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0章 血染宙天(一)
北神域對東神域的侵蝕,就如一場有聲的瘟疫。
太久的安和,以及對北神域亘古的蔑視,讓東神域的玄者在驟聞北域魔人入侵時,絲毫不會有「滅頂災厄」之想。
而本該作為主戰力的上位星界,卻因不會被侵蝕而理所當然的自守,等一切的「始作俑者」宙天神界出來解決,絕不當為了他人白白折損自身的「冤大頭」。
但,當這場黑暗「瘟疫」以快猛絕倫的速度侵入到東域心臟時,他們再反應,怕是已經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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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神域,南溟神界。
消息傳來,南溟神帝緩慢起身,目綻異芒。
「短短兩天,東神域的北境被魔人佔據了兩百多個星界,簡直像是一群失了心的瘋狗。」
說話者一身銀衣,目光陰煞。
其名南飛虹,南溟四溟王之「北獄溟王」。
「不過,這些星界都是中位和下位星界,倒算不得什麼大損。但據說那些被魔人侵佔的星界都是血染半界,而這些血債……」北獄溟王一聲嘲諷的低笑:「大概要全由宙天來背了。」
「現在,宙天只需要施以號令,組織眾上位星界反攻,將這些癲狂的魔人屠盡只是時間問題。但宙天的聲名,怕是要就此大損了。」
北獄溟王說了一通,卻見南溟神帝一直都是沉吟之色,頓時問道:「王上,莫非你覺得此事有詭?」
南溟神帝抬眸,然後低低的笑了起來:「隨本王去東神域。」
北獄溟王皺眉:「王上難道是要……施以援手?」
以他對南溟神帝的了解,目前局面,他最不可能做的,就是對東神域施援,甚至巴不得東神域被禍亂個半殘。
南溟神帝道:「宙天想要儘快壓下這場魔人暴亂,將損失降到最低,很可能會求助梵帝、月神和星神……這倒是個萬載難逢的好機會。」
「機會?」北獄溟王更為不解,向前一步,用極低的聲音道:「吾王是要……」
「不必多問。」南溟神帝轉目看向北方,隨之眉頭忽然一沉。
「這時機,似乎也來的太巧了。」
他嗅到了不對勁,但,這個世上,沒有什麼可以超越「永生」的誘惑。
「難得願意當一次槍,」南溟神帝冷笑:「那就當的徹底一點吧!」
低語之時,他眸中殺機閃現。
他甘不甘願是一回事,但敢拿他當槍使的人……他豈會讓對方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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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神域,月神界。
瑤月、憐月、瑾月皆恭敬的拜於月白的沙帳之前,向月神帝稟告著北方的亂境。
這才沒多久的時間,被魔人侵佔的星界便已達到了三百個,速度之快,讓人無法不為之悚然。
沙帳之後,月神帝緩緩而語:「自毀星界嫁禍宙天,以復仇為由雷霆攻破中、下位星界,然後以萬靈為質,卻不主動碰觸上位星界,使得眾上位星界都心壓『宙天』這個罪魁禍首,而不願自損去救他們本就低視的中、下位星界。」
「面對魔人,本該輕易結成的戰線,從一開始就土崩瓦解。」
「能將人心玩弄到如此境界,應該是那北域魔后的手筆。」
「嫁禍?」瑤月不解:「可是,我反覆確認過,那投影之中的確是寰虛鼎無疑。」
