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幾番思量
“二姑，你沒走呀？”
“沒呢，我不是想留下來聽聽你的信嘛。”
我心裏想，怎麽我媽沒告訴二姑我的態度呢？
我抬眼望了望二姑，我二姑盤腿坐在東屋炕頭上，吧嗒著旱煙袋，眯縫著眼睛瞅著我。
真不知道該怎麽跟二姑說，本來我心裏一直期待著能和李鐵重歸舊好，可是，僅僅經過了今天下午，我心裏的堅持，我都覺得不堅定了，我特別的底氣不足，我對於我假想的未來失去了勇氣和信心。
其實，我也知道，無緣聚的，不剪自斷，無緣斷的，剪也枉然。可我就想沉迷在我的初戀裏不願出來。
總覺得有許多話沒說完，總覺得有許多話沒說明白。
我本來就是個在第一時間難以記住別人模樣的人。說實在的，因為無心再戀愛更沒留意勤進長什麽樣，對他的容貌隻能想個大概的輪廓，對他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第一印象，隻覺得他很愛看書，要不，在我們家這一會兒怎麽也要看書呢？是不是有點迂腐呢？真不喜歡這種方式，可喜歡的方式卻又留不住，那就再等等吧，著什麽急呢？
也許二姑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一邊抽著旱煙袋一邊對我說；
“小風呀，這婚姻呀，就是老天給你安排好了的，有時候，他七拐八彎的，她也七拐八彎的，可誰知道，這兜兜轉轉的吧哈，他和她就趕到一起了，就成了婚姻了，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見我不說話，隻是坐在她對麵有一搭沒一搭地瞅著她，二姑又吧嗒幾下煙袋鍋，在繚繞的煙霧中又眯著眼看我，
“小風呀，人家勤進那孩子可是個好孩子，老實本分，人品好，這隨根，人家老馬家的人人品都好。這孩子可能行了，放哪兒就是哪兒的料，拿起書本就能看書，放下書本就能下地幹活，放牛，砍柴樣樣行，別看是小的，可不嬌氣。煙酒不沾，沒不良習氣，一家人都勤快本分。
他嫂子王彩寧還是我給辦到我們岫岩街裏的，他哥也是，這不，人家小日子就過得紅紅火火的，都是講究人，年年到我們家串門，這坐著嘮著就講起了勤進，我就想起了你。你二姑我呀，見過李鐵那小子，那小子有的是心眼，一百個你也白搭，自從聽說你和李鐵分手了，我就想，黃了就黃了吧！我侄女的對象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給我侄女找一個比李鐵強的。小風，這小孩我看挺好的，模樣周正，配得上你。小風，二姑說句實話不怕你生氣，我侄女哪兒都好就是模樣不那麽俊……”
二姑的話雖不中聽但是中肯，我不太願聽卻不會生氣。因為事實確是這樣。
二姑接著往下說；
“勤進真的比李鐵強多了，李鐵太單太瘦了，還一肚子鬼心眼，他畫一個圈呀夠你跑半天了，小風你太實惠了，可是勤進呢，他可不會耍心眼，你二姑活了這麽大歲數了，看人那可不走眼。勤進人好，就是家裏困難點，房子不用說是不能給買了，不過過日子過的是人呀，有人就會有財對不對？何況你爸也沒兒子，兒女都一樣，給你們買也行，他有這個條件。
人家老方家有的是錢，小錦將來結婚你們家不用出什麽錢，誰也不會和你爸媽爭多少的。老大困難點你爸你媽就幫你們點。勤進家自己有地，糧菜自己家地裏出，沒聽王彩寧說，她婆家的院子很大，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還養著幾頭牛，幾隻羊什麽的，他們兩個老人倒不用你們管多少……”
我的思緒開始飛，從來都認為兩人相愛，什麽外在條件都無所謂，隻在於兩人的感情。爸媽當初自由戀愛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現在不也什麽都有了？
爸媽的相愛我從小就耳濡目染，爸媽關於愛情的言論深深地影響著我的愛情觀，因為他們的愛情和我所讀的書裏的愛情基調是那麽的一致，書裏那些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曾經帶給我怎樣的震撼，常常使我掩卷落淚，甚至有時會有青春期遐想的失眠。
窮富算什麽？李鐵家也隻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可他家卻不能接受我，多麽想和李鐵像書中描寫的愛情那樣，理直氣壯據理力爭，可是在李鐵的退縮麵前，一切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因為留不住了所以就放手了，給自己自尊，給他以自由。這樣的分手我才隻有在心裏隱隱的期待，在人前我的期待說不出口。和爸媽和妹妹我都不能直說，和二姑我能嗎？
心裏想著不管媽和二姑說沒說過我的拒絕，反正忽然間我不想和二姑重申我的想法了，最重要的一點是我知道我的理論沒錯誤，可愛情是兩個人的事，而決不是我自己一個人的獨角戲。
“小風呀，二姑就是要給你介紹個大學生，將來領著到李鐵家附近去轉一轉，讓他媽看看，你看不上陳風，嫌我們陳風樸素，不愛打扮，可有比你兒子強的小夥看上我們姑娘了，二姑知道，你一直就喜歡有文化的人，你再好好想想，二姑還要在家住幾天。”
二姑了解我的脾氣，見我不說話，她也不生氣，隻管自顧自地嘮著。她看見我換了件外衣，要去廚房，一下子就明白了。
“小風，你幹嘛？歇會兒吧，我回來了還用你？早熱好了。你媽今天下午去得晚，說是要稍晚一點回來，她和小錦回來咱就吃飯，你爸今晚有應酬不回來吃。”
也別說，二姑回來了，我倒落個清閑。因為我媽一向身體不太好，我爸一直少用我媽幹活，我爸家裏家外洗洗涮涮都是一把手。這幾年我爸忙起來了，我就接過所有的家務，洗衣，做飯，清掃……很少用我媽動手。
二姑是個閑不住的人，我媽和小錦相繼回來時，她拍拍煙袋下了炕，隻一會兒功夫，飯菜全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