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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 真話偶爾是用來騙自己的(4k)

  很多時候,喜歡是一回事兒,合不合適又另外是一回事兒。

  羊小未當然清楚,陳語生絕對是年輕一輩最好的良配之一,不僅僅在於家世與身份,天賦與財富,還有他的性情與品格。

  無論娶了誰,那少年勢必會待妻子很好,讓那女子擁有極其幸福安穩的一生,是無數女子的夢中歸宿。

  但問題在於,這是他在向下兼容,未必是真的『愛』。

  或許很多年後,兩人百年,那少年也會覺得喜歡,也會覺得挺好,但終究是缺少了些什麼。

  可那時已經不可能有在選擇一次的權利。

  這對他是不公平的。

  「世間大多數人,都是湊合過日子,難得他擁有尋找真愛的機會,我怎麼好去斷了他的命。」

  羊小未偏了偏頭,輕輕說道。

  屋內的燭火依舊明亮,映在羊小未略帶粉色的面頰,顯得親近又可愛,明媚的眸子很大很亮,像是在說話。

  「能夠遇見過他,我就很開心了。」

  一旁,幽淵沒有在去動那些摺子,認真的看了羊小未一眼,不自覺笑了笑。

  不知是不是和她待了太久,這小丫頭竟也是萬事不在意的性子。

  「你覺得好便好,可若是如此,為何你還會生氣?」

  既然羊小未覺得,陳語生理所應當尋到『真愛』,那麼怎樣去尋找,就是他的自由。

  羊小未何必在去介意鐘聲兒?

  幽淵並非無法理解這件事兒,只是在知道羊小未的豁達心情之後,方才產生了些許疑慮。

  「因為她不對。」羊小未恨恨的咬了一句。

  雖然生氣,但既沒有貶低,也沒有輕辱的意思。

  不是不配,是不對。

  或許鐘聲兒同樣很好,但於陳語生絕對不是對的人。

  就像是她一樣,嫁給陳語生同樣能很幸福,也能讓陳語生感到舒心愜意,但陳語生卻未必會真的幸福。

  或許世間極少會有那種,真正由愛情帶來的幸福,但羊小未知道這是陳語生一直在追尋的東西。

  若在找到之前,路就被堵死,那他可就太遺憾了。

  說不得等到年邁殞落之際,心中會悵然若失吧?

  羊小未不希望陳語生如此,所以希望他能找到不負此生的,讓他真心喜歡,也真心喜歡他的人。

  哪怕她確實已經漸漸喜歡陳語生了,但這便是依舊不能與他在一起的理由。

  「那你覺得誰對?」幽淵沉默片刻,問道。

  事實上,問出這句話時,幽淵的心中又何嘗不明白羊小未此番來意,只是她也覺得不對。

  「您。」

  聽到羊小未的回答,幽淵淺笑著搖了搖頭。

  「我不需要,比你們更不對。」

  這是幽淵很多年前,就看開的事情。

  不僅僅是愛情,而是人生。

  她自然不會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過客,但卻與整個世界有著淡淡的疏離感。

  無比的熱愛這個世界,也不擔心接近會受到傷害,但依舊是去處不掉那層隔閡。

  所以她無法愛人,也沒什麼機會被愛。

  關於這件事情,她早已和陳語生講清楚,陳語生與她都明白,兩人或許是最不適合對方的人。

  羊小未悠悠的倒了杯茶,捧給自己喝,心情複雜的看了幽淵一眼。

  她自小被幽淵養大,像是親妹妹一樣,從沒什麼主僕觀念,也是世間最了解幽淵的人。

  所以羊小未當然知道,幽淵這話是真的。

  問題是世間不是所有真話,都是真實。

  騙過別人的最高境界,便是先騙過自己,但哪怕能騙了自己,騙了整個世界,真的就成真的了嗎?

  真話與真實,一字之差,意義卻是大相徑庭。

  ……

  ……

  羊小未沒有在勸幽淵,因為沒有意義,她很清楚世間沒有比幽淵姑娘更固執的人。

  這種事情是緣分,終歸是可遇不可求的。

  但她不希望在這兩人意識到這件事情前,就斷了緣分,讓兩人後悔。

  ——他們所渴求的,其實才是最相近的,是那一份難以言喻的溫馨與溫柔,亦或者說,是對這個世界與人生的歸屬感。

  之後,羊小未還詢問了幽淵為何發愁。

  她剛才進屋之時,見到了幽淵似乎心有憂思,這是很少見的情況,多半發生了大問題。

  幽淵將摺子遞給羊小未,同時簡述了兩句,讓羊小未木然心驚。

  這是誰要復刻不久前,晚歲真人要做的事情了嗎?

  北疆怎麼無緣無故,又多了這些『生死兩極陣』?

