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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2章 破綻(下)

  當任何理由都無法解釋時,再繼續沉陷其中無疑是一種愚蠢的自欺……以及對他人的傷害。

  雲澈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媚音,你說得對。在來這裡的途中,我一次次的想過這一點,每一次都找不到任何可以說通的理由,所以,如你所說,我的潛意識裡一直都知道那不過是虛妄,但,我卻始終……」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水媚音笑著安慰:「說不定,這反而能讓你更快的解開心結呢。」

  「嗯。」這一次,是雲澈很用力的頷首,目光似乎也不再那麼飄忽。

  「讓我猜……無心是不是在吟雪界?」水媚音嬌婉的言語轉移著雲澈的注意力:「如果你是忽然跑過來的話,她一定擔心壞了。」

  雲澈想了一想,道:「有玄音看著她,不用擔心,我先去看看岳父大人。」

  「欸?」水媚音面露驚訝。

  雲澈微笑道:「時間算來,也該為岳父大人做最後一次療愈了。所以這一趟,這完全不算是白跑來了。」

  「好!」水媚音欣然而笑。

  …………

  水千珩端坐在地,雙目閉合,面色潮紅。

  他的前方,雲澈手纏光明玄光,生命神跡之力如涓涓暖流,從他的指尖流轉至水千珩全身。

  曾經以為永不可逆的重創,在雲澈的生命神跡下一點點痊癒。

  經過今日之後,就連他的力量,也將在不長的時間裡恢復至當年。

  雖然他已將琉光界王之位傳給水映月,但他如今可是東神域的維序者統領。

  遠比琉光界王還要威風!

  這兩年,面對自己那一大群兒子,他時常感嘆,有時養一堆兒子還不如找個好女婿……果然閨女不白疼啊!

  兩個時辰過去,這最後的一次療愈也已臨近尾聲。感知著玄脈中那蠢蠢欲醒的力量氣息,水千珩亦無法保持完全的平靜,面孔不斷輕微的悸動著。

  水媚音一直守在旁邊,目光絕大部分時間都是痴痴的落在雲澈臉上。

  這時,一聲頗為響亮的女子之音從門外傳來:

  「小音音!快出來跟娘去一個地方!」

  能在這琉光核心之地如此肆意喊叫,毫無疑問,是水千珩那死活不願成為正宮的小妾,水映月和水媚音的生母:

  程晚瀟!

  「啊!」水媚音連忙起身,怕打擾到雲澈和父親,她一直移身到門外,才小聲的回應:「娘,我要我跟你去哪裡?雲澈哥哥還在這裡呢。」

  程晚瀟湊到女兒耳邊,賊兮兮的小聲道:「你姐姐要回來了,這不得給你姐姐騰機會么!」

  水媚音瞬間瞭然,主動拉起母親的手臂,臉兒溢起興奮:「那我們快走!別讓姐姐撞見了。」

  「哎等等,我先給你姐姐傳個音。」

  很快,程晚瀟傳音完成,兩母女心照不宣的一笑,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並肩離開。

  安靜之中,雲澈的眼睛睜開,手上的光明玄光也在這時無聲而散。

  「終於好了。」他面露微笑,用無比確信篤定的語氣向水千珩道:「岳父,你的玄脈如今已經完全無恙,短則三個月,長則半年,玄力也會逐漸蘇醒至當年的巔峰。」

  自身玄脈的狀況,水千珩自然感知的清清楚楚,他壓下心間的激動,仰頭而笑:「哈哈哈哈,有你這個當神界大帝的女婿在,我這玄力是否恢復,倒也沒什麼大差。」

  雲澈神識一掃,卻發現水媚音已不在附近。

  「說起來,你不是帶著小無心向北了嗎?怎麼又忽然折回來了?」水千珩問道。

  他可不相信,雲澈這次折返是專程為了給他療愈。

  雲澈直言道:「實不相瞞,是因為遇到了一些難解之事。」

  「難解之事?」水千珩面現疑惑:「如今這天下,能讓你雲帝難解的事,怕是少之又少。」

  「說起來,我正好有一件事要向岳父請教。」雲澈語氣和神態都格外平靜平淡,似乎想要「請教」的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哦?」水千珩來了興緻。

