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蕭月如
李長生說道:「此事,我自會儘力。」
劉捕頭大喜,恭敬的施了一禮,抬手一揮,「抄傢伙,辦事了。」
這陽間事,有陽間事的辦法。
陰間事,自然也有陰間事的門路。
此番遇見的邪祟,他們解決不了,那就要看李長生了。
眾人正要重新勘察宅子。
劉捕頭也正要帶人深入,
李長生也準備打開眼竅,一探這宅子來路,第一次使用胡三太爺的本事,心底還有些小激動。
正在此時,那拜月樓的甬道下,傳來踏踏踏的腳步聲。
來人不少,看樣子是未經他劉捕頭批准,此時李長生既然答應攬下活來,心底算是徹底的落了根苗,踏實了好多,心情一好,哪裡還會顧及其他,聞聲轉頭準備怒罵一聲。
然而,這話在口中,兩眼獃滯,渾身一顫,彷彿剛撒完尿那洒脫的顫抖了兩下。
其餘捕快見狀,也同樣紛紛後退。
李長生轉過頭。
蛇杖在地面杵得磕磕作響。
「真他嗎帥!!」
一隊人馬,穿著一致服飾,玄色大麾之上雕刻著各種彷彿即將撲面而來,擇人而噬的禽獸,張牙舞爪,栩栩如生,讓人望又生畏,著實不可逼視。
為首者率著一干鎮妖使,氣場如龍,細細打量下,此人腳下黑色的踏雲履穩健的邁著步伐,玄色大麾配上黑色披風輕輕的飄揚在身後,頭上戴著雙翼冠和胸口綉著的飛禽的禽獸服,在李長生看來,已經是帥得有些不要臉了。
此人先是朝著劉捕頭這一方,唯一一個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善類的李長生瞅了兩眼。
劉捕頭驚愕的在李長生耳邊說了句:「大人小心,這是鎮妖司。」
李長生點了點頭。
這裝束,一見就非一般人,能不警惕。
這領頭的人,眼神微微在李長生的身上停頓了少許,之後來到眾人面前一丈外,朝著劉捕頭凝視了過來,順帶著從懷中取出一顆玄色令牌執於右手,開口說道:「本官蕭月如,京都鎮妖司巡查署第七署鎮妖參臣,奉鎮妖司上峰手令,接手關於荊陵漕官一家滅門之案,其餘未盡諸事,還望捕頭配合。」
「女的!」
這悅耳動人的婉轉聲就從面前這個帥得有些不要臉的人口中發出。
再一望去,此女兩頰有一對淺淺的梨窩,若是換下了這一身裝束,弄一身綾羅短打,怕是威嚴得立即褪盡,盡顯風華。
李長生定神打量,蕭月如那白皙春水一般的面容彷彿化作了那天邊泛著餘光的晚霞,尤其惹人注目的,便是那細長烏黑的黛眉下是一雙勾人心弦的桃花水眸,燦爛得讓鎮妖司莊嚴的大麾都掩蓋不住她那的卓越風姿和某處修長過人的天賦。
比起李長生的齷齪心思。
劉捕頭自然什麼心情或者說沒什麼膽量敢如此明目張胆的盯著蕭月如看,鎮妖司對他們來說,還是不可抗拒的。
劉捕頭和眾捕快,求助般的朝著李長生看了過來。
所謂,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李長生在驚愕鎮妖司一干來人賣相太帥的時候,哪裡曉得,自己一身常蟒袍,同樣讓鎮妖司一干人暗自吃驚。
若不是他李長生,原先蕭月如等人怕是這一進來,還要更加囂張幾分。
指不定進門就說一句,你們出去!
蕭月如收起令牌,饒有興趣的朝著李長生看去。
所謂,大家都是同類,遮掩的給誰看?
鎮妖司一干人的眼力豈是劉捕頭可比。
果不其然,蕭月如難以窺探深淺,又敏銳覺得面前這人怕不是啥好獲,只能先行施禮,直接對著李長生開門見山:「足下是陳大人的朋友?」
此時。
李長生知道自己,先前的『哼』『哈』等敷衍之詞,怕是真的糊弄不過去了。
這麼多人看著。
你『哼』一句試試!
