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忙活春節
那年的冬天後來一直很冷,冷得勤進一直沒有信來。
有時,我心底裏也後悔過,為什麽不敢再接受李鐵的愛呢?也許隻有李鐵才會看出我與眾不同吧?
而勤進呢,他看不出來的,我不知道他第一次來我們家所表現出的善解人意,言語得體的形象到底哪兒去了?也許他根本就是個冷血的人,是一顆拒絕融化的冰吧?也許他根本就不愛我吧?可是我還是相信,他是一個好人,他曾經表現出來的肯定也是他的真性情,最起碼他有這樣的一麵,我覺得自己是可以影響改造他的。
和同事之間,我從不言愛談情,和紅荷,也沒有再談過。
我爸我媽都是特別講究年節的人,我們整個陳家的人都愛過年,沿襲下來的過年習俗多少年不變。
過了臘月二十,各家就開始忙了,打掃屋子,洗洗涮涮,擦這抹那的,今個包粽子,明天烀肉,後天蒸豆包,大後天炸油丸……一幹就到臘月底,一天也不停閑。
春節到了,從初一開始,我們家幾乎天天有人來拜年,隻要人湊齊了,話沒說上三句就開始在我們那屋打麻將,吃過午飯後,接著打,晚飯倒不用再精心準備,多上幾個現成的菜呀,丸子呀,再加上黃瓜小蔥蘸醬啥的,主食再上些豆包,粽子,年糕,誰願吃啥吃啥,因為我爸的不喝酒,在我們家吃飯,他們基本上不喝酒。個別時候,還會接著玩,甚至還會通宵。
自從我爸開始創業這些年以來,一直這樣。
他們不是相約好了一起來,而是稀稀拉拉的來,有的人會經常來,來一個,一天的模式就會開啟轉動……
初一那天,我有所盼望,然而隻是失望。
熱鬧的人群裏獨獨缺少最應該出現的那個人.
也別說,正月初一這一天,勤進是不可能來的,這點想都不用想我就應知道。
可我的心裏還是有些許的失落。
雖然去年的今天李鐵和眾工友來了,可那時他的心我還不明了,今年他怎麽會再來呢?已經明確地回絕了他,他怎麽會再來呢?
況且一旦決定把對李鐵的心意給放下,我就不會再和李鐵有一絲一縷的感情牽扯,友情是友情,愛情歸愛情。。。。。這個界線我特別的清楚明白。
我們這裏的風俗,一般人家都是正月初二或者是初三送年,次日,也就是正月初三或者是初四,兒子上老丈人家,女兒回娘家,準女婿準兒媳也是同理。
向昕不在家,初四那天,小錦準備去看他母親和妹妹,沒趕上上午唯一那趟車,小錦在風中流淚,一直到回家來委屈的哭訴,我媽都坐在小錦身邊輕拍著她,好言好語地勸慰著,
“老姑娘,沒趕上車就沒趕上唄!今天去不了,咱明天再去!今天真把我老姑娘給凍得夠嗆。”
“媽,你不知道,我眼看著那輛車開走的,隻差那麽一點點,我一邊跑一邊喊,可我怎麽喊它也不停,我真是又急又氣,邊上也沒車,要是有的話,我都想租一輛車上前去追它了。”
小錦撒著嬌。
我爸則停下了打麻將,笑對著西屋的小錦說;
“唉呀,老姑娘,這有什麽呢?爸馬上給你求輛車,讓你坐專車去,省得公共汽車上人多還擠得慌。”
眾人都停了下來,笑看著小錦,我爸讓邊上的人給代替著玩一會兒,起身就出去了。
那時並沒有電話,可我爸很快就聯係了一輛車,小錦馬上就止住了淚,不一會兒車就到了,載著小錦去向昕家了。
小錦的眼淚我覺得是那麽的有感染力,因為那令小錦驕傲的底氣十足的愛情,而我自己和勤進的感情沒著沒落的,和小錦相比,我隻有不言不語,卻裝作不卑不亢。
我爸每天總是起得特別早,他是個閑不下來的人。早晨,他都會寫好中午的菜譜,也會做上些準備工作,比方說把肘花片好了,蝦給煮好了,把白菜大拌裏的白菜切好了,粉條煮好了,海米泡上了,海蜇皮也給切好了泡上了,雞蛋皮也給切好了,芹菜也氽好了切成斷兒,把巴蛸魚焯好備用,海螺呀,巴蛸呀這些焯的火候我一直沒有掌握好,也許也是因為我爸一直幹在前的關係,我呢,一直少有實踐的機會……
甚至連酸菜我爸都給洗好了,握成了團。
我爸做這些活非常之快,從不用我媽插手。
看多了我爸的手法,我也就知道了幹這些活的路數,於是白天,我爸盡管玩,一切都由我來就好了。
熱鬧的地方往往沒有我,客人越多我越是會在廚房裏不停的忙乎。
現在,我就沒有出現在小錦的身邊,我隻是默默地準備著中午的飯菜,今天中午人多,得兩桌。
片肘花 雞凍 煮對蝦 酸菜火鍋 幹煎黃花魚 巴蛸魚炒韭菜 醬燜鮁魚 熗芹菜 白菜大拌 桃罐頭 炸棗丸 炸蘿卜絲丸 小白菜排骨湯
我爸的菜譜如此寫著。
我爸一直不把罐頭當菜的,是我媽非要這樣的,說是過年時油性大,人人都願吃點酸甜的東西。再說也不用做,省時省力。
我媽其實也是跟我小姨家學的,有一次,在小姨家吃飯,一些什麽瓶裝的山野菜也上了桌,大家夥吃的也很盡興,說是保健。
這些吃食多是年前就準備好的,有的是半成品,大蒜是沒事時提前剝下的。酸菜也是,反正天天有人吃飯,人人都喜歡吃酸菜,冬天天冷,能放得住,沒事時我就會提前切好一盆的酸菜。
有的菜天天都有,有的菜會稍有變化,反正就是這麽些家常菜,我爸媽對我的要求也不高,到時候能拿上桌就成。
也正是因為沒要求,沒約束,不拘泥,所以不管幹好幹壞,隻要我見過的東西,了解了大致的路數,我都敢上手去幹。
因為幹常了,我就能很熟練的見縫插針,有條不紊的幹著,像我爸一樣,從不抱怨,悄無聲息。
我們家人,各有分工,我所擅長的就是廚房裏的這些粗活,我媽去麵對的就是待人接客,陪人嘮喀,特別是女客人,她們不會在這裏吃飯,可是話一定要講到數的。
習慣了,我也沒覺得累。我心裏暗想,我媽不能幹活,可我爸媽又那麽好客,我出那麽點力也算是對我爸工作的一種支持。
小錦在向昕家住了兩天,回來時悄悄地對我們說;
“向昕和他爸長得特像,向昕他爸是個很樸實的人,從外表看,就是一個農民,沒一點咱們周圍那些暴發戶身上的習氣,別說是金戒指金項鏈,他爸啥也沒有,人他爸的衣服也特普通,普通到你根本想象不出來他是個有錢人。說話也是有一說一。對我和向昕的事,開始好象是不支持的,現在也不反對。最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爸過日子老仔細了,別人給向昕家很多隻雞,為了防止它們跑掉,這些雞都被拴上繩,向昕他媽也不能弄,向昕他爸早晨起來親自牽繩放雞,你說咱爸能做到嗎?一般的人都沒那個耐性,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