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3
還是第一次她心甘情願地、在非被欺負時喊他「老公」。
陸慎抬手按在她腦後:「嗯, 再叫一聲。」
桑白這會兒很乖了,趴在他肩上又柔聲喊一句:「老公~」
小奶貓似的。
陸慎單手插進她發間,很滿意地揉她腦袋:「乖。」
於是接著往下講。
不知是避忌還是什麼, 陸慎下樓不到十分鐘, 桑白一杯茶都沒喝完也從客廳溜出去, 找夏桐去樓下花園盪鞦韆玩了。
他和林睿誠就站在二樓落地窗前看。
林睿誠試探性地問:「你們阿姨女兒挺漂亮啊,洋娃娃似的, 你有興趣?」
陸慎看他一眼:「我不喜歡洋娃娃。」
林睿誠鬆了口氣似的, 恢復一臉不著調的表情:「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陸慎說,你悠著點兒, 人才高中。
林睿誠不置可否, 高中怎麼了, 知道現在高中生談戀愛的有多少么,陸慎自然沒理他。
再往後他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因為兩人交集真的少,加上高三學業加重, 桑白很少往陸家來。再後來就是岑嘉雲走後的那個暑假, 她抱著繡球花來找他, 細節她都知道了, 應該是她剛高考完,他也恰好大學畢業。
桑白感嘆一句:「阿姨當時病的那麼重,都沒告訴我, 我都沒見到她最後一面。」
陸慎沉默片刻, 說其實當時岑嘉雲是提到過她的。
他看她喜歡,就問要不要見一見小姑娘。
他說這話時已毫無私心, 純碎替她打算。
岑嘉雲微笑說算了, 我現在這樣子, 別嚇著小姑娘,而且她就快高考了,別影響她。
她是肝癌,一經發現就已經是末期,瘦得厲害,臉色也差。
陸慎於是說:「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美的。」
他向來清冷,從沒說過這樣的話。
岑嘉雲又哭又笑:「好好好,我兒子也會說好聽的了,騙小姑娘不成問題了。」
臨走前,她拿出那串珍珠項鏈交代:「這是你姥姥留給我的,不是那麼值錢,好在有意義,之後無論你娶誰,算是我留的一點念想吧。」
桑白握住陸慎的手,似有要同他一起分攤壓力的意思。
陸慎說沒事,他已經調整好,讓她放寬心。
日光移到正南。
陸慎問她餓不餓,阿姨剛來敲門,飯菜都已經做好。
桑白說好,兩人下樓吃完飯,又窩在沙發上。
融融陽光從窗外照進來。
桑白靠在他肩上,讓他接著往後講,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她都有記憶,應該可以參與了。
又問他,那會兒是哪個親戚這麼巧,生了病,才讓他們再度重逢,是不是得感謝一下,也算半個紅娘。
陸慎眸光掃她一眼:「真以為我是去看人的?」
桑白徹底震驚了:「那你難道是——?」
不敢相信。
真的完全不敢。
她一直以為桑宏住院時再度跟他相遇是偶然。
原來竟是他安排的必然?
那他是多喜歡她,不過高中見了她幾次,就肯為她這樣做。
陸慎說,倒也不是當時就要對她做什麼。
岑嘉雲去世后,陸璋精神一落千丈,很是後悔自己忙於工作忽略妻子,以至於這些年陪伴她的時間都很少,公司的事也就落到陸慎擔子上。
他剛畢業,陸氏當時又內外交困,著實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陸氏拉回正軌。
終於能喘口氣的時候,想起桑白,讓平鵬去查小姑娘去了哪裡讀書,現在什麼情況。
平鵬很快彙報給他,桑白去了南城電影學院,大二,只是如今家裡出了點事情。
陸慎掃了眼資料,腦海里浮起小姑娘扎馬尾辮的模樣,想著這會兒她不知急成什麼樣,他過去看一眼,能看顧幾分也好。
結果到醫院,就看見小姑娘差點要給人下跪這一幕。
他心裡堵得慌,心疼她現在這樣艱難,又隱約生氣她竟然不知道聯繫他,是完全沒想起他么?
好在她認出他,有點無措地喊了聲陸慎,一雙眼含著淚。
他從沒見過她這樣。
在他心裡,她應該永遠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被人捧在手心裡。
他自然是出手幫忙,當時的情況已不允許她拒絕,她說了謝謝,要了他的銀行卡號,將來一定還他。
他看出桑白不自在,她此刻的情緒需要自己收拾,沒待多久就走了,想著來日方長,倒是也不著急,慢慢來就好。
桑白在此刻插進話,其實是很感激他那麼乾脆地轉身,不然她第一次經歷那種情形,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這時的事桑白有了印象,陸慎也察覺到一點詢問的愉悅。
輪到他問:「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桑白頗有種「風水輪流轉」之感,不過她倒是很樂意講。
她聲音軟甜,講起初次對他動心時帶幾分害羞,陸慎很是喜歡她這樣子,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
她問,記不記得桑宏住院做完手術后,你送來一束百合?
