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卻上心頭
第二天早上,勤進沒有按時起床,他招呼我過去,對我說；他有點難受不吃早飯了,並且今天要走.
我的心裏更加失落，你說這件事對勤進究竟有多大的影響？竟然讓他這麽沒有禮數，甚至任性到隨心所欲，突然間決定要走，不要說我，連我爸媽都沒個思想準備。
我知道他的病根在哪兒,他心裏的痛,我也知道他的脾氣,也知道我倆之間剛剛建立起來的某種默契關係一下子似乎又沒有了.
我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說,冒著小雨去車站早早的為他買了票.
我悄悄告訴媽媽,不要挽留他.
我媽問為什麽？
我說你什麽也不要問,他堅持走你就不要留。
我媽一準知道這不是我的問題，因為我從不會毫無來由的改變做事的基調。
我媽媽說這算怎麽一回事？你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最不喜歡打啞謎。
我說沒什麽，總之你就不要管了，隨他去吧！
攤上我們這樣的人，我媽隻有鬱悶的份。
中午時分,雨下得大了起來,我媽再次挽留他,甚至都有點要強留他.
勤進借口說車票已買好之類的話，堅持要走,我一聲不吭，為他拿來雨衣,自己打起了傘,我不顧勤進的勸阻首先衝進了雨幕中……
去車站送他離開，也是我一貫的風格，我並不想因為他的改變而有所改變。
不一會兒,勤進就趕上了我,隻是我們沒有說一句話,很快地,他又超過了我,我在後麵凝視著他的背影,心裏一陣發酸,你對她是那樣的癡情不二,可對我卻這樣子的無情冷酷,我們之間是否該畫上一個句號了？
我又一次發現,對勤進說結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恨他的癡愚,但更喜歡他的不二……他上了車,隻是對我說了四個字;
“你回去吧.”
我抱住雨衣調頭就走,天地朦朧，淚眼模糊中勤進坐的車出站了……
車子載走了勤進，帶走了我的心。
我突然間有種把傘扔開，任雨澆透全身的衝動，但理智還是讓我醒轉，讓我克製，最終我還是沒敢那麽狂，那麽瘋，我隻能在傘下慢慢走著，任痛苦噬咬著我的心……
回得家來,我忽然覺得全身疲軟,沒一點精氣神,我頭一次在勤進走後一下子懨懨地躺在了炕上.敏銳的媽媽立刻覺察出了事情的不對頭,
“小風，你怎麽了？勤進剛走，你就失魂落魄的想人家啊？”
“沒怎麽。”
我皺著眉頭，把頭一轉，用手輕輕推開媽媽探過來的手。
隻有和李鐵分手後，才知什麽是痛徹心扉的想念。和勤進，隻是難受……
“怎麽了，小風？是不是勤進太不懂感情了？”
“不是，媽，你別問了。”
心裏說；
媽，就因為他是個太專注於感情的人，所以我才會傷心。可是我又怎麽能對你說這些？
“小風，有什麽話不能對媽說？啊？我看你和勤進兩個人，談戀愛確實有點怪，客客氣氣的，一點也不親近，開始是不熟悉，後來一次次的也熟悉了吧？可還是那樣，就好像總在原地踏步，我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反正就不像是在談戀愛。勤進倒是個好孩子，可是做事情好象總是慢半拍，不開言不吐語的，讓人著急。”
“媽,我真的好後悔當初,為什麽不努力考上大學？這一沒考上,我的人生便開始一連串的失敗……”
“勤進對你說什麽了嗎？你們之間有什麽誤會嗎？小風，你都多大了？還那麽不現實，對落榜的事總是耿耿於懷的，動不動就拿考沒考得上大學說事，當初我和你爸認真的問過你，到底要不要複讀，是你親口說不要再複課的，那你現在老後悔幹什麽？考上大學怎麽了？比誰就強到哪裏去了嗎？沒考上又怎麽了？比誰又差到哪裏去了？別自己看不起自己，你媽就不服這個氣。”
我心裏想;其實就是因為他太注重情感,他太懂得太投入,所以我才會那麽痛苦.
但說出來的卻是;
“沒有,媽,什麽都沒有,真的,媽,不要再問了,我隻是有點屈得慌,哭過就好了……”
從昨天晚上開始整個掩藏起來的真心,此刻全被源源而出的淚水替代了.
幽幽的過去了一天,我實在是看不進去書,上班也空虛無聊起來.
晚上我趴在炕上,主動給勤進寫信.一不小心,把一瓶墨水全碰翻了.我趕緊手忙腳亂地找紙來擦,讓媽媽覺察到了.
