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她竟敢走!
封卿醒來之際,天色早已大亮了。
第一次,醒的這般晚。
頭還痛著,可……身心卻又滿是饜足之意。
「王爺,您終於醒了!」床榻旁,高風的聲音驚喜。
封卿輕怔,徐徐睜開雙眼,卻只見自己穿著白色裡衣躺在床榻上,太醫和高風恭敬立於一側。
「王爺,往後……催情之物和安神助眠的草藥,還是要分開用才好……」太醫小心翼翼道著,「王爺如今醒了,便無礙了。」
催情之物和安神助眠的草藥……
封卿神色陡然陰沉,葉非晚昨夜,竟敢給他下藥!
「王妃呢!」他陡然作聲,似從牙縫中擠出一般。
高風忙應:「王妃今晨說是回葉府一趟。」
葉府……
封卿眉心緊皺,拿過床榻旁的衣裳穿上,目光平靜環視著內寢。
很安靜,安靜到……像是少了什麼般。
他驀地走到衣箱處,打開,空落落的,那個女人的衣裳不見了。
梳妝台前,首飾盒中的首飾,也少了大半。
帶走的,全是當初她拿來的物件。
封卿目光一沉,心底陡然煩躁。
這又算何?昨夜同床共枕,今日便翻臉不認人?
如同宮宴那日,親了抱了,最後卻矢口否認。
甚至當初初遇,明明是她抱著他說「永不會離開」,整整三年,竟什麼都不說。
本該是他嫌厭她,不願娶她的,可為何……看著這空落落的內寢,他竟覺得……他才是被拋棄的那個?
「王爺,您在找何物?」高風不解。
封卿身形一僵。
他在找葉非晚?怎麼可能!
薄唇緊抿著,他怔怔站在內寢中,目光不由便落在床榻上,昨夜,她躺在他身下,淚眼朦朧問他「我是誰」的模樣,恍若就在眼前。
「將這些全數扔了!」封卿心底一陣惱怒,記憶里那嬌軟的身子,都讓他坐立難安起來。
餘光,瞥見一旁的酒罈,心底的惱怒更盛:「還有這些,這個屋子裡的一切擺設,都全都扔了……」他明明一貫擅長忍耐的,今日卻忍不下了。
明明是她給他下的葯,明明是她滿眼熾熱望著他,當初……也明明是她口口聲聲說著「我愛你」而強嫁給了他。
如今……這又算什麼?竟敢離家出走?
「王爺……」高風小心翼翼遞過來一紙書信,神色蒼白。
封卿身軀一顫,似想到什麼,猛地上前,卻……未曾伸手接過,只是緊盯著。
「王爺……是,是和離書……」高風垂首,聲音小心。
封卿自然知道那是何物,她曾給過他一封,而今……又有一封新的。
「王妃……已經簽字畫押了……」高風小聲補充道。
封卿目光驟然一緊,他伸手接過書信,一目十行掃視一遍,目光最終落於落款處。
「葉非晚」三字,清秀雋永,和她本人大不相同。
還有一旁,鮮紅的指印,格外刺眼。
葉非晚果真一心只想著和離,昨日還對他下藥,今日便能不回頭的離去!
和離書上,她不過求他要了三千兩白銀和一處鋪子。
一封工整的和離書,工整到,只需他蓋上印章,二人便再無瓜葛。
甚至……富可敵國的葉家,他都可以收攏麾下。
可為何……他心底無半絲喜悅,唯有憤怒,莫名的憤怒。
「高風,你方才說,王妃回了葉府?」封卿沉聲問著。
「是。」
「可是屬實?」
「屬下派人暗中護送王妃回去的,的確屬實。」
「甚好。」封卿死死攥著和離書,「傳令下去,京城各大票號均不準兌銀給葉非晚,還有……城西的葉家的成衣鋪子,封了。」
吃干抹凈便要跑,哪有這般便宜之事?
拿過高風早就備好的蟒服,封卿信手換上。
卻在將要離開之際,望見桌上那個空碗,還殘留著些許長壽麵。
「封卿,今日是我的誕辰,可你根本不記得……」
昨夜,她的聲音,莫名便湧現出來,很平靜,平靜的擾人心思。
高風已恭候在門口處,那裡,還站著雙眼通紅的芍藥,看來,她亦不知葉非晚要離去之事。
想到那個女人那般迅速的為高風和芍藥指婚,想必……她早就盤算好了這一切,她……早就打算離開了!
