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先生的秘密情人(3)
手懸在半空,柯越山停留了幾秒,尷尬的收回手,順著景淮的目光看去,妻子和程書文已經進來,只有柯伊在呆在門口,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他眼睛一瞪,喝道:「柯伊,還愣著做什麼。」
柯伊如夢初醒,挪動僵硬的腿,一步步走了進來。
景淮淡淡地移開目光,在會議桌邊坐下,十指交疊,柯越山立刻會意,打開公文包,拿出厚厚的策劃書,開始講解。」
柯母也坐下,一起補充。
現在沒他們的事,柯伊和程書文在旁邊小沙發坐下,女人推門進來,端來茶水,放在他們面前,唯獨給自己一杯西瓜奶昔。
透明的杯子里,粉色的液體混合著冰塊微微晃動。
他最喜歡喝的,就是西瓜奶昔。
景淮知道的。
柯伊垂下眸子,手指收攏成拳。
從最初的那一幕,景淮再也沒有看自己一眼,就像陌生人一樣。
他苦笑,那件事後,怎麼可能還想見到自己。
「哥哥,你的臉有點白啊,是空調太冷了嗎?」
青年的聲音猛地傳來,他一震,纖長的睫毛顫動,低聲道:「沒事。」
「這個地方真好看,還可以看夜景。」程書文湊過去小聲地說,「好想天天來呀。」
「嗯。」
柯伊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如坐針氈,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好。
但柯父柯母講著講著,他們發現景淮心不在焉,完全沒有秘書傳達的什麼熱切意願,額頭滲出汗,卻只能硬著頭皮講下去。
柯越山講得口乾舌燥,抬頭一看,男人靠著椅背上,指尖搭著太陽穴,看向了沙發上的兩人,好像並不在聽自己講話。
心頓時涼了一半,看來這筆生意要黃了。
「那是鄙人的犬子。」他強打起精神介紹道。
「都是?」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這是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是的是的。」
「景先生,您好。」程書文站起來,鞠了一躬。
柯父對程書文落落大方的表現很滿意,反觀柯伊,還愣住沙發上不知道幹什麼。
這孩子心地善良,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內斂了,又不懂人情世故。
他咳了一聲,正想讓柯伊站起來,就看見青年豁然起身,說了一句我要上廁所,推開門跑了出去。
場面一度有些尷尬。
「那個,這孩子怕生。」柯母連忙打圓場,「只是太緊張了,沒有別的意思,還請您不要見怪。」
怕生?
景淮勾了勾唇角。
是太熟了吧。
柯伊跑進衛生間,裡面空無一人,暗色的大理石檯面光亮整潔,他雙手撐著檯面,低著頭喘了一口氣。
他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景淮,只好跑了出去。
心思亂成一團麻線。
衛生間的門開了一條小縫,柯伊以為是母親,正想開口道歉,看見走進來的男人,驀地愣住。
然後咔噠一聲
門被鎖上了。
他後退了一步。
景淮鎖好門,轉身,居高臨下地望著臉色微白的青年,一步步靠近,青年也一步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這麼害怕做什麼。」景淮按上削瘦的肩膀,指尖劃過脆弱脖頸,再掐住下巴。
「我又不會吃了你。」
眼神掃過白皙的肌膚,秀挺的鼻尖,和柔軟的雙唇。
像小綿羊一樣可愛。
這張臉,日思夜想。
柯伊咽了一口口水,被迫和男人對上視線。
時間過去三年,景淮的容貌沒多大變化,只是漆黑的眸子中,那一星半點的狠意,讓他膽戰心驚。
「你是怎麼變成,變成這個樣子的。」
他明明記得,景淮家境普通,三年前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雖然薪水很高,但再高也不會成為父母口中恭恭敬敬的景先生。
景淮笑了一聲,「我需要向你解釋嗎?」
說實話,他有今天,全靠柯伊。
若不是心灰意冷離開這座城市,後面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如果按照原定的人生軌跡走,自己很有可能還是碌碌無為的上班族。
真感謝你給我的奇恥大辱,才造就了我。
柯伊略微移開暗淡的眸子。
你的確不需要向我解釋,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不算寬敞的衛生間陷入沉寂,他突然心頭一震,想到了自己來這裡的原因。
父親的公司資金鏈斷裂,要景淮出手才能挽救!