“真是的,一點也不理解你們倆,在一起沒話說，這前腳剛走,後腳就寫起信來,你呀,小風,你真是一個怪人,勤進也是,你們倆呀,一對怪人.”
媽媽真個不理解的嘟噥著,也不怪媽不理解,我自己都這樣煩惱,你說媽怎麽能解其中味呢？
“唉呀,你就別管了,一人一種方式,你認為隻有你和我爸是標準？”
我半真半假地回敬我媽.
“還行吧.”
媽媽笑著回答我.不隻是媽媽有這種幸福的感覺,我也由衷地認為爸媽確實是幸福的一對兒,這麽多年了,他們彼此的眼神不經意間充滿愛戀,他們相互愛護,相互包容,風風雨雨二十多年了,我從心底裏為他們驕傲,我有一對多麽相愛的父母。
爸媽真可謂珠聯璧和,爸媽的和諧深深地影響著我的戀愛觀,但我又是那麽的含蓄,在愛情麵前，我總是被動的，總是低眉頷首，我隻有用另一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感情.我喜歡從一而終的愛情,可現實又是那麽的無奈,哪兒會有那麽完美的感情呢？過去,我認為,人生真正的愛情隻有一次,現在,我覺得不一定.過去我很不理解,現在我卻終於理解了那首叫做《不一定》的詩.
“李子不一定落在李子樹周圍
蘋果不一定落在蘋果樹附近
少言寡語不一定大智若愚
談笑風生未必就是不嚴肅認真
美人不一定心靈空虛
傻大姐不一定能有好命
戀人不一定一帆風順
單身漢不一定永遠不幸
真正的愛情不一定就隻有一次
二次三次真正的愛也有可能
真理不總在長者手裏
年輕人的話有時也不妨聽聽
金錢不一定帶來不幸
兩手空空就值得高興
生活會向我們提出許多問題
我們一定能回答嗎
能否總能”
這首詩說的太對了,人生有太多的不一定,人生不隻會有一次真愛.
過去,我認為我一生隻會愛一個人,也隻要愛一個人.可是現在,我相信人生也可能會再次愛上一個人.就像過去我愛李鐵,現在卻愛勤進,開始我都有點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水性楊花,用心那麽快地就不一了,可我卻深深知道自己是一個好女孩。
事情真是不斷發展變化的,偶爾翻過去給李鐵寫過的信,我還會被自己深深地感動.時間真的是醫治一切的最好良藥,雖然現在沒有當時的那種激情,甚至當時的那種感覺那種心情，現在已經沒有了,但我永不會忘記當時的真誠,這一點猶如我永遠相信李鐵當時對我的真誠.
現在我開始相信自己愛上勤進了,要不怎麽會有現在這種徹心的痛？
也許,從沒再牽李鐵的手那時起,我的潛意識裏就已經開始愛上勤進了，就想和勤進好好地開始新生活了吧？反正在我的意識裏,我最看不上和人結婚卻偷偷生了別人孩子的女人,不管什麽原因,我都覺得這對那個做丈夫的人是最大的不公平,我覺得女人結了婚就更要守婦道,夫妻相處最應該做到的就是彼此堅貞忠誠,給對方尊嚴.
我也發現我曾經說過的隻要他肯娶我,我不會在乎他會不會愛我這句話是不對的,我根本做不到那麽無所謂，因為我一直都很在乎勤進是不是愛我呀.
我顧不上明天要去市裏,後天要開始成人高考的考試,我寫道;
“勤進,你好嗎？
不知你是否注意到載著你的車出站時,一個撐傘的女孩立在道南路旁默默地望著車中的你？當車已走遠,心裏的惆悵失意使不喜歡雨的她在雨中徜徉了半個多小時？
勤進,我深深地理解你,深深地.相信我,相信我對你的真情.
在你孤獨無聊的日子裏,請你悄悄想一想明天,並且說;有人在思念我,她會送給我一片赤誠.
希望在明天.
普希金曾經說過;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不要悲傷 更不要哭泣 在不幸的日子裏不要焦急 相信吧 愉快的一天正等待著你
明天有待於你去開拓,我願與你同行.
我們並肩同行,我落後了,是否你會注意到我？是否願意回頭顧望,駐足等我？
是否在我任性的時候.你會柔柔地給我以耐心？是否,你會從心底裏在意我關心我？
是否？.……
我盼望,我等待……
有一天,你發自內心深處真誠地對我說;小風……”
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黛玉的才情風度，豈是吾輩能及千分之一的？可是凡凡的我偏偏有黛玉那般敏感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