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舉棋不定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和李鐵碰麵,他雖然沒有回複到像從前一樣,習慣看著我的眼睛微笑,卻也不再那樣低著頭,閃躲回避我。相反他的眼睛裏有詢問有期冀,可是我沒有好好想清楚到底應該給他個怎樣的答案,於是我再一次避開了他的目光……
仍然沒有一句話,但一種微妙的感覺在我們之間漫漾開來,那種不由自主偽裝起來的冷漠褪去了……
晚上,我去了白蓮家,對於白蓮和我這樣的宅女來說,除了工作單位,我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對方的家。
此時,白蓮的媽媽坐在炕頭,不知正在給誰織毛衣呢!
這老太太,手一刻也不閑著,給勤進織完才多久啊?這一件也隻剩下了袖。
看見勤進穿的單薄,我心裏就起了給他織件毛衣的念頭,那是他和二姑第一次來家住的時候。
“勤進,你喜歡穿毛衣嗎?”
“喜歡呀!上學那會兒,我有個男同學穿了一件紅毛衣,特別的好看,紅色的毛衣,其實男生穿著也很好看的。”
我想象不出紅色的毛衣穿在男生身上能是怎麽個好看法,我的疑惑肯定寫在了臉上,被勤進發現了,於是他補充道。
“當時特羨慕,可惜家裏條件不好,一件毛衣得不少錢呢!就沒舍得買。”
“那我就給你織一件唄!圓你那時的一個夢。你喜歡什麽顏色的?”
“不用,不用,那可不用。”
勤進立馬拒絕道。
“你緊張那樣幹什麽呀?一件毛衣算什麽事呢?”和勤進相識,我就希望他穿的暖暖和和的。
《圍城》上說;戒指是落入圈套的象征,紐扣是扣留不放的征兆。
可你要知道,勤進,我給你的毛衣,一點也沒有要套住你的意思,你可千萬不要有什麽壓力。
我從我的角度這樣想,後來我才知道,從勤進的角度,他真的也怕這件毛衣將來成了他的負擔。
“真的不用買,得花錢,還得麻煩,一針一針的,織起來太費事。”
“我不會織,要說最會織毛衣的人,那就是白蓮她媽了,白蓮她媽不知道給我們周圍的人織了多少毛衣,什麽新式的花樣,她媽都會織,我們家的毛衣都是白蓮她媽給織的。”
“麻煩別人,那更不用了,真的,我穿這件毛衫不冷,你不用費那心。”
“沒事的,白蓮和我,是能融進彼此生命裏的朋友,我們之間沒有秘密。我們可以無話不談,也可以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麽靜靜的坐著卻很自然隨意,毫不尷尬。和她之間,不用客氣。白蓮她媽是個特能幹的老太太,她閑不住,織衣服的水平完全可以和馮秋萍相媲美。毛衣,我覺得在咱這個地方,是冬天必備的衣物。真的,你喜歡什麽顏色的?”
勤進最終也沒有抵擋住我的真誠,
“墨綠色和藏藍色是我最喜歡的顏色,如果沒有這兩種色,那你看著辦吧!”
勤進和二姑回去後,中午下班第一時間我就要去商店給勤進買毛線。
總和紅荷一路騎車的我很少有中間退場的時候,對於我冷不丁的退場,紅荷偏要作陪,當我說要想買毛線時,紅荷脫口而出的反應是;
“陳風,是給我未來的姐夫買的嗎?”
我不想瞞紅荷。
見我點頭後,紅荷接著問;
“陳風,姐夫多大呀?他長什麽樣?幹什麽的呀?”
“他個子挺高的,比我大三歲,長的不難看,家是農村的,他是大學生……”
“那姐夫他肯定很優秀的,陳風,你配得上一個優秀的男生……我早知道你會幸福,祝福你!我的好朋友!”
紅荷意味深長。
我也覺得出,紅荷對我和李鐵的戀情並不看好,我能重新開始一段感情,於她來說,倒好象是舒了一口氣。
和李鐵的感情,我寧願把它塵封在心底。分手之後,除了白蓮,我覺得任何一種形式的對人訴說都是對那段情感的一種褻瀆。
……
我和白蓮她媽打過招呼後,她就繼續低頭做她手上的事了,一直以來,老太太都形成了這個習慣,我和白蓮在沙發上竊竊私語,老太太仿佛充耳不聞,也不會插一句話,而我們呢?更把老太太當成了透明人。
聽了我的訴說,白蓮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關於愛情,白蓮也是一片空白。
記得我們高一上學期快元旦的時候,有一天,白蓮病了,下午沒上學。晚上放學後,我去看她,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我;
“陳風,林君給你賀年片了嗎?”
林君是我們的同學,我們初中同學兩年,高中時他同白蓮分在一個班,初三的時候,我們班級學習氛圍濃,男女同學之間相處得非常融洽,我們幾個班幹部之間的感情更是很要好,這種友誼一直延續到了高中。
我沒有收到林君的賀卡,很明顯的是,白蓮收到了,以我們之間平時的友誼,我和白蓮同進同出學校像是形影不離的雙子星,把我給撇開了,除了愛情,不會是別的。
聽到我沒有收到賀卡後,白蓮登時就惱了,把林君給她的那個新年賀卡扔到我麵前,她開始生林君的氣了,是真正的生氣,一點也不嬌柔做作。
一本袖珍掛曆,很精致,有十二個月。那時同學之間流行的僅是一張簡單的紙片,風景或人物。這個並不多見的掛曆倒是獨具匠心,掛曆上沒有祝福的話,可是我和白蓮心照不宣,都知道空白之外的含義。
我勸她說;
“白蓮,他是對你有好感,想提示你知道,才刻意沒給我的。”
可白蓮一點也不領情。
後來上學的時候,在路上遇見林君,白蓮馬上對我說;
“陳風,待會見到林君,你和他打招呼啊!”
弄得我也很不自然,我們和林君之間的友情越來越淡,越來越淡……最後差不多成為了陌路。
也許是因為太小,也許也是因為任性,白蓮就這樣,用倔強抵觸反感的方式,把一段美好的情緣扼殺在了萌芽狀態。
我從心裏替她惋惜,即使不接受也不至於無言以對,成為陌路人吧?
可是白蓮的倔強,我改變不了,我們在一起也從來不談愛情的話題,直到我失戀,我才在白蓮那裏喃喃複喃喃。
送我出門時,白蓮猶豫了一下,還是對我說;
“陳風,有件事,我一直沒說來著,是不想給你的心裏造成陰影,可是,現在,我還是要對你說,你知道嗎?我媽給勤進織毛衣的時候,斷了一根針,我媽當時的心裏就不得勁,她對我叨叨,說她織了幾十年的衣服了,從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這根斷針,是不是意味著你和勤進之間會有什麽波折呀?現在來看,真的,是不是預示著你和勤進不能成呢?
我知道,你對你開始給勤進的冷淡,總是心懷歉意,所以對他就一再的寬容,對於他的冷落你也能寬容,那為什麽,對李鐵,就不能原諒一次呢?其實,我就覺得,你是愛李鐵的,從過去到現在。陳風,你還是遵從你自己的內心吧!”
對李鐵,我真的沒有徹底忘情……
如果和勤進分手,倒不會是因為斷針的事,因為唯心的東西我不信,和勤進告別,我想的更多的倒不是他這次的冷淡,而是他那張傷情的麵孔……
所有曾經想過的,如果能和李鐵重續而準備和勤進解釋的話語,此時我倒真的說不出口……
真真的讓我進退維穀,難以抉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