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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桐喊「收工」的時候, 很長地吐了口氣。

  天邊是魚鱗狀的晚霞,更像一床薄被,想直接躺上去睡。

  太累了。

  連軸轉了三天, 每天只有兩三個小時睡眠, 她差點熬不住。

  那頭桑白跟陸慎好像是在拍照, 彆扭又甜蜜的模樣。

  她笑了一下,低頭, 手機收到條微信。

  路鳴:【姐, 我明天能提前進組嗎?因為之後有個綜藝通告機會很好,實在不想推掉。】

  是個剛出道沒多久的小男模, 剛20歲, 某個製片大佬在聚會上牽線認識的。

  大佬對他態度隨意, 丟幾個不上不下的資源喂著,養寵物似的。

  《三十八度五》里也給他塞了個小角色,卻很討喜。

  那天晚上小男模還殷勤地送她回家,隔天就登報了。

  時間可真快, 幾年前她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廣告導演, 現在也有人借著她炒作了。

  轟轟烈烈地上了回熱搜, 夏桐得罪不起大佬, 也懶得搭理,反正圈子裡八卦此起彼伏,很快就有人把她的壓下去, 只能慶幸她不是女演員, 不需要為這些事情煩心。

  夏桐很快回復:【應該可以。】

  剛準備上車回酒店,手機忽地震了。

  她低頭看一眼, 139的開頭,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串電話號碼, 年少時期在電話亭里撥打過無數次,早已銘記於心,這輩子都不可能忘得掉。

  但是也已經四年多沒聯繫過了。

  她手有點發顫,呼吸緊張,下意識看了眼桑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去香港提到她交男朋友的事,所以他特意打來關心?

  她劃開手機屏幕:「喂,你好。」

  林睿誠言簡意賅:「我找桑白。」

  夏桐頓住。

  林睿誠解釋了句:「我沒她手機號碼,陸慎不讓我存。」

  沉默兩秒。

  夏桐:「好的。」

  太過簡單的對話,她只是個傳聲筒。

  她把電話遞給桑白,聽見林睿誠漫不經心地調侃「許久不見,甚是想念」,是他一貫的疏懶和散漫的語調,她曾為此沉迷許久。

  只是後來,他跟她說話時都變成了冷冰冰的語調,像毫無感情的木偶。

  是恨她么。

  或者說,只是對她無感。

  恍惚間一轉頭,驀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睿誠舉著手機,頭稍微偏向一側,漫步走過來。

  他穿一件長袖黑襯衫,袖子規規矩矩地挽起,肩寬腿長,走過來時頗有風流倜儻之感。

  那張帶幾分混血的臉眉目深邃,輪廓分明,完美到像是從二次元漫畫里走出來的男主角。

  周圍立刻響起一陣驚呼聲。

  夏桐渾身僵硬,垂眸,不敢看他。

  察覺到他的氣息漸近,一股濃烈的煙草味混著一點木質淡香,跟記憶中幾乎一模一樣。

  餘光里,他沒看她。

  她聽見他的聲音,不善的語氣:「你還真是難找。」

  她指尖一顫,幾乎在一剎那以為他是在她說話,但很快反應過來並非如此。

  他不知找陸慎什麼事,兩人走到角落柳樹下說話。

  桑白有點忐忑不安地摟住她胳膊,小聲說:「到底什麼事呀,還要避開我們說。」

  夏桐沒應聲,終於在此刻抬眼看他。

  微風拂過,柳枝垂地隨風擺動,婀娜恣意。

  他就站在那裡,渾身透著一股疏懶與隨意。

  突然,兩人打了起來。

  桑白連忙拉著她往過跑,很自然地去扶陸慎起來,目光里全是擔心。

  夏桐上前一步,咬唇,按耐住想伸出的手,只是站在那裡看林睿誠。

  他也恰好看過來。

  目光在半空撞上。

  他沒躲,直勾勾看了她好幾秒,最後扯唇笑了下,自己站起來,似乎罵了句髒話。

  桑白扶著陸慎很快離開。

  劇組不少人也圍了過來。

  林睿誠笑一聲,徑直走到她身邊:「夏導,提前進組行不行?」

  明明是那樣深邃而神情的眉眼,卻這樣漫不經心。

  夏桐眼睛微微一酸,上下打量他一眼,確定他沒什麼大事,只是臉頰稍微有點紅,點頭說:「行,我請人跟你的助理對時間。」

  助理真真這時過來問她:「姐,你現在回酒店嗎?車安排好了。」

  夏桐點頭,轉身離開。

  真真一臉激動地看著林睿誠——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本尊,實在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