雖不知,是說是呢,還是不是呢,李長生也來不及細思,江湖上遇見這等事,往往都是放渾話,這渾話,北馬弟子豈弱於人,李長生低沉說道:「三山四海皆是親,陳大人自然是……我的朋友,莫非,鎮妖司也管這一茬?」
劉捕頭見狀,本想著大人雖然厲害,但畢竟孤身一人,此時鎮妖司以勢壓人,萬一李大人撂擔子了,他和城主怕是要直接走了瓢。
此時一聽李長生居然不退。
暗道,大人果然是大人,敢懟鎮妖司。
劉捕頭心頭大喜,不僅大喜,接著補了一句:「蕭大人,這位乃是陳大人多年的好友,三品除妖人李長生大人,得知荊陵城一案,特地受陳大人邀請,前來相助。」
劉捕頭也是個小機靈。
坐實了李長生的身份,還加了一個多年好友的BUFF,順帶的點名了三品除妖人的學歷。
同時也告訴你,我家大人可沒放棄此案。
如此一來,雙方的對話,就簡單多了!
「哦?」蕭月如秀眉一挑。
其餘眾人紛紛重新看向李長生,從腳下看向頭,又從頭看向腳,大致掃描了三次。
三品。
眼下,他們這一干人,可大多都是二品,只有蕭月如和陸老六是三品。
也就是說,面前這獨狼,居然比他們大多都厲害?
三品,在大乾鎮妖司里,這可是一個分水嶺,按照道理,這淮陽道上修行的散修除妖人,他鎮妖司不可能沒個報案,怎麼說宗卷里也該有個印象吧。
也就是說,鎮妖司組織機構的備案宗卷里,是沒有三品的漏網之魚的。
「吹牛皮!!!」
想通這一點,一干人紛紛紅著臉,暗罵這捕頭差點把他們給唬住,一個個臉色頓時難堪了下來。
……
「不錯!!李兄乃是本官多年至交!!」
聲音有些激昂。
陳城主得知了鎮妖司眾人居然直接入了城,得訊後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這才剛到宅院的門口,就聽下面的人說,裡面懟上了。
心中憤怒難言,郡守他么的動了鎮妖令,不留情面。
這不就等於放棄了他。
要知道,今歲年關之間,諸城城主前去郡城述職加拜訪,他陳興泰怎麼講?
人家都是,城內風調雨順,無妖無魔,百姓安居樂業。
他呢?如何說?
難道說,大人,你家親戚在下官的城裡被滅門了!
怕不是過不了十五,他陳大人就要被發配羌州去了。
可是,如果此案是他破的,他便可以有所周旋。
大人,你家親戚在下官城裡被滅門了,不過……下官經過九牛二虎之力,破了此案,發現,此案乃是非戰之罪,不是下官不努力,而是敵人太狡猾,即便如此,下官還是把兇手給逮住了。
大仇得報,說不定因禍得福啊。
陳城主大步流星,總算來到了眾人面前,額頭上能夠見到明顯的汗水,這一路說不上遠,這番模樣,怕不是給急的。
陳城主來路上已然想清楚了利害,反正是個死,不如放開了,直接了當的說道:「蕭蔘臣,這位李大人,乃是本官的多年的至交好友,此番本官遇了大事,特受本官所邀,多日來,大人是嘔心瀝血,終於有了眉目,以本官預料,怕是用不了幾日,這案子就會水落石出,諸位,這是白跑一趟了。」
陳興泰什麼私心,其實他們心知肚明。
這事也確實也算飛來橫禍,於仕途不利。
多年行走在這淮南道上,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對他們來說,完全不會放在心上。
可敢當面懟鎮妖司的,還真不多。
不等蕭月如說話,身後一年輕人率先而出,神色冷冽,問道:「陳大人,我鎮妖司接到鎮妖令,行國法,除妖邪,陳大人此言,是在明目張胆對抗鎮妖司,還是說,對鎮妖司所為不滿?」
陳興泰岔岔一笑,「這位大人言重了,本官豈敢蔑視鎮妖司!」
「哦?既然如此,那為何你要阻攔我等辦案。」
