什麽了？”
勤進的這一做法，隻會使我們家的人覺得他太格露了，太不好相處了，因為在我的思維習慣裏，在這本應是全家成員齊全的日子裏，他的故意缺席，無論怎樣想都隻能是不合時宜的，我怎麽也理解不了，我爸媽更不會理解他的，相反，他們真的會很生氣。
為了不使爸媽生氣，也為了我自己的麵子在家人那裏得以保全,我還是懇求說;
“勤進,中午你就回來吧.向昕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為什麽要表現的那麽不合群呢？你不回來，讓家人覺著你是什麽意思呢？讓向昕覺著你是什麽意思呢？再說我怎麽跟大家夥解釋呢？”
“你願意怎麽解釋就怎麽解釋，我不是為了別人活著的，我才不會去管別人怎麽看我。我從來就隻是我，一直以來我就是這樣的．別再說了,我不回來.”
話說的很決絕，一點回旋的餘地也沒有，也讓你沒有再講下去的可能，我一下子就被噎在那裏，什麽也說不出來，也不想再說了。
上班以後,越想越窩囊,這就是自己想要的愛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感受,執拗而且粗暴,變臉的速度之快，讓人一點心裏準備也沒有。
憑自己的為人處事，哪裏能賺來他這樣？怎麽就不能為我多考慮一點點？不高興時臉冷冰冰耷拉老長,和平時溫文爾雅的書生形象判若兩人,不知體恤,不懂憐愛,一點也不豁達,哪裏有自己期望的形象？自己對人寬容大度,對他周到細致,可是回報的竟是這樣子的無情.
百無聊賴的去了車間，取了樣品回到化驗室，看到C君和D君在嘻嘻哈哈的瘋鬧著，打趣著，也是新婚的她們不知不覺間，洋溢著她們的小幸福，可是心裏清高的自己卻是這樣的身不由己，事不如意，同室的姐妹追求著平淡的生活，自己想要的也許隻是水中月，鏡中花吧？滿腹心事的我實在是參與不到她們中去，隻能把自己一個人關在那間小小的天平室內，任黑暗遮蔽著我滿臉的失意……
我下班回到家的時候，飯菜已差不多齊了．中午我爸親自主勺，做了滿滿一桌子菜，小孫，小秦等幾個學校的人果然也在．
桌子椅子放好了不說，杯盤碗碟已經悉數擺放好，所有吃飯的準備工作全都做好了．．．．．．不用說，我也知道是向昕弄的．
不管有多少人在我們家吃飯，向昕都會招待的遊刃有餘，可勤進呢？卻說累死了，受不了．
儼然已過下班的點了．向昕真誠而周全地問;
“姐,我姐夫怎麽還沒回來？”
真讓我無言以對。
我的眼睛都沒敢看向昕,我裝作很無謂，很隨意地說;
“他說今天中午單位裏有事,也許回來也許不回來,我看不必等了,這時候沒回來就不會回來了.”
我急忙去廚房端菜端飯的，以掩飾我的尷尬。
我爸我媽在後屋也問我勤進中午哪裏去了，我也隻好把對向昕說過的話又對他們重複了一遍，我爸我媽都不相信，我爸說；
“唉，就是個怪人，今天學校裏哪有什麽事情呢？他這是不入群，在回避我們呢。勤進呢，和咱們一點也看不出來親近，也一點不會來事，有時候你和他說個什麽話他還愣兒八怔的，雅文，你說，就咱倆這樣子，還能給他們丟人了怎麽的？”
爸這句話似曾相識，我忽然回想起一個細節。夏天時去勤進家，勤進有一天說；
“其實你爸沒有看好我。”
我說；“怎麽可能？我爸一直對你的印象都挺好的呀。”
“不是這樣的，你們是父女，你沒覺出來，你看上我了，你爸能怎麽辦？你爸有一次對人說過，我不長眼色，不會來事什麽的，好象還說過我的眼神不太好之類的話．那時我就知道他不喜歡我。”
“真的不是這樣的……”，我想，也許彼此的口音裏都是濃濃的方言，所以對彼此的表述沒有第一時間的理解也說不好呢？
勤進在他媽麵前說這話讓我感到不好意思，可是勤進堅持道；
“是這樣的，我確實聽見了。”
今天看來，也許我爸確實說過這話，可是事實不正是如此嗎？
其實從爸媽的本性來說，他們確實喜歡向昕這樣子性格的孩子，精，長眼色，會來事，凡事能自動自覺不動聲色地弄好，可是勤進偏偏不是這樣的性格，可是為了女兒，他們也包容著勤進的個性．
我媽低聲打斷了我爸的話．
“得了，也別說了，讓別人聽見，讓姑娘為難，攤上個什麽人你就得受著，我沒想到我大大咧咧的小風竟然是個操心的命。怎麽辦？勤進成著強呢，小風要是和他一塊強，那日子還有個過呀？不回來就不回來吧。”
別看我媽對我和勤進的感情曾經產生過疑問，可是這時我媽卻向著我，我的心裏真不是滋味……
我心裏其實也希望經過這一上午的時間，願他能想得開而回心轉意,我覺得在這樣的事情上，表現得那麽倔強那麽有原則，真的一點意義也沒有，為了什麽？你說為了什麽呢？
可是他沒有想得開要改變他固執的心意,於是我盡量裝著和往常一樣,其實卻很沒心思地吃完了飯,我想不明白勤進為什麽這樣子？其實向昕可是很把他當姐夫看的.我本來和向昕處得如親姐弟一般，無話不談，可他偏偏出來給我添堵，讓我進退兩難，弄得在向昕麵前特沒麵子。
好象有了勤進以後，我還要和我的家人有距離了似的．
看到向昕和小錦形影不離地進進出出，耳鬢廝磨的，看到向昕眼睛裏對小錦的驕寵和溺愛，那眼神和我爸對我媽的眼神如出一轍．．．．．．對比下來，我更加覺出了我的感情是多麽的卑微和渺小，不用說寵溺關愛，他連你的話都不要聽，你說你在他心中能有多重呢？
一直這樣別別扭扭地直到向昕走,其實向昕也看出來了,我的婚姻並不像他想象中那麽幸福.
他在回去以後來的信中這樣寫道；
“我姐現在怎樣？身體好吧？姐，注意身體！人這一輩子活著就幾十年，要讓自己生活好點。人窮富不論，最主要的是生活應開心愉快！要夫妻相敬相愛。應該找個機會和姐夫好好談談，把話說開了。總不能這樣生活下去吧？
姐，姐夫的家庭出身與咱家不同，有些地方跟咱家不隨合也可以理解。你跟他談他的優點，談他的缺點，找咱自己的缺點，找咱們家庭給他帶來的不適應。或者兩位老人和他說話時的某些想法，結婚前需要談，結婚後更需要談，不談怎麽能把兩顆心拉到一起？
事情都是雙重性的，想想人家的好，想想咱家的不妥，跟姐夫談，看他的意思。如果兩個人不能彼此尊重對方，思戀對方，我看生活在一起也對不起這人生幾十年……”
向昕，姐知道你說得對，可是勤進他壓根就不會和你敞開心扉，好好溝通交流啊！
事情有了不好的開端,很快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