  上車后,夏桐一一打電話囑咐,林睿誠要提前進組,幫他定酒店的總套,跟他助理核對拍戲天數、場次,另外路鳴也要明天進組,讓副導陳峰去安排。

  真真給她遞過保溫杯,她喝了一口,瞥向後視鏡,後頭一輛黑色林肯,一看就是林睿誠的車,並道而行的還有輛媒體車。

  今天這麼一出,也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子。

  附近算郊區,十分鐘就到了酒店,夏桐提前打招呼讓劇組幾個人擋住媒體,她和林睿誠先後進了酒店電梯。

  密閉又狹小的空間。

  一種讓人無法喘息的感覺。

  夏桐垂眸,刻意不去看他。

  總套在20層,她在7層,離得也遠。

  電梯「叮」地一聲,夏桐往外走,聽到身後隨意的腳步聲跟著她,一聲一聲。

  她回頭。

  林睿誠眉梢微挑,單手入袋,姿態隨意又閑散:「借你的地方洗個澡?樓上總套還沒收拾出來。」

  他身上衣服還是剛才那身,褲腿上還沾著一層泥土。

  他自然有助理跟著,車上也不可能沒能換洗的衣服,就是故意沒換。

  夏桐沉默一瞬。

  時隔多年,她對他的小心思仍舊一清二楚。

  林睿誠笑了:「怎麼?有男朋友在啊?不方便?」

  夏桐目光倏地冷下來,抬頭看他——她不信他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男朋友。

  空氣里瀰漫著安靜。

  林睿誠太熟悉她這樣子,被刺一下,那股子倔勁兒就上來。

  果然下一秒,夏桐也笑了,一雙洋娃娃似的臉上無端帶著一種冰冷:「是啊,男朋友在,不方便。」

  刻意的無所謂的語氣。

  酒店大半都住的劇組的人,來來往往都認識。

  再過一會兒該都回來了。

  林睿誠給她氣得頓時就冷了臉色,直接拽住她手腕往前走,聲音也冷:「哪間?」

  他平常都和顏悅色,隨意又散漫,但生氣起來夏桐還是會有點怕。

  林睿誠又問一句:「哪間?」

  她沒應聲。

  林睿誠:「怎麼,要我一間間敲過去?」

  夏桐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走,停在7120房前,拿出房卡刷門而入。

  一個很簡單的大床房,浴室是磨砂玻璃。

  夏桐把手包掛牆上,換了拖鞋。

  林睿誠把皮鞋一脫,穿著襪子踩在陶瓷地板上,也沒看她,直接進了浴室,關上門。

  嘩嘩水聲響起。

  夏桐別過頭,刻意坐在靠窗的小沙發上,點一根煙。

  入住時特意要的可吸煙樓層。

  她緩緩吐出煙絲,想起當年分手的那晚。

  是個晚夏。

  天氣好的不得了,夜空晴朗無雲。

  她站在租的那間小屋窗前問:「你能不能等我三年?」

  林睿誠閑散道:「我瘋了?」

  她有時愛極了他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有時又恨他似乎對什麼都無所謂。

  就連分手,也只是姿態很高地同她說:「夏桐你想清楚了,真要分手,我不可能再回來。」

  她一顆心墜落下去,仍舊點頭:「我要分手。」

  林睿誠看她一眼,什麼都沒說,拎著衣服扭頭就走了。

  甚至地上,還扔著一個套——他們剛才的歡.愛顯得就是一場笑話。

  她失魂落魄地給桑白打了個電話,毫無邏輯地不知道說了什麼,哭了大半夜,嗓子都啞了,隔天看到新聞,林睿誠當晚就飛到香港,跟那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明星賴星傳出緋聞。

  他在圈子裡向來低調,從來沒被拍到過。

  那次像是豁出去了,毫無顧忌地摟著賴星的腰,調笑看一眼鏡頭。

  緋聞曝光后,他和賴星都沒解釋,任由大家猜測。

  甚至賴星還因此在香港一夜成名,一躍成為炙手可熱的藝人,這兩年還開始往內地發展。

  夏桐搖搖頭,讓自己停止胡思亂想。

  林睿誠推開浴室門走出來。

  朦朦朧朧的青色霧氣在空中飄浮起來。

  他看她,像是隔著一層霧。

  幾秒后,他笑一聲,半是譏諷的語氣:「能耐啊,抽煙都會了。」

  夏桐抬頭。

  他只圍了條浴巾,就這麼走出來,頭髮還濕漉漉的滴著水。

  裸.露的胸膛性感非常,線條清晰而分明。

  夏桐在一瞬間反應過來,連忙拉上窗帘。

  ——這要是被拍,她可就要跟他立刻上頭條了。

  看見她這警醒的動作,林睿誠聲音帶幾分玩味:「大白天的拉窗帘,你想做什麼?」

  「……」

  這語調,平常到像是這四年他們從未分開過。

  跟他談了六年,她自然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也知道他有多葷。

  明知她拉窗帘的目的,仍舊是跟她調笑。

  不知道他跟別的女人,是不是也會這樣。

  應該會的吧。

  跟桑桑都自來熟。

  她起身,內心浮起一股燥郁,掐滅煙,沒看他:「你待這兒吧,等套房好了告訴我一聲。」

  邁步往外走,卻被他直接伸手摁到牆上。

  他這人還是這樣,霸道,直接。

  她後背抵在牆上,雖然是夏天,但涼意也沁進皮膚里。

  他像是沒聽見她的話,就這麼看著她。

  她呼吸很輕,落在他臉上,一股淡淡的煙草味兒。

  夏桐平靜片刻,問:「你要做什麼?」

  林睿誠散漫一笑:「你說呢?」

  他扣著她的腰,不由分說,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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