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若再重逢……
寂靜的喜堂內,扶閑仍舊穿著一襲紅衣。
他平日里本就嗜穿緋色,而今這身穿著越發襯的他風流卓絕,只是,唇角那一抹笑,終隨著葉非晚的話而逐漸淡了下來。
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她說:當他的妻子,很幸福。
可是,她的神色之間,卻絲毫看不到任何幸福之色。
不知多久,扶閑突然重新笑開,眉目微挑,掩住眼眸中多餘的情緒:「葉非晚,終於知道本公子的好了吧?而今,這幸福歸你,你便偷著樂……」
「扶閑。」葉非晚打斷了他,他明明明白她的意思。
扶閑笑意一緊,輕輕伸手將她耳畔有些凌亂的髮絲攏到耳後,聲音沉靜些許:「真可惜,你的喜帕不是我為你掀開的。」
葉非晚睫毛輕顫,鼻子驀地一酸。
喜帕,是封卿掀開的。
「怎的?莫不是心疼本公子了?」扶閑揚眉。
「你有什麼可心疼的,樣貌好,身世好,又有無數紅粉知己……」葉非晚癟癟嘴,卻不知為何,越說心中越發酸澀,到最後竟再說不出話來,唯餘一聲極輕的,「……對不起。」
扶閑眉目未變,仍看著站在身前的女子。
他不意外她做出的任何選擇,她總是表面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可卻偏執的讓人束手無策。
「本公子說過無數遍,最討厭你說對不起,你莫不是忘了?」扶閑望著她,「只問你是否心疼我而已,『對不起』算什麼回答?」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撒個謊。」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多,哪怕……只是一句心疼也好。
可是,這個女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卻有一顆最為冷硬又狹窄的心。
葉非晚望著他,喉嚨微酸:「對不起。」她依舊定定道著這三字。
似乎……能回應的,也唯有這三字了。
扶閑看著她,突然垂眸輕笑一聲:「葉非晚,你心中已做了選擇了,是不是?」他低聲問著。
葉非晚雙眸輕怔。
扶閑卻復又開口道:「今日,本公子沒機會將我的身世說與你聽了,是不是?」
成親前夜,他對她說,若順利成親,定會將自己的事全都告訴她。
而今,沒機會了吧。
葉非晚想到他曾經的話,目光微緊,終靜默不語。
「早該知道,本公子定和那封卿有仇,每一次有事總被他打攪。」扶閑聲音輕哼一聲。
「……」葉非晚依舊沉默。
扶閑卻倏地揚起語調,湊近到她身前:「葉非晚,本公子告訴你一件事啊。」
葉非晚抬眸,直直望著他,聲音微啞:「什麼事?」
扶閑一怔,隨後眉心微蹙,她的目光幽靜澄澈,很是晶亮:「真不喜歡你這般盯著本公子,」他呢喃一聲,下刻聲音卻平靜下來,「娶你,並不只是因著你我二人是相熟之人,以往說你丑,也是假的……」
「扶閑……」葉非晚呢喃喚著他的名字。
扶閑輕笑一聲,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眉眼:「當初,在京城,我駕馬險些撞到你,你卻拿了一捆蔥扔到我臉上時,目光總是充滿生機,讓人移不開眼。所以……」
他停頓片刻,笑容淺淡了些,手仍落在她的面龐,而後低道:「我們把親事作廢吧。」
葉非晚神色微白,怔怔望著他:「什麼?」
他明明在笑著,她卻覺得心中酸澀。
「怎麼?本公子當世無雙,若是被你退了親事,豈不是被人笑話,」扶閑一揚眉,道的肆意,「所以,是本公子不要你,而不是你不要本公子!」
「你……」葉非晚想說些什麼,眼眶卻陡然一熱。
「怎麼哭了?」扶閑望著她通紅的眸,本揚起的眉一頓,「也是,舍了本公子這般好的人,你是該哭一哭。」
葉非晚張了張嘴,想要如以往一般說他「好生自戀」,可話卻道不出,只覺得鼻子一酸。
扶閑神色僵硬片刻,聲如嘆息:「不要哭,」他低語,補充道,「也不要自責。」
「扶閑,你真的很好……」葉非晚的聲音有些沙啞。
「本公子自然知道,本公子很好,」扶閑笑了笑,看著她通紅的眼眶聲音微緊,「你要讓本公子離開的都不安生,是不是?」
葉非晚僵了僵:「……什麼?」她望著他,「你要離開?」
扶閑望著她的眉眼,「本打算若今日順利,便帶你一同離去,可是……」他停頓片刻,「其實細細想來,葉非晚,我並未拼盡一切也要將你強留在身邊,未曾因你改變離去的步伐,大抵也是因著不夠愛吧。
他未曾為一個人拼盡一切過,
可封卿方才那番話,分明是捨棄性命也無謂。
「王妃,」卻在此刻,門外高風的聲音傳來,「一炷香的時間到了。」
葉非晚手指輕顫,看著眼前的男子。
扶閑卻只抬眸朝門口睨了一眼:「果真分毫不差。」真只有一炷香時間,他看向葉非晚,「走吧。」
葉非晚身軀輕顫,她看著他,聲如呢喃:「那你呢?」
「我怎樣?」扶閑挑眉,「我不過回大陳罷了,又不是去送死,再者道……他日我若想回來,便又回來了呢。」他說著,勾唇一笑,一如初見般魅惑從容。
「我不知道你是何身份,」葉非晚頓了頓,「可是扶閑,你是這世上最溫暖的人。」溫暖的灼人。
扶閑一怔,溫暖嗎?
第一次有人這般說他。
葉非晚笑了笑:「往後,你也定會遇到讓你心甘情願說出身世的人的……」
扶閑望著她:「在外待久了,莫不是想做媒婆了。」
葉非晚一頓,終揮揮手:「走了。」她安靜開口,轉身朝門口處走去。
「葉非晚。」身後,一人卻陡然低低喚著她。
葉非晚身形一僵,轉頭卻只看見眼前紅影一閃,扶閑已將她擁入懷中,抱的極緊。
耳畔,是他不復以往清泠的嗓音:「若再相遇,你未嫁我未娶,我絕不會放過你了。」
「吱——」的一聲,房門被人徐徐打開。
一人一襲白衣勝雪,腳步倉皇,卻在看見相擁的二人時頓住,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