陸慎說自然記得。
她說當時熬了一夜,整個人靈魂都是抽空的,聽見他用慣常淡漠的語氣跟她說:「把自己累病了,誰來照顧你呢?」
醍醐灌頂之感。
他這話的內容和語調充滿矛盾感,一面是格外關心的溫暖內容,一面是淡漠的語氣,桑白當時莫名心頭便一跳,第一次明白情竇初開究竟是什麼意思。
滿腦子都是他,根本無法控制。
還是第一次對男生產生這樣的感覺。
之後再見他,她每次心情都會有波瀾,問他有沒有發覺。
陸慎說只是大抵有一點感覺,但也不是很確信。
兩人重點的交流,就放在那天他帶她回去的凌晨。
桑白說當時的表白的確是帶著衝動的意味,畢竟當時他行為過於溫暖,連桑宏公司的事都著手安排,但也是因為喜歡他才會衝動,如果換成別人,比如真是林睿誠,她也不會去表那個白。
想起當晚的情形,她又不覺一笑:「那天你一開始還裝的跟正人君子似的,我從浴室里出來,你看都沒正經看一眼,連坐在沙發上都很有分寸感地離我很遠。結果當晚就……」
陸慎笑說:「我這不是怕你跑了。」
他知道她當時是衝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是她精神最薄弱的時候,外頭下著雨,可謂天時地利人和,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處。
他稍頓,補上一句:「那晚衝動的人,不止你一個。」
按照他的步調和計劃,應該是順其自然地發展,一步一步來,怕嚇到她。
但面對當時的她,他所有的理智都拋諸腦後了,而她又沒拒絕,所以……
陸慎問她:「當時怎麼沒推開我?你要是推開,我一定不會——」
桑白看他:「我也不想。」
又說起第一次的體驗。
桑白說痛死了,除了初吻,其他都很難受,最後才好一點,可也結束了。
陸慎臉色不覺微沉。
桑白又立刻說:「不過說明你沒別的女人,我很喜歡——而且,這種事情,你自然是要在我身上練才行。」
陸慎這才發出一聲愉悅的低笑,算是勉強接受她這種說法。
他低聲在她耳邊說:「那晚上接著練。」
「……」
一路往下回憶,陸慎想起件趣事:「你記得第一次給我按摩的時候嗎?」
那會兒兩人剛在一起沒多久,有天陸慎回來,桑白問他要不要吃東西,他說不用在公司吃了,之後兩人就都沒說話,開始冷場。
只有客廳里電視的背景音沙沙作響,越發尷尬。
又過一陣,陸慎喊她過來給他按一按肩膀,今天有點累。
他笑,「你當時的表情,可謂一臉不敢置信——『這人竟然讓我給他捏肩膀?』」
桑白也笑,說當時的確是愣了足足十幾秒,才反應過來,走過去。
覺得他是在使喚她。
但也不可否認,按摩這件事,的確也拉進了兩人的關係。
一是身體上有接觸,二是按摩的時候,桑白按個幾分鐘就開始跟他撒嬌「手好疼呀」,平添額外的情趣。
桑白又想起一件事,說:「其實,也許開始的太快,反而不好。因為我後來總有一種,陸總百忙之中抽空跟我見面,就只是為了跟我上.床的感覺。」
陸慎說:「這你就冤枉我了,的確是公司忙,再者跟你見面,要是不做,你難道不會亂想別的?」
桑白有點彆扭地說:「有次見面就沒做啊?」
陸慎蹙眉,顯然想不起來了:「哪次?」
今天真是借著七夕這個名頭把以往的事都回憶了個遍。
氣氛很好,桑白也不藏著,直接說:「有次我感冒了,你來看我記不記得,就待了不到半小時就走了。」
陸慎想了片刻,記起來這件事,倏地笑了:「你意思是,你感冒了我也得跟你做?那我還是人嗎?」
桑白有點惱地踢他:「我哪裡是這個意思,那你——可以陪我待一晚啊,看到我感冒不能做你就走了,難道找我還不是為了上.床?」
陸慎頓一下,垂眸看她。
桑白小聲說:「我現在自然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但當時,真的就給我這種感覺,先前對你累積的好感和心動,一點一點全給你敗光了。」
陸慎終於是懂了,兩人距離怎麼會越拉越遠。
他嘆一聲,覺得也算是自食其果。
但還是解釋:「那回是老爺子突然病了,我急著回南城,本來不打算見你的,但聽說你感冒,還是過去看了你一眼。」
他又說:「當時不是親你了么?還能這麼亂想?」
他愛憐的,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一下,彷彿當年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