「憐月。」月神帝道。
「是。」憐月頷首,講述道:「兩年前,太初神境之中,太垠尊者隕落之地,我尋到了寰虛鼎的力量氣息。應該是那個時候,寰虛鼎落入到了雲澈的手中。」
「而太初神境所發生的事涉及到宙清塵,宙天神帝不可能對外公開。世人,也同樣不可能相信寰虛鼎這麼重要的神遺之器會落入北神域之手。」
「竟有此事。」瑤月面浮驚然。
「魔人入侵的規模和野心,要遠比你們所看到的可怕的多。」月神帝緩聲道:「他們看似只敢欺凌中位和下位星界,號稱等待宙天表態。」
「但,那些從被侵佔的星界中『逃竄』的玄舟,才是最可怕的隱患。」
「唉?」憐月纖眉蹙起:「主人是擔心,北域魔人通過那些星界的玄舟隱入東神域?這個應該難以行通。魔人的黑暗氣息極易失控暴露,即使隱於玄舟最深處,也會被輕易察覺,更不可能做到大規模的遷移。」
短暫的沉默,沙帳后的身影輕輕而語:「果然,這個世上最危險、最可怕的事物不是未知,而是『超脫認知』。」
三女面面相覷,瑤月道:「眾月神、神使已全部在神月城待命,各層級的力量也已全部整備完畢。只需主人下令,便可隨時北移鎮壓。」
沙帳掀起,夏傾月緩步走出,身影隨之虛幻,出現在了三女很遠的後方:「本王先親自去一趟宙天,歸來之前,任何人不得妄動。」
踏出帝殿前,她的腳步忽停,道:「瑾月,水媚音身有無垢神魂,詭計極多,如今生亂,她有可能會想著趁機遁走,這段時間,你親自去看著她。」
瑾月怔了一怔,但無法抗命,輕輕應聲:「是。」
…………
宙天神界的氣氛前所未有的詭異。
北方魔亂的消息每半個時辰便會傳來一次,每一次都會更加的觸目驚心。而無數的求救之音也隨著消息混亂而至。
北域魔人號稱這場入侵是對宙天的報復,而連東神域眾界也都在等著宙天出手。
最鍾愛的兒子才死在北神域不到兩年,還折損了東神域最後的蠻荒神髓,宙虛子心傷未愈,明明是最大受害者的他,竟忽然成了……這場天降魔患的始作俑者!?
宙虛子終於明白先前各種未知來源的流言,和那場讓他們懶於理會的嫁禍究竟是所欲何為。
「赤風界已經陷落!赤風界王已死,王宗七成被毀,三成投降!」
「稟主上,乾天、紫虹已被攻破,我們已下數道嚴令命最近的四大上位星界前去支援奪回,但它們誰都不肯先動!」
「摩訶九界已全部被魔人佔據……」
「稟主上,北神域此番出動的魔人數量,比昨日預估的至少要多五十多倍,很可能……很可能這些都還非全貌。而且,已連續多次確認,這些魔人的黑暗玄力,在東神域完全沒有衰弱的跡象!」
「主上,現在北方各星界已是一片大亂,每一刻都有無數的玄者和玄舟瘋狂的向南方逃離。中境和南境也已經開始了不同程度的恐慌混亂。」
「……」
一方早有整備,一方一盤散沙。
一方悍不畏死,一方各自惜命。
安定了太久的東神域,誰都想不到,面對真正的災難時,竟是如此的混亂不堪。
不斷傳來的消息讓宙天神帝臉色無比低沉,但也絲毫未失了冷靜。
下方,浩浩蕩蕩的宙天隊伍已整備完畢,其中,包括整整六個守護者。
「主上,不能再等下去了。」太宇尊者道。
每多一息,都會有無數的東域玄者喪生,而這些血債……一半記在北域魔人身上,另一半,則會記在他們宙天神界的頭上。
想甩都甩不掉。
「已經多少了?」宙虛子問。
「目前已至一百四十三個上位星界的核心戰力,皆是界王親隨。」太宇尊者道:「不過有些奇怪的是,最近的聖宇界始終沒有迴音。」
「另外,傳送玄陣已經備好,所蘊的力量,足以在五次之內將所有人傳送至北境邊緣。」
宙天神界最擅空間之力,即使沒有了寰虛鼎,依舊可以快速築起距離極遠,傳送數量又極大的空間玄陣……只是消耗也毫無疑問的巨大無比。