  沒有添加任何鋪墊,雲澈直接說道:「七年前,劫天魔帝離開的那一天,我在昏迷之中被人送來了琉光界……在我昏迷期間,媚音是不是一直守著我?」

  「那是當然。」水千珩沒有任何遲疑的頷首:「那時你是極惡魔人,並被全界追殺的消息已是鋪天蓋地的傳來,媚音在看到昏迷中的你后,哭的那是一個慘,之後更是一直守著你。」

  「當時的情況,要把她從你身邊拉開,」水千珩笑著搖頭:「那是想都別想。」

  「……一步,都沒離開過,對嗎?」雲澈臉上微笑不變,語氣也依舊輕鬆平和,像是在隨口閑詢一些當年他不知道的事。

  「嗯。」水千珩點頭,隨之又忽然表情一頓,露出恍然之態:「忽然想起來,倒也不是一步都沒離開過。中間有一小段時間她不知去了哪裡。」

  眉梢微動,雲澈維持著神態道:「離開過?大概多久,去了哪裡?」

  水千珩呈回想狀,隨之道:「我那時在布置多層隔絕結界,具體不知。不過離開的時間很短,肯定不到半刻鐘,至於去了哪裡……我當時倒是順口問過,不過媚音並沒有回答。估計腦子裡都是你,根本沒有心思去聽我的問話。」

  「原來如此。」雲澈點了點頭。

  「為何會忽然問及此事?」水千珩反問:「你方才所說的『難解之事』,難道竟和這個有關?」

  「只是隨口一問,岳父大人不必在意。」雲澈微笑著道。

  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一隻踩著藍瑩玉鞋,覆著琉光仙裙的秀美長腿邁入,隨之滿室光線忽明,現出水映月纖長曼妙的身軀和她極美的玉顏。

  「映月,你回來了。」水千珩笑呵呵的道。

  水映月向父親點頭,隨之目光轉向雲澈:「雲帝找我,不知何事?」

  水千珩和雲澈心下同時愕然。

  但水千珩心中瞬間明了,當下笑而不言。

  錯愕在雲澈心間一閃而過,而現於他眼瞳深處的,卻是一抹異光。

  他站起身來,向水映月微笑道:「我有一些話想單獨和你說,不知你是否……」

  單獨?

  水千珩「嗖」的起身,心急火燎道:「忽然想起來後山的石頭忘了喂你們聊你們聊我得趕緊去了再不去來不及了!」

  砰!!