陳興泰早就有所準備,直接從衣袖中取出一塊令牌,反而問道:「這位大人說接到了鎮妖令,可是本官的鎮妖令還在府里,並未上繳鎮妖司啊。」
「!!!」
眾人面面相覷。
這各城城主都有一塊鎮妖令。
陳興泰如此光棍,也是讓眾人始料未及,那鎮妖令,是郡城的,又不是他們荊陵的。
蕭月如不由面色一僵,隨即說道:「大人不想我鎮妖司辦案,就不怕這妖邪繼續作惡,草菅人命,到時,大人可就是大罪加身了。」
陳興泰咬著牙,繼續說道:「蕭蔘臣,可是冤枉本官了,非是本官不讓諸位辦案,而是心有苦衷啊,這其一,鎮妖令不可擅自動用,本官為官以來,日日謹記,所以,遇見這樣的事,本官第一考慮的,是盡量不要勞煩國家,而是要替大乾分憂,遇事則需權衡自己的能力範圍能否解決,所以本官,在事發之後,便去尋了本官多年的好友,這位,李長生大人,這等事情,若是隨意都要麻煩上峰,那要本官何用?」
「這其二嘛,本官已然答應了李大人,只要破了此案,便將府中珍藏多年的如意百寶囊贈送作為謝禮,眼看,此案即將破了,若是諸位大人橫插一腳,豈不是讓李大人失去了這樣的寶貝嗎?斷人機緣,如奪妻弒父,諸位堂堂鎮妖使,怎能如此做呢,李大人,你說是不是?」
平靜如蕭月如,在聽到如意百寶囊的時候,都不由愣怔在場。
在大乾鎮妖司中,這如意百寶囊都是不可多得的寶物,一般來說,那都是五品鎮妖使立下大功,由鎮妖司司主評判,才有可能准許配備的寶貝,除非,你自己的機緣得到,此物,須彌藏芥子,神通無二兩。
眾人紛紛朝著李長生看了過來。
不由面色都開始重新考量,鎮妖使修行不易。
斷人機緣,如同殺父仇人,此前,城主說面前的神秘人是其至交好友,他們是不信的,聽聽也就作罷,可弄了半天,原來是如意百寶囊。
然後,蕭月如,陸老六,陳興泰等人看向李長生,卻敏銳的發現,李長生居然毫無波動。
似無欣喜,也無急切之意。
這等涵養功夫,讓他們心中欽佩。
陳城主兩眼凝神,有些疑惑,也似乎在說:「大修,這可是如意百寶囊,你豈能不心動?懟啊,懟他們啊,為了寶物,為了機緣。」
然而,李長生此時,心裡在罵爹:「你他么什麼時候和我說,要給我如意寶背囊了,在說,這如意寶背囊,干哈用的?」
李長生看眾人一副變臉,又不敢直問這如意百寶囊干哈用,只能又打起渾話:「降妖伏魔,除暴安良,乃是我輩之分類,陳大人雖是一片忠心,但怎可將斬妖除魔之事勾芡上名利。」
「這!!」
蕭月如一聽,頓時掛上了一副面容,先前的緊張之色,頓時放鬆了下來。
一眾鎮妖使也都不由有些欽佩和詫異,這等散修,還有這樣的覺悟?
陸老六隨即拱手道:「尊下這番道理,到是頗合我鎮妖司宗旨,我輩修行,護國為民,又豈能執著於眼前利益。
李長生這才發現眾人態度一個大轉彎。
暗道,自己是不是錯過了啥。
忽然,李長生看著面前的蕭月如居然變起了戲法。
蕭月如看了看自己纖細腰間掛著的那隻湛藍色的錦囊,隨即一拍,一個人高的銀槍出現在她的手中,隨即,藍光再一閃,亮銀槍頓時消失。
接著還感嘆說道:「上修不為寶物動心,鎮妖司里,怕是也不多見,修行之路,修為其次,而重在品行,李大人既然於我鎮妖司宗旨相合,那不如入我鎮妖司,不知,李大人以為此舉如何?」
蕭月如說的啥。
李長生直接給忽略了。
入鎮妖司,哪裡有百寶囊有吸引力,他兩眼立刻從蕭月如的腰上挪開,說道:「不過,這除魔衛道,是為善本心,此地有妖邪作祟,在下既然已然到來,那自然也無法做到置身於事外,否則,留下心魔,於修行無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