「的確不能再等了。」宙虛子一聲低念,這時,他的目光忽然一側。
一個紫色身影瞬間由遠而近,快的如同從虛空裂痕中走出,立於宙虛子之側。
「月神帝也是來指責老朽的嗎?」宙虛子淡淡道。
雖然,傳訊者都在刻意隱瞞,但他不用想都知道,那些遭厄的星界,惶恐中的東域玄者,一定都在……用或許比他想象的還要惡毒的言語在指責、咒罵他。
雖然,或許就在數日前,這些人還在真心的敬仰和不遺餘力的讚頌他。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再正常不過的人性。
夏傾月漠然一笑,道:「你宙天丟了一尊寰虛鼎,卻換來了一口奇大無比的鍋,本王憐憫還來不及,又何來指責?」
宙虛子輕微動容,隨之道:「月神帝果然慧眼如炬。只是不知這宙天之中,還有多少是月神帝的眼線。」
「這似乎不是宙天神帝現在該關心的事。」夏傾月絲毫沒有否認的意思,轉而道:「你先前不屑澄清,現在想澄清也不可能了。這口鍋,也只能牢牢的背著。」
她瞥了遠方釋放著濃郁空間氣息的大陣一眼,月眉微凝:「一百多個上位星界的界王大宗。不愧是宙天神界,哪怕被貼上了招引魔患的罪名,依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集結這麼龐大的力量。」
「讓本王猜一猜,你這新築的傳送大陣欲往何方……」月眸微凝,隨之輕語:「是東域北境邊緣嗎?」
「不錯。」宙虛子頷首。
夏傾月道:「憑空轉移如此龐大的力量到北域魔人後方,然後與東域中部、南部的力量一北一南向中推進,陣勢一成,所有攻入東域的魔人便皆成瓮中之鱉。」
「不愧是宙天神帝,數日不動,一動便是如此狠絕。看來,這場魔患很快便會硝煙散盡了,本王也無需妄加擔憂。」
語落,夏傾月轉身,似乎準備離去。
「月神界不準備出手相助嗎?」宙天神帝道。
夏傾月道:「這場魔患,在世人眼中是因你宙天而起,你宙天如能獨立解決,之後背負的罵名也自會最輕。」
「但若是魔人強大到遠出預料……」夏傾月目光傾斜:「傳送大陣就在那邊,我們月神界自會馬上出手。想來,那千葉梵天也是如此認為。」
「不過,各方訊息都已反覆確認過,北神域出動了大量上位和中位星界的力量,但並無那三王界現身的痕迹,畢竟主宰都是畏死的,豈會有膽親身現於北域之外。我月神和梵帝,怕是沒有『插手』的機會。」
言語上似為宙天著想,讓其獨攬功勞,減輕罵名。
實則……無論月神,還是梵帝,都不想折損己力。
「唉。」宙天神帝長長嘆了一口氣。
回想當年,他決定帶著宙清塵前往北神域時……便完全落入了池嫵仸的玩弄之中。
夏傾月離開,宙虛子也不再等候那些尚未迴音的上位星界,道:「準備傳送!」
「太宇,你留下鎮守。」
「是。」太宇尊者領命。
「父王!」一個身著白衣,劍眉幽目的年輕男子從空中飛下,落在了宙虛子身前,目光堅毅道:「孩兒請戰。」
此子,正是為宙虛子擇為新宙天太子,很快便要行封立大典的宙清風。
「清風不可。」太宇尊者道:「那些魔人兇惡非常,而且此番入侵詭異之處極多,你身為未來太子,不可犯險!」
「不,」宙清風抬頭,臉上毫無畏懼道:「正因清風將為太子,更不可在如此魔災之前怯戰!此為東域之禍,更為宙天之禍,請父王允許孩兒與您並肩為戰,共力承擔,縱死無悔!」
宙虛子的目中浮起幾分欣慰,他沒有太久猶豫,緩緩點頭:「好,清風,你便隨為父一起,將這群魔人永葬東域。」
「是!」宙清風欣然而拜,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