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皇上欠我一個條件
其實仔細算來,葉非晚見到曲煙的次數並不多,一個在王府,一個在深宮,她們本該交集甚小。
可是,她卻莫名的對曲煙,很是熟悉。
熟悉到,只望見了口鼻,便認出了她。
轉頭,葉非晚靜靜望向封卿,如今得了權勢當真是不同了,不似以往進宮去,而是將她接出宮來。
迎著葉非晚的目光,封卿竟覺得心中一陣緊繃:「煙煙身子虛弱,城中有個老神醫……」他不自覺道。
只是話未說完,便已被打斷:「王爺無需過多解釋。」葉非晚淡淡笑開,「我沒有資格管王爺的任何事。」
話落,她已靜靜繞過前方的馬車,朝著宮城的方向走去。
她本打算讓門口守衛去牽來馬車的,可是,卻不想了。曲煙坐著府中最豪華的馬車,她若再讓守衛牽來另一輛,兩相對比之下,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早該知道,封卿心底,曲煙份量極重,她有何不平衡了?
便是稱謂,都天差地別。
煙煙,葉非晚。
可憐卻又可笑的差距。
可是,唯有轉過街角,再察覺不到身後人若有似無的目光,葉非晚方才筆直的腰背勉強彎了彎。
強作無事,真的很累。
皇宮離著王府並不算近,馬車都要一炷香的時間,若是步行,怕是要走到午時。
葉非晚朝集市走了兩步,只可惜因著前幾日叛亂剛平定之故,百姓並不多,便是以往停在道邊的馬車,此刻竟都不見了蹤影。
「晦氣啊,晦氣……」卻在此刻,身後一陣調侃之聲傳來。
葉非晚背影一僵,僅聽聲音她已知曉是誰,只是現下她沒心情,絲毫不想理會。
「本公子好不容易出一次街,便遇上了無鹽女,真真是倒霉透頂……」可身後之人明顯不放過她。
葉非晚的腳步更快了,只想快些逃離魔音。
「喂,無鹽女,方才我看見封卿帶著個女子去了城中,怎麼,終於下堂了?」那人聲音里儘是幸災樂禍。
葉非晚腳步驀地僵在原處。
下刻,她猛地轉身,大步流星朝著那緋色馬車而去,無視馬夫驚愕的眼神,她直接便爬上馬車,坐了進去:「去皇宮。」她沉聲道。
馬車一動未動。
馬車裡,慵懶靠著轎壁的扶閑都直起身子,眯眼打量著她,卻一言未發。
「怎麼?扶閑公子不就想讓我服軟低頭?」他們這種人,無非就是想讓人彎腰罷了。
扶閑抿了抿唇,盯著她最終吩咐道:「去。」
馬車徐徐而行。
葉非晚坐在扶閑的對面,神色平靜。
「哭過了?」許久,扶閑陡然作聲,說的隨意。
葉非晚放在膝上的手頓了頓;「你哭了我都不會哭。」
「呵……」扶閑輕笑,冷哼道,「葉非晚,你也就在我跟前伶牙俐齒,在封卿跟前,便什麼話都道不出了。」
「……」葉非晚手一僵,欲開口卻如鯁在喉,最終只垂眸,聽著轎外動靜。
「葉非晚,你夫妻二人當真奇怪,今日無宵禁,舉國歡慶,結果一人把宮裡頭的人接出來陪著,一人卻要入宮。」扶閑再次開口。
葉非晚心口微凝,緊蹙眉;「什麼舉國歡慶?」
「你不知?」扶閑挑眉望著她,「靖元王平定叛亂有功,舉國同慶,今夜的花燈,想必是平日里比不上的。」
原來……今夜有花燈啊。
葉非晚頓了頓,她終於知道……封卿為何要陪著曲煙了呢,如此盛景,自然是希望陪著心愛之人了。
「喂,你入宮作甚?」眼前,突然多了一張絕色臉。
葉非晚被驚得后移幾分,而後眉心緊皺:「扶閑公子,男女授受不親。」
扶閑輕哼:「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可知,多少女子想怕本公子的馬車?莫要說馬車了,便是床……」
「扶閑!」葉非晚聲音陡然增大,打斷了他。
扶閑聳聳肩:「好吧,不說了,」他抬眸,「所以,你為何入宮?」
「……」葉非晚緊了緊袖口的畫像,垂眸未曾作聲。
「話說回來,」她不語,扶閑也不逼問,只涼涼道著,「本公子聽聞,雖說這次靖元王立下大功,可皇上並沒有立他為王儲的意思啊……」
葉非晚垂在身側的手抖了抖。
「所以,你果真為了封卿?」扶閑緊皺眉心。
葉非晚似被戳中般,猛地抬頭:「我入宮為何,和扶閑公子有何關係?」
扶閑凝眉,緊盯著她,她倒是心虛了,眼圈有些紅,偏生鼓著一雙眼,說著反駁他的話,卻不知,他隨口一下令,便能將她扔下馬車。
可心底,即便如何不悅,竟也沒有讓馬夫停車,最終他竟生生勾出一抹笑來:「的確,和本公子無關。有人被棄被下堂,還要低三下四的去幫其求情,本公子作甚要管這種自甘下賤的人!」
低三下四,自甘下賤……
葉非晚睫毛顫了顫,死死攥著衣角,原來,她在旁人眼中是這種形象啊。
難怪……前世封卿便不願帶她面見眾臣呢。
馬車,逐漸緩了下來。
葉非晚掀開轎簾,前方便是護城河,宮城將至。
「我如何不堪,都與扶閑公子無關,但還是多謝扶閑公子,將我送到此處。」話落,她已起身,便要下馬。
「葉非晚,你不是最擅長拿銀子砸人了嗎?怎麼,按照你往常的言行,此刻不該扔我一袋銀子?」身後,扶閑的聲音終帶著些不甘,輕飄飄傳來。
葉非晚背影一僵,爹走了,葉家散了,多半家財已充作糧草,她素不是做生意的料,其餘也都被爹留給封卿,換他給她一個家了。
從來都是這般,功高震主,財大了亦然。只是葉家相比其餘富賈之家,算是幸運了。畢竟葉家上下,除了爹病逝外,全都安好活著。
「我沒銀子了……」她低道,聲音有些喑啞。
扶閑凝眉,不知為何,強撐著挺直腰背的女人,這般理直氣壯說「沒銀子」的女人,竟……格外惹人心疼。
「你……」他剛要開口。
葉非晚卻已抬手,自髮髻隨意抽下一根發簪,扔在她方才坐的位子:「便用這根簪子抵吧。」
話落,她已躍下馬車,朝宮門走去,腰背筆直。
扶閑微眯雙眼,許久收回目光,將那根發簪拿起,鋒利的銀簪上,墜著幾顆明珠,名貴的緊。
甚至,還隱隱留有几絲皂莢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