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戳中心事
有一天,媽媽很隨意似的對我說;
“小風,媽怎麽覺得你們談戀愛很怪,你和勤進身居兩地，見麵機會本來就不多，信寫的也不頻繁，可是你們見了麵，倒不是顯得很親近，都離大老遠的。
不要怪媽管你,你如果不是我的女兒,我呀操的哪門子心？媽不是老賤婆,媽是當稍道看的,你和勤進兩個人總是一邊沙發一個,連坐都不坐在一起,何況一點點親昵的舉動？真愛一個人會這麽冷靜這麽理智嗎？女孩兒不好主動,男孩兒會那麽克製嗎？
媽也不喜歡那樣的小青年，談起戀愛來沒個正形，你撓我一把，我掐你一把，一會兒笑一會兒哭，今個蓮花明個牡丹的。
可你們這樣，媽也看不明白，感情不是一點點遞進的嗎？在你倆身上，可看不出來升溫，總是客客氣氣的……
媽是過來人,媽也不是封建思想的媽,我和你爸談戀愛時，那是什麽年代？有一次走在西邊大胡同裏，說著笑著，你爸一下子把我舉起來，轉了好幾個圈兒，讓白蓮她爸出來看見了，弄得我特不好意思，一個勁埋怨你爸，可你爸毫不在意……
小風,你覺得勤進愛你嗎？他的心很深,讓人有點捉摸不透似的,另外,他這個孩子也很強很有主意.要知道,愛是相互的,你一個勁地對人家好，沒個回應有什麽意思呢？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
媽呀有些擔心,也許勤進太老實太木訥了,怎麽像不懂感情似的.媽就怕你沒真正走進他的心裏。被人忽視是什麽感覺？被人當個寶捧在手心裏是怎麽個感覺？那可真是天上地下呀！咱家這樣的條件，我姑娘的品性，我們不能說比誰高，可也絕對不會比誰低，跌在誰跟前了呀！”
我媽一語中的，戳中了我的心事。
媽媽，我和勤進不是自由戀愛，我有過短暫的初戀，他也不是一片空白，要是我和勤進有你和我爸那樣渾然天成一氣嗬成的感情基礎，我心中還能有什麽可糾結縈繞的愁呢？不就是沒有嗎？我才沒有底氣隻能感應揣摸。
我的心一動,媽說的也有道理呀!我又想起了他抽煙時那幽幽的沉思和總願坐在那裏擺弄耳後那一撮頭發時的低頭凝神,他真的心事很重,難道隻和家境有關係？
自從勤進向我坦承他的初戀後,我就像是進了一個怪圈,一不小心就會走進去.猛地我的心就會有說不出的惆悵,原來我總會去想勤進是不是愛我，現在我總是會想勤進的真愛留在了大學裏。
盡管那兩首他寫給我的詩我已爛熟於心，可我還會不時地拿出來，重新地去讀去品味，甚至會去細細地探尋他那漂亮的字體裏所隱含的心意，看看他的手劃過時所留下的軌跡，想象著這些字句從他腦裏經過時他心裏的印痕，這是他現在真實的心情嗎？為什麽我的心裏總會有隱隱的不安呢？
我真不希望媽提這個問題.對他,我總是抱有期待，期待著他會有如我想象中一樣的熱情來接納我。但我不想告訴媽媽勤進曾經深愛過,省得讓她多操心.還有我也不想過多地暴露勤進的隱私.
“媽,你不要再說了,也不用總擔心,勤進其實是一個很有深度很有層次的人,他也不是不懂感情,他是一個特別重情義的人，他是太執著了,他就是這樣的深沉,你相信他吧,他是一個好人,一個有情有義的好人.”
“小風,你奶奶不是說我是搞對象專家嗎？你媽還真就會看.你爸當初給那個李國強介紹對象,你應該記事了吧？
李國強和她在一起,我一看就覺他倆成不了,我就知道李國強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你爸還不信,人家女方是為了你爸他們能給人家開方便之門，以便於她自己好複習功課,才勉強同意相處的,李國強是你爸的得意弟子嘛!
等人家那女的一考上大學,馬上提出分手,這個癡情的李國強差點傻掉了,那一次在咱們家借酒澆愁,吐的哪兒都是,你爸倒沒事了,害我收拾了一個下午.
你爸也跟著埋怨,說人家變心,我說沒什麽變心,是當初人家就沒上心.我早說過,你們沒往心裏去.”
這是我所知道的,雖然那時小,可是李國強吐的那情形確實夠悲壯的,至於原因因為媽媽一再的提起才印象深刻。
“媽不是說媽會看嗎？我怎麽就覺得沒有你們倆人這麽談戀愛的，你媽就是看不懂你們倆，真的，有什麽話就直說唄，不，偏要拐彎抹角的，吞吞吐吐的，遮遮掩掩的，欲語還休的……”我媽真不愧是老師，一口氣用了這麽多的詞來加強語氣。
“這都什麽年代了，我和你爸我們之間無話不說，沒有說不開的事，從來也沒有秘密可言。像你們這樣，我都替你悶得慌，勤進這孩子太不開言吐語了。”
“哎呀,就你和我爸是楷模,一人一種方式嘛!”
一人一種方式成了我的口頭禪了，也成了我的擋箭牌了……在相當長的一段日子裏也真成了我經常用來安慰自己的一句話。不過……也許……確實也是這麽回事……
話是這麽說,可是我的心裏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總有著和我媽一樣的疑問，盡管我不承認，可我心裏承認的。我看重勤進那首詩的承諾,但有時又覺得這承諾是那麽不能讓人安心,至少勤進一有點情緒上的波動，我立馬就進入了那個怪圈。在感覺上勤進和我之間還是那麽陌生,那麽遙遠.
成績終於下來了,李鐵和T君他們都考上了.
很顯然,他倆的名額空出來了.可是我的杳無消息.李鐵安慰我;
“也許你的晚一點,陳風,我相信你會考上的,放心吧,一定會的.不過…其實,你的專業又有什麽意思呢？爭取廠長,出去學藥學專業得了,一切費用廠裏全報銷的.紅荷不也是文科嗎？她能行你也能行,可能也不需要太多理科的底子的.”
給李鐵那封信後,我和他之間一直覺得沒說完的話,那次終於給說完了,我對他的心放下了,他對我的心也應該釋然了,我們真就像一對好朋友一樣自然.
在經過了幾天幾夜的思考後,我生平第一次讓爸出麵，求我們廠長走個後門,我要出去讀書,我要避開這一段情,去感受一下城市風,去尋找一下大學生活的浪漫.和勤進有緣,兩年後相聚,和他無緣,不必整天為這蒼白的感情懸著心,當斷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