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誅心
昭楚帝說完，眼神老辣的看著謝瑤，並沒有身為階下囚的感覺。
楚寒很在乎謝瑤，謝瑤也很在乎楚寒。
這是他們的弱點，所以謝瑤殺不了他，至少在楚寒登基稱帝之前不會。
至於楚寒……
老謀深算的眼眸看了一眼楚寒，目光中不包含任何感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的兒子，他了解。
楚寒仁義，即便他數次想要殺了楚寒，但楚寒不會殺他，或者說不敢。
他是楚寒的親生父親！
謝瑤看著有恃無恐的昭楚帝，眸光略沉。
她的確不想楚寒因此事受到影響。
但，昭楚帝必死！
楚寒將謝瑤的為難收入眼底，黑眸微動。
他開口，想要說話，但並未發聲，而是叫來了無鋒，低聲吩咐了幾句。
無鋒有些遲疑的看了楚寒一眼，然後才領命退下，去找劉公公去了。
這時，剛好謝文武來了。
「妹妹，我來了！我們什麼時候殺了狗皇帝，給父親報仇？」謝文武剛處理完外面的事情，得知謝瑤已經過來，便立刻趕了過來。
一進來，他就看見昭楚帝面無一絲懼色，完全沒有即將死去的覺悟。
想起父親的死因，謝文武眼中狠芒一閃，上前就是一腳踹在昭楚帝的身上，硬生生將昭楚帝踹出去好幾米遠，口中罵道：「狗皇帝，你的死期到了！」
踹完之後，他也冷靜了一些，這才想起楚寒也在，下意識的回頭看了過去。
楚寒的目光的確落在謝文武的身上，但是沒有絲毫異樣，更沒有冷怒之意。
謝文武畢竟是將軍出身，腳上的力道很大，昭楚帝被踹的胸口發悶，臉色紅了一下。
「哥，你先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謝瑤把謝文武叫過來，把昭楚帝剛剛的話說了一遍。
謝文武聽完，眉頭緊皺，並沒有立刻開口。
他不傻，謝瑤會把這些話告訴他，他就明白謝瑤的用意了。
「反正昭楚帝已經抓了，只要不讓他跑掉，讓他多活幾日也無妨。」謝文武掂量了一下之後，看了楚寒一眼，才朝著謝瑤說道。
調查整件事情，包括他能順利的召集將軍府的舊部，都跟楚寒的幫助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如果現在因為急著報仇，讓楚寒背上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名聲，等於他恩將仇報。
謝瑤也認為這個辦法比較合理，剛要開口，就聽楚寒在一旁緩緩發聲，「你們不必顧及本王。如今京中情況仍舊並不十分明朗，事情宜早不宜遲。」
說話的時候，他察覺到一道目光射向他，含著冰冷。
他說完之後，黑眸冷淡的迎像那道目光，從容不迫。
「寒王，別忘了，朕是你的父親！」昭楚帝見楚寒沒有保持沉默，而是開口幫腔，眼神瞬間變得冷冽。
「是，你的確是本王的父親。」楚寒坦然承認，毫無停頓，只是眼中的冷漠濃郁，濃到根本融化不開，讓他的聲音都沾染了疏離的漠然，「但是，本王以此為恥！」
他沒有再自稱兒臣，也是第一次在昭楚帝面前沒有自稱兒臣。
「如果可以，本王更希望你不是本王的生父，本王也不會成為你手中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任你擺布，操控。」楚寒說著，眼底終於有了一抹淡淡的情緒波動，一抹淡淡的後悔。
謝瑤忽然從楚寒身上感覺到一股細微的悲涼，立刻挽住了楚寒的胳膊，給予楚寒溫暖。
她深知，即便昭楚帝對楚寒屢次出手欲奪楚寒性命，即便楚寒已經對昭楚帝徹底失了心，沒了希望，但是在楚寒的心裡，仍舊把昭楚帝當做父親，一個冷血的父親。
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父母比天大！
無論善惡，無論好壞！
對於楚寒來說，從他生下來起，一半的天空就已經崩塌了！這是一件何其悲哀的事情！
楚寒察覺到謝瑤的動作，側頭看向謝瑤，眸光仍舊溫和，嘴角微動了一下，似乎想要浮現一抹笑容，但是並沒有成功。
謝瑤露出會心溫暖的笑，「沒關係，你還有我，還有敬母妃。」
楚寒點頭，目光再次凝聚。
那抹本就不該來的悲涼，逐漸散了。
「也還有朕。」昭楚帝也插了一句進來，知道楚寒在抗拒他，但又能如何？
「朕是你的父親，這一點誰也無法改變！你可以漠視，甚至幫助謝瑤殺了朕，甚至還可以把這一切做的無聲無息，但是有一點，你怎麼都無法躲避：朕，是因你而死！」
「你的父親，是因你而死！」
這一聲聲，一句句，彷彿一道道詛咒，漫天飛揚，囂張橫行，圍繞著楚寒，頑固至極！
楚寒黑眸一片幽深，深邃的無法見底。那雙黑眸只是看向昭楚帝，此時竟毫無波瀾。
彷彿那些咒語，對他無效！
謝瑤沒想到昭楚帝為了多活幾日，卻不惜如此！
堂堂一國之君，此時已經沒了身份，沒了威嚴，只剩下市井潑皮的無賴，只不過更高級一些，誅心！
她有些擔心的看向楚寒，卻見楚寒神色如常，似乎並未受到影響，心頭略送，但仍舊不太確定。
謝文武已經氣的咬緊了牙！如果不是楚寒在場，他一定臭罵昭楚帝一頓！
太不要臉了！
這個時候提父子之情，當初屢次對楚寒下殺手的時候想什麼了？
這個不要臉的狗皇帝，他就應該在金鑾殿上就殺了他，由他來當那個惡人！受盡天下人唾罵的惡人！
就在這個時候，無鋒快步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中還捧著一份聖旨。
「啟稟王爺，卑職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讓劉公公已經在金鑾殿內宣讀了聖旨，文武百官當時都在，無一人離開。」無鋒單膝跪在楚寒面前，將聖旨捧上。
「嗯。」楚寒拿過聖旨，展開看了一眼，微點了下頭。
謝瑤看了一眼聖旨上的內容，瞳眸頓時一縮，鼻尖瞬間酸楚無比，眼眶直接就紅了！
聖旨上的內容是……宣布楚寒在三日後登基稱帝！
這道聖旨，並非是昭楚帝禪位，而是楚寒稱帝！
強行稱帝！
可以想象，此刻金鑾殿內必然罵聲一片，痛斥楚寒謀朝篡位，不忠不孝！
這樣一來，現在殺不殺昭楚帝，並無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