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屍氣
這條衚衕每天都是熱熱鬧鬧的,我剛踏入衚衕口就看見秦老道在那兒給一位少婦算命。
他今天打扮的有點奇特,戴著墨鏡,一邊摸著人家的手,一邊搖頭晃腦的感慨:「這位緣主,你雙手有握富貴之命,卻因命里多犯波濤,實在是坎坷啊。」
「大師,我該怎麼辦呢?」婦女一臉希冀。
秦老道說:「不用著急,貧道既然算的出,就能解的了!你心上之人就像握不住的風中柳絮,你買我一道黃龍符,晚上貼在金溝,保他愛你愛到欲仙欲死。」
少婦一愣神,忙問秦老道哪裡是金溝?
秦老道擺擺手,把他叫到近前,貼在耳邊說了幾句,那少婦俏臉羞紅,輕咬著嘴唇,連連道謝。
在付了一千塊錢卦金以後,少婦匆匆離開。
秦老道見人走遠了,摘下墨鏡丟在一旁,隨手叼起一支煙猛嘬了幾口,一抬頭正好瞧見我。
「卧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秦老道驚道。
我說:「道長,你不是應該說無量天尊嗎?張嘴閉嘴就卧槽,實在影響您老人家的形象,還有啊,你用春藥騙人的事兒可不地道啊。」
剛才我一眼就看出來了,秦老道給的那道符咒是一種比較霸道的催情符,舊社會生產勞動力低下,用來給豬馬牛羊這些家畜催情所用。
秦老道說:「你懂什麼,猛葯還得猛葯醫,貧道慈悲為懷,助人為樂又為錢。」
我剛想說他不要臉,話到嘴邊,又噎了回去。
他又問我爺爺現在怎麼樣了?
我說:「我爺爺去世了,他的骨灰被天師府的屍傀接走。秦道長你說自己在天師府修行過,那裡到底是個什麼地方?他們說,我爺爺是天師府張藍衣的弟子。」
「你還是別問這些了,天師府的事情不是咱們這些人能參與的,好在他被接回龍虎山,否則,按照生前所做的事情,夠下十八層地獄剝皮的了。」秦老道邊說邊收拾卦攤,又將身旁擺放的毛絨玩具收納,看著我:「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找我幹啥?」
我把張大全怪異的表現和種種猜測告訴了他,李帥借錢的事情我能理解,可那個賭局上的高利貸又是怎麼回事?何況,給張大全這樣的普通人種鬼降,事情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看了眼時間,今天肯定是沒辦法回省里,我覺得不差一天,想讓秦老道晚上陪我去賭局看看。
秦老道說:「我和你爺爺是老相識,和你不是,小朋友,你求我幫忙也行,可得給錢啊,道爺我早睡早起,陪你折騰一宿,第二天怎麼辦?」
我心裡這個氣啊,這老傢伙莫不是掉錢眼裡了。
我說:「等我以後能給人看相,到時候再把錢還給你。」
「到時候,莫非……。」秦老道的語氣一頓,並沒有繼續往下說。
我懷疑他知道爺爺臨終時的遺言,可是,這種事情我也摸不到頭腦,讓一條龍找我看相,十二生肖雖說有龍,可又有誰見過?
好在秦老道答應我前往北山查看。
我小時候記得,北山這個地方以前是刑場,專門槍決犯人的,那個時候,經常有一些老頭老太太去撿子彈頭,據說打死人的子彈,能夠辟邪。
大白天,我和秦老道去了北山,路上,我問他與李東生一家人還有沒有聯繫?
秦老道聽我提起李東生這個氣啊,按照他的說法,這個李東生簡直是為富不仁的典範,兜里有點閑錢就學人家開發房地產,搞到一半,不搞了,爛尾房現在還扔著呢,坑了好多人。
要不是因為答應爺爺保我一命,他才不會搭理李家的人。
這麼看,李帥電話里的師父,絕不是秦老道。
剛到北山腳下,刑場雖然搬了地方,這裡人煙稀少,除了一些個碎紙錢掛著枯樹枝上搖曳,到處都是堆滿的垃圾。
我說:「這裡我也好一陣沒來過了,臭氣熏天的地方,怎麼有人住啊?」
「那邊有人,咱過去問問。」秦老道指著路邊的一位環衛工人。
掃大街的是位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常年風吹日晒,讓他看起來很蒼老,秦老道隔著馬路就喊:「小夥子,打聽個事兒。」
「你叫我?」老大爺也愣住了。
秦老道說:「我今年八十八,喊你小伙兒咋啦?」
老頭也覺得沒毛病,放下掃帚,問我們來這兒幹啥?
我說:「大爺,打聽個事兒,這附近還有人家嗎?」
老大爺一聽,連連擺手:「以前到是有一家鑄造廠,可因為鋼板房塌了,砸死好些個人,老闆賠的傾家蕩產,再就沒人了。」
我和秦老道對視一眼,明明張大全說一直都在北山賭錢啊。
其實,我的第一直覺是地下賭場,因為賭博這種事兒本就犯法,一些個投機取巧者組建賭局,為了隱蔽,不是放在偏遠山溝就是一些平時不會有人去的荒郊野外。
謝過了老伯,我和秦老道準備入山。
結果,那老伯卻叫住我們,咂咂嘴,有些難以啟齒道:「現在都是下午了,二位入了北山再出來天可就黑了,山裡面路不咋好走,萬一撞見點啥就不好了。」
秦老道不以為然,其實,跟他在一起我心裡是有底的,雖然看起來好像挺不靠譜,但他實打實是和我爺爺一個輩分的,尋常的魑魅魍魎應該不會被他放在眼裡。
北山只是分為南坡和西坡,其餘的地方皆是凸起山石,甭說是人,連兔子都不去,像南坡是刑場,距離公路較近,好在能有人同行,交通也是挺方便。
西坡不一樣,如果走公路,要繞出至少三十多公里,翻山的話,大概四十分鐘就能到。
我與秦老道倆人入山,張大全是娜娜的父親,如果他真的是因為鬼降的緣故毀了美滿的家庭,單憑我小時候他們對我的恩情,這事兒就絕不能不管!
順著南坡的垃圾堆往上爬,到半山腰還可以看到曾經廢棄的工廠,等我們翻過山頭,這裡因為常年背光的緣故,植被稀疏,等我們快到西坡時,天已經黑了下來。
從半山腰往下看,並沒有賭局中常見的車水馬龍,相反,山裡靜的想讓人尿尿。
我和秦老道在山頂兜了一圈,好不容易走到西坡山根底下,沿著小路往山坳子里走。
日落西山,夜幕而至。
突然,前面走來兩個身穿工裝的男子,二人形色匆匆,皆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工作服,胸口佩戴工牌,胳膊下面夾著老式公文包。
我和秦老道攔住二人:「兩位兩位大哥,這附近哪裡有玩的地方?」
二人停下來,對視一眼:「你要玩什麼?」
我笑著說:「當然是賭點小錢了。」
其中有一位留著鬍子的青年說:「我們兩個正好也要去,要不,咱們一起吧。」
我點點頭答應了,和他們接觸有種特別不舒服的感覺,但又說不好,總覺得後腦勺冒涼風,跟著那倆人往山坳子里走,突然,秦老道碰了我一下,低聲道:「小心點,前面那兩個..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