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她「動心」了
柳安城的街市,不比京城繁華,卻自有一股小城的靜謐。
葉非晚安靜走在其中,思緒卻有些飄遠,她不得不承認,她終究……被秦越那番話說得心動了。
尤其……當身披夕陽回到酒肆中時,看著空落落的院落,以及……那徐徐飄零的落葉,她的心底都隨之變得空蕩蕩的,唯余滿室的冷清。
而今已是傍晚,許是房屋背著陽光,一片昏暗,屋內,亦都是些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物件,倒像她這個人,浮萍一般,孤零零的。
再沒了做飯的心思,葉非晚只倒了杯茶,坐在屋中,手靜靜端著茶杯,容色怔忡,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知多久,門外傳來幾聲犬吠之聲,她猛地回神,轉眸看向門外,原來不知何時,夜色竟都已降臨了,手中茶杯也變得冰涼。
葉非晚垂眸,眼眶有些濕潤。
兩年來,孑然一身,怕是……死了都不曾被人發覺吧。
她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眸,嘀咕一聲:「今日倒是有些矯情了。」
「……」空無一人的房屋,無人會回應她。
葉非晚將那杯涼透的茶飲下,洗漱一番徑自上了床榻。
她做了一個夢,不同於以往那折磨她不得安眠的夢魘,這個夢很平常。
她夢到了曾經在京城策馬揚鞭的縱肆場景,也夢見了葉府一朝落敗、父親死去的場景,更夢見了城門口,扶閑帶著她離開京城的場景。
甚至……還看見了一個男人,在撕心裂肺的喊著她的名字,她聽著那聲音,卻滿心的害怕與惶恐,始終未敢回頭。
直至……
她夢見自己竟開始變得蒼老,獨自一人躺在一張極為簡陋的病榻之上,凄涼而孤單,身側無一人。
她伸手,瘦骨嶙峋的手背上儘是皺紋,便是連一杯水都飲不到,唯有躺在那處苟延殘喘,直至……她一人死在了那病榻之上,直至她的屍首開始腐爛,都未曾有人察覺……
「呼——」葉非晚突然變從噩夢中驚醒,滿身的冷汗。
夢中,她孤苦無依的模樣,那般清晰。
還有……那一人撕心裂肺喚著她名字的聲音,喚的她的心,都跟著顫抖著、痛著。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葉非晚揉了揉眉心,額角又開始痛了。微微搖首,將多餘的思緒揮去,她緩緩起身。
她不願始終孤苦伶仃一人,也許,秦越說的對,她不願嫁人是一回事,可是……她害怕自己到死都只有自己。
她想要……有人在意她。
外面的天色逐漸亮了起來,葉非晚緩緩走出門去,緩和著此刻緊繃的心思。
「葉大姑娘?」卻在此時,門外,林大娘的聲音傳來。
葉非晚本打水的手一頓,想了想將水桶放在一旁,起身打開門:「林大娘?」
「怎麼樣啊,葉大姑娘,」林大娘對她擠了擠眼睛,「那秦越昨個兒回去時,臉通紅了半晌都未曾消散,只說葉大姑娘是個好姑娘,他怕自己配不上呢。這不,我現在就來問問葉大姑娘你是如何想的……」
葉非晚聽著林大娘的話,心中一怔。
她曾嫁過人,沒想到秦越竟會覺得配不上她,想到昨日那場夢,她輕輕抿唇,最終緩緩道:「還要麻煩林大娘告訴秦公子一聲,便說我已經考慮好了,不知他何時有時間……」
「今晚便有時間,」林大娘眼睛一亮,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趕巧今晚咱們柳安城有花燈,到時你和秦越二人一同去看。」
葉非晚頓了頓,望著林大娘滿眼笑意的眸,頷首輕輕笑了笑。
便這樣吧,她喜歡這平淡卻安寧的日子。
……
這夜,果真如林大娘所說,花燈格外熱鬧。
柳安城不大,集市人卻不少,只是花燈的花樣少的可憐。可這兒天高皇帝遠,又無太多規矩,未出閣的姑娘都能隨意出門,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著個大紅燈籠,遠處瞧著好生熱鬧。
葉非晚的酒肆本就是在集市上,是以便在門口候著。
不多時,便看見一個清瘦的身影朝這邊跑來,手中還提著兩盞花燈,那花燈是金玉形狀,好生有趣。
正是秦越。
「葉姑娘,」秦越跑到她跟前,抱歉一笑,將一個花燈遞到她面前,「這個給你。」
「多謝,」葉非晚接過花燈,看著那上面繪製的金魚,眯眼一笑,「很好看。」
秦越耳根一紅:「葉姑娘喜歡就好。」
「我很喜歡。」葉非晚也笑。
二人朝著街市上走去,周遭孩童奔走歡笑,男女笑鬧而過,好不熱鬧。
秦越是真的讀過不少書,好些趣事信手拈來的說,二人間倒從不見冷場,反是葉非晚那不斷被他的故事逗樂。
「若以後,秦公子不開客棧,去說書倒也不錯。」葉非晚笑著打趣道。
秦越不好意思的笑笑:「葉姑娘可不要再鬧我了。」
「是真的,」葉非晚重重點頭,「你說的,比京城的說書先生說的還好。」
「葉姑娘去過京城?」秦越問道。
葉非晚笑容一頓。
秦越立刻反應過來:「是我唐突了,往後,等葉姑娘願同我說了也不遲。」
葉非晚本僵硬的神色逐漸舒展開來,她笑了笑,解釋道:「其實也沒什麼不願說的,只是,我曾在京城長大,後來家道中落,這才到了此處。」
「原來如此。」秦越點頭。
恰逢此刻,兩個穿著捕快衣裳的官兵走過,一人嘀咕著:「聽說沒,京城那邊來了通緝令,當今聖上親下的命令。」
「可不是,」另一人回應,「不過,聖上所尋定是皇親國戚,咱們這柳安小城哪能容得下啊,要我說,這通緝令下了也是做白工。」
「不過,當今聖上倒是一代明君,登基兩年便已削減賦稅三次了……」
那二人漸行漸遠。
葉非晚容色微怔。
「葉姑娘?葉姑娘?」身前,有人喚著她。
葉非晚猛地回神,心不覺微熱,她抬眸看著身側的秦越,良久緩緩開口:「你可知道當今聖上的名諱?」
秦越一愣,繼而容色白了白,扯了扯她的袖子:「葉姑娘,那終是聖上,不是你我二人輕易說道的。」
葉非晚反應過來,抱歉一笑。
可下刻,秦越聲音卻低了些,對她眨眨眼:「不過,葉姑娘既問了,我恰巧知道些許,可不許讓旁人聽見。」
葉非晚望著他這副神秘的模樣,新奇他竟還有這一面,點點頭笑道:「好。」
秦越一手置在唇邊,輕聲道:「當今聖上,姓封名卿。」
封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