  話音未盡,水千珩已是竄的沒影,門被重重關緊,還順手施下了一個隔音結界。

  雲澈:「……」

  水映月:「……」

  周圍安靜下來,兩人眸光相對。

  同處一室,目光近觸,且只有他們兩人……水映月的心緒頓時有些異樣,她平靜道:「雲帝有何吩咐,還請明言。」

  「呃……不,當然不是什麼吩咐。」

  威傾天下的雲帝,在這時竟似乎有些緊張。

  「我就是想問,那個……上一次……」

  吞吞吐吐的言語,微帶躲閃的目光,呈現著一種更為明顯的緊張,也帶動著水映月的心跳忽然變得有些紊亂。

  「上一次,岳母大人說的那件事……你……怎麼想?」

  說完這句話,雲澈似乎終於擺脫忐忑,目光向水映月的美眸直視而來。

  他的言語,還有目光的直視讓水映月心弦猛的一跳,眸光亦為之躲閃。

  「岳母大人說的那件事」是什麼,她當然清清楚楚。

  因為雲澈每次到來,程晚瀟絕對三句話不離「那件事」。

  大有他不把水映月給要了,她要鍥而不捨念叨一輩子之勢。

  「母親教誨眾多,我……不清楚雲帝所言何事。」水映月目光的躲閃已難以維持自然:「還請雲帝明言。」

  「……」雲澈似乎有些失望,但馬上,他唇角微傾,目光和言語也帶上了幾分侵略性:「我在說什麼,你真的不清楚嗎?」

  說話之時,他的腳步向前,身影在水映月的視線中越來越近。

  他們本就離得很近,水映月尚未來得及做出合理的反應,雲澈便已近到一個對她來說極為危險的距離。

  她張了張唇……但男子氣息已是近在咫尺,讓她懵然失聲。

  身為當年的東域四神子之一,如今琉光界的界王,雲帝的大姨子,水映月的一生都伴隨著耀世的光華,在神界的地位亦極其之高。

  但在男女之情方面,卻是一張純粹到不能再純粹的白紙。

  完全不知如何應對,如何反應。

  在雲澈臨近的身影、氣息、目光之下,就如一隻無力無辜的幼兔。

  身體下意識的后縮間,已不知不覺被逼到了牆角。

  「好吧,如果你不想說,那由我來說。」

  耳邊傳來雲澈溫軟到彷彿直撩心弦的聲音,水映月這才發覺,雲澈的眼眸,距她竟只有幾寸之距,他的吐息,也近到幾乎直觸她的臉頰。

  「你……」

  換做任何他人,被近到十步之內時,她的瑤溪劍早已直刺而出。

  但他是雲澈……

  他的氣息,他的眼瞳……他的一切,都太過侵魂。

  他口中說著「由我來說」,內心彷徨中生出著莫名的期待,但,耳邊卻始終沒有傳來他接下來的言語,緊張到恍惚的視線之中,卻感覺到他的臉龐和氣息,距離她的唇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大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全身酥軟的竟生不出一絲抗拒的力氣,她螓首輕輕偏轉了些許……但也只是些許,隨之,卻是在混亂到極點的心跳中,幾乎是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

  而就在這時,雲澈本是和煦的眼眸陡然耀起兩抹紫色的玄光。

  一線紫芒如剎那流光,驟射入水映月的眉心。

  玄罡攝魂!

  水映月的身軀頓時僵在那裡,閉合中的美眸緩緩睜開,只是其中再無色彩。

  沒有任何的遲疑停頓,雲澈以最快的速度問道:「七年前,劫天魔帝離開之日,我於琉光界昏迷期間,媚音是不是一直守著我?」

  神主之魂何其強大,縱然雲澈無論玄力魂力都碾壓於水映月,想要在她身上直接施展玄罡攝魂也根本不可能成功。

  所以,他用了這堪稱卑劣的手段。

  水映月本就對他毫無設防,在他的步步緊逼和侵略之下更是心魂大亂,怕是畢生最亂之時都不為過……被他趁機成功攝魂。

  但即便成功,所能維持的時間也必然極短。

  水映月唇瓣開合,木然而語:「媚音……一直……守著你。」

  「是不是一刻都沒有離開過?」雲澈再問。

  水映月的眸光微盪,顯然她的靈魂已經開始了掙扎:「一刻……都沒有……離開……過。」

  這個回答,讓雲澈的神情一下子定格。

  玄罡攝魂之下,是不可能說謊的。

  「……」短暫的窒息,抱著最後的一絲僥倖,他用有些失力的聲音道:「媚音是不是曾經特意告訴過你們,若我某天問及這個問題,要回答……她曾短暫離開過?」

  水映月眸光在劇烈掙紮下近乎崩亂,但唇間依舊發出一個模糊的字音:「是。」

  「……」雲澈腦中無盡轟鳴。

  「唔……啊!!」

  水映月身軀劇烈晃蕩,在這一次猛然清醒了過來。

  她倚著牆壁,手拂額頭,惶然看著雲澈:「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沒有回答。

  雲澈目光渙散,面色泛白,他轉過身,緩緩的抬步走離,腳步無力而僵硬。

  如一具無魂的游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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