抬腳,他快步走出這裡。
「王爺,昨日的摺子,已經放在馬車上了……」高風小聲跟在他身側。
封卿未曾作聲,走到王府門口,上了馬車,卻在拿過馬車內的摺子時,手臂痛了一下。
他輕怔,良久徐徐掀開廣袖。
手臂上,殘留著一塊暗紅色齒痕,是昨夜那個女人咬的,咬的格外用力。
他一向能忍常人不能忍,這點痛意不在話下的,今日不知為何,卻痛的他有些忍受不了了。
昨夜,那個女人明明想要用力的,卻咬到最後,鬆了口,滿眼淚光一遍遍的問他;「封卿,我是誰?你可看清了,我是誰……」
他豈會認不出糾纏他良久的葉非晚?
可是……為何三年前初遇時,沒能認出來呢?為何那場宮宴上,明明對那個吻再難忘卻,偏偏就忘了吻他的那個人?
封卿拿過摺子,他豈會這般想著她?
分明是她糾纏著他,如今沒有她糾纏,他該很輕鬆才是。
如今,他身邊要什麼女人沒有?何必為一個葉非晚傷神?
「嘶——」驀然,馬匹一陣長長嘶鳴聲響起,馬車動蕩,卻緊接著停了下來。
「何人敢攔王爺的馬車?」高風的聲音傳來。
封卿只面無表情坐在馬車中,未曾作聲。
「王爺……」一老態龍鐘的聲音傳來,「草民斗膽,攔下王爺馬車,只是……請王爺念在往日情分上,找找小姐吧……」
那聲音,聽來很是熟悉。
「你家小姐是何人?」高風代他問著。
「小姐……小姐是……是王爺……」
「你是葉府的管家?」高風認出來人,低呼一聲。
馬車內,「啪」的一聲細微聲響,封卿手中,本堅硬的摺子,被他生生攥折了。
葉非晚……不是回了葉府?為何葉府的管家會求他來尋找葉非晚?
心底……竟升起莫大的惶恐。
「王爺……」高風的聲音響在馬車外。
封卿死死攥拳,攥到手骨酸痛,方才鬆開:「封住四處。」
「是。」周遭守衛散開,守在四周。
封卿緩緩下馬車,看著跪在地上的老人:「她不在葉府?」
「小姐今晨很早便回了葉府,一人在主廳坐了許久,可等草民收拾好再去尋小姐,小姐便……不見了……」那管家顫巍巍道。
小姐……封卿喉嚨微緊,聽著這一口一個小姐,他只覺刺耳,他依稀記得,上一次去葉府時,這些人還叫葉非晚為「王妃」!
「她可曾說過什麼?」
那管家一頓:「小姐說……她與王爺,已然和離,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
「還說……是王爺不行……」
封卿一怔,他本以為自己會發怒,卻竟……連怒火都難提起,似乎……這般大膽粗俗的話,本就是只有她能說出口。
「王爺,」本守在街口處的高風跑了過來,「方才,屬下聽聞,有官家子弟曾在城門處見過王妃的身影。」
城門……
封卿猛地抬頭。
葉非晚,當初糾纏時便恬不知恥,鬧得滿城風雨,而今……竟敢一聲不吭的離開?連京城都舍了!
他還未曾找她算昨夜的帳,她竟敢離開?
「封城門,」他啟唇,咬牙切齒,手臂上的咬傷又在隱隱作痛著,「半個時辰,把她給本王帶回來!」
高風領命出去了。
封卿回了王府。
可是……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三個時辰……那個女人始終未曾歸來。
他等到……憤怒都消失,唯余惶恐。
本該是他將她棄了,而她求著他不要和離。
而今……卻似顛倒一般。
書房,案幾前,高風小心站在那兒,看著已靜默許久的王爺。
「王妃在和離書中說,她想要城西那間成衣鋪子?」良久,封卿陡然開口,聲音捉摸不透。
「是。」高風忙應。
「關了。」封卿道的輕描淡寫,「她在意葉府是嗎?」
「……是。」
「去京尹府上,取封條,封了。」他繼續道著,目光不由落在手臂上,那個傷痕,如那個女人耀武揚威的對他咧嘴笑般。
他猛地轉移目光,望向半開的闌窗,窗外正是後院,此刻一片冷寂,枯枝頹敗。
葉非晚,你不是在意那個鋪子嗎?不是在意葉府嗎?
你在意什麼,本王便毀什麼!
有本事,你便永遠不要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