「你終於發現了,看來還沒有蠢到無藥可救。」景淮緩緩道來,「我查過了,你父親的公司離破產只有一步之遙。」
柯伊呼吸一滯,後背貼著冰冷的瓷牆。
「我能救。」
他心底剛升起的一點希望,又被景淮接下來的話潑了滿頭冷水。
「但我憑什麼要花幾千萬,幫助一個出過軌的前男友,嗯?」
下巴的力道猛地加重。
「我不見機報仇,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柯伊吃痛的唔了一聲。
景淮果然還恨著他,那天被方白秋下、葯,等他醒來后什麼都變了。
雖然方白秋說什麼都沒動自己,但柯伊不敢確定。
他覺得自己配不上景淮了,於是什麼也沒解釋,只是發了對不起,默認分手。
但如果自己說出來,景淮說不定還會顧念往日的情分,幫父親一把。
他定了定神,「其實……」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是想說一時間鬼迷心竅,其實還喜歡著我,對不對。」
景淮低頭,唇角勾起殘忍的微笑,「你的感情,有這麼值錢嗎?」
你現在對我而言,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後面的話卡在喉嚨里,像碎玻璃渣一樣扎得生疼,柯伊張著嘴,過了一會,肩膀頹然的塌了下來。
你說的對,說出來又怎麼樣,感情有了裂痕就再也修復不了。
他低落道:「既然如此,那你還讓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單純來看笑話的嗎?」
「當然不是。」
腰身突然被扣緊,他被迫跌入男人的懷抱。
「但你的身體還值點錢。」景淮附在青年的耳邊,聲音輕挑,「你讓我shang幾次,我出手搭救你爸爸的公司,怎麼樣?」
柯伊猛地推開男人,白皙的臉龐染上微紅,胸口起伏,「你!」
「不願意就算了。」
景淮很輕易被推開,轉身,指尖搭上門把手,轉頭微笑道:「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他故意放慢了動作,果然聽到青年慌張的聲音。
「等一下!」
情急之下,柯伊只能喊出聲,指甲深深地刺進掌心。
男人望著他,就像看著陌生人一樣,表情全無,聲音失去了溫度。
「我沒有耐心等你扭捏作態。。」
他深呼吸,低著頭,吐出一個乾澀的好字。
幾次而已,就能救爸爸的公司,他們撫養自己這麼大,難道這麼點犧牲都不肯付出嗎?
也就……幾次。
「可我突然後悔了。」景淮冷笑一聲,拉開門往外走,「我還是喜歡看你們家破產的樣子。」
柯伊愕然,幾秒鐘后反應過來,小跑幾步,不顧一切的去拉男人的手臂。
「不!」
不行,不能破產,公司是爸爸媽媽一輩子的心血,這幾天給他們的打擊已經夠大了,他不敢想象,要是破產,爸爸媽媽會難過成什麼樣子。
還有程書文,他才剛剛回來,怎麼能過東躲西藏的苦日子呢。
走廊里,右邊就是遊覽窗,城市的夜景一覽無餘,柯伊低著頭,拽住袖子的手指微微顫抖,聲音卑微到了極點。
「求您……」
「說清楚,求我什麼。」
「求您……」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才能說出接下來這句讓他全身發抖的話。
「……shang我。」
景淮愉悅地笑了。
他說:「真沒想到,柯伊,你能這麼不要臉。」
說完,俯下身,指尖撩了撩青年的碎發。
「隨叫隨到,明白嗎?」
「……明白。」
柯伊低聲道,腳步聲越來越遠,他才敢抬起頭,擦了擦眼尾的淚水。
不要臉嗎?
應該是的。
自己居然能說出這樣不知廉恥的話。
但他只能這麼做。
柯伊等待自己平靜下來,回廁所洗了一把臉,才舉步往回走。
轉角處他撞上一個人。
是程書文。
「哥哥,你怎麼去了這麼久,爸爸媽媽叫我們回去了。」秀氣的青年盯著他的臉,「哥哥,你哭過了。」
「沒事,一不小心磕碰了一下。」柯伊扭過臉,強行解釋道。
程書文應該沒發現什麼吧。
他沉默著,跟在父母後面,上了車。
「有個消息要告訴大家。」柯父扶著方向盤,表情沉痛,「景先生說——」
柯伊的心臟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捏起。
景淮他不會……
「他同意簽合同了」
柯父語氣忽轉,大笑起來,柯母坐在副駕駛,捂著嘴喜形於色,「你這人,嚇孩子們做什麼。」
柯伊緩了一口氣,渾身放鬆下來,癱坐在座位上。
好累,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真的嗎?」程書文興奮起來,「爸爸媽媽真厲害!居然說服了那個人。」
「哈哈哈哈,哪有哪有。」柯越山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是十分受用的。
不過說來也奇怪,景先生出去了一趟,突然就答應了,前後轉變也太大了。
他的妻子挑了一首歡快的歌,開始聯繫美容院,抱怨說前幾天沒睡好,皺紋都長出來了,程書文講了一句笑話,惹得三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柯越山瞥了一眼後視鏡,卻發現柯伊靠在座位上,閉著眼睛,滿臉的疲憊和喪氣,心中不免生起氣來。
這孩子累什麼累,還給景先生甩臉色看,險些黃了這筆生意。
他收斂了笑容,「小伊,在家裡我不說你,但是在外面,你還是要注意禮貌,今天的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聽到自己的名字,柯伊立刻睜開眼睛,坐直了,放在膝上的手動了動。
然後輕聲道:「對不起,爸爸,我會注意的。」
「哎呀,說這些做什麼,都過去了,小伊比較內向,你又不是不知道。」柯母責怪地說了一句。
柯父冷哼:「我這也是為了他好,以後走上社會,他這樣是要吃大虧的。」
後排座位,程書文轉過頭,望著低頭道歉的青年,眸子劃過暗色的光。
但他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