  最要命的是,傳聞中那位不語魔尊和帝鴻聖皇,已經到了中州,在與梅大先生較量,根本無法顧及此地。

  面對這種程度的困境,確實讓人頭疼。

  「這下子,恐怕那位鍾姑娘的生辰宴,都沒法子安穩了。」羊小未有些遺憾。

  雖然敵視歸敵視,但同為女子,總是希望對方過的好些……好歹接近她的幸福度也好。

  「這倒未必,看似短期內,這布陣人沒有動手的打算,就像是晚歲真人那多年的布置,在引動前,誰也不清楚手段何在。」

  這樣往往更加穩妥,蓄力一擊時能打人要害,達到一種難解的困局。

  「那您準備如何?」羊小未有些忐忑道。

  幽淵沉默了片刻,不知該如何回答,思襯許久后回應道。

  「先走走看吧。」

  有時候人世間不是所有謀算,都能按照預想來執行,變數與實際的分歧太過離譜。

  畢竟很多困境不是做菜,沒誰能等到所有配菜齊了,在一起下鍋,這種時候只能先走走看。

  「我得先去調查一二,如果可能,聯繫一下旁的勢力,將隱患掐滅在萌芽之中。」

  這是很無奈的選擇,也是目前最合適的選擇。

  羊小未聽到后,眼眸微亮,想到了一種可能。

  「既然是調查,倒也不妨您跟著小陳公子去隱月海一趟,能試試焚聖神谷,還能借小陳公子的力。」

  這是實話。

  焚聖神谷的態度,對北疆永遠是一個奇怪的搖擺,誰也不知道每個大事件時,焚聖神谷會如何。

  陳語生的個人實力雖然不行,但身份卻不一般,罕有人敢動他。

  最重要的是,這裡是北疆,他的母親是夢不語,如果陳語生放棄『造反』的想法,肯聯繫天門,北疆的主宗便會為他所用。

  這對於化解危機,是極大的優勢。

  幽淵沒有理由拒絕,只是無奈的看了羊小未一眼。

  羊小未輕輕的笑了笑,覺得命運確實奇妙。

  那少年很好,姑娘也很好,若是兩人有了孩子,她覺得他們會過的更好。

  ……

  ……

  「暢月初八,是妾身的生辰,公子要來嗎?」

  那名石榴紅宮裙的姑娘走之前,在陳語生耳畔說了這句話,細碎的像是貓撓,讓他的耳畔有些痒痒。

  暢月的北疆,正值冷風來襲,已然入冬過半,凜冽非深秋可以比擬。

  那時,家家戶戶大抵都蓋上了棉被,暖氣了火爐,將秋時燒好的炭,劈好的柴燃成暖烘烘的溫度。

  「若來了就好了,妾身聽聞自己剛出生時,隱月海便下了一場大雪,不知今年會不會再有一場大雪。」

  白茫茫的來,白茫茫的去。

  留下這幾句讓陳語生晝夜難寐的話,鐘聲兒便離開了,臉頰紅的不好意思看陳語生。

  不是因為期待,而是因為羞愧。

  她又何嘗不知,這些話有多誅心,是讓陳語生非去不可。

  若他去了,緣分大抵也就真的斷了。

  或許那抹臉紅,還是因為難過與可悲,讓她的心血有些不平。

  陳語生無從得知鐘聲兒那日的想法,但卻忽然覺得這個姑娘很可憐。

  ——她本應心高氣傲的像是一株梅,卻將自己染成了媚俗的石榴,任誰也看得出嬌艷,忽略了她骨子裡的那抹不甘。

  陳語生其實很喜歡這種姑娘,就像是他很喜歡小紫雨,也很喜歡羊小未,甚至是總打他的煙芋芋。

  他覺得這種姑娘,本就應該在世間好好的活著,平靜又安靜,不應受到風雨的摧殘與折磨。

  可惜的是,很多人都沒他命好。

  不知何時起,陳語生覺得這並不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反而讓他心有忐忑,甚至因此不安。

  大抵是覺得自己沒有這個資格。

  「那就去看看吧。」

  陳語生想著,同時仔細的看了一眼身前的茶杯。

  茶杯里不是枯葉,而是許多茶葉,是前井的碧螺茶,幾乎沒有茶葉的苦澀,也沒什麼清香,讓很多人覺得寡淡如水。

  偏偏這種碧螺茶在采城賣的很好,幾乎隨處可見,尤其適合不愛苦味的姑娘與孩子。

  陳語生其實也不愛喝茶,這種茶對他也很合適。

  端起杯,他沉默著飲了一口,眼瞳中是些許無奈與閑適,最終又化為一絲期待與寧靜。

  茶杯中,倒豎著七道茶梗。

  第七道有些勉強,像是風雨中的粟花,搖搖擺擺的,在倒下與站起之間,徘徊在茶麵與空氣之間。

  「反正我現在,還是誰也打不過。」

  ……

  ……

  東土,明月帶著無穹回到了太清宮,鹿九兒與姜芯雪也在一起。

  「風鈴姑娘去了劍冢,大抵十天後回來。」冬賦音與四人解釋道。

  大抵是去找那個少年了。

  春詩語沒有說話,心中覺得有些忐忑。

  就連自小將明風鈴養大的她,都不清楚這次明風鈴去劍冢是要做些什麼。

  說清了斷,亦或者……

  明月自然不會在意這種事情,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重建太清宮,比如護住無穹,比如姜芯雪的問題……

  緊隨其後的鹿九兒,見到明月就恨的牙痒痒,偏偏對方的身份與實力,又讓她無話可說。

  若是較起真來,她還得叫對方一聲小師姑。

  「對了,你可曾見過《九死不悔》?」

  閑來抑鬱之下,鹿九兒沒話找話。

  因為前不久恰好見過那位北疆的不語魔尊,加之《九死不悔》原本就是妖族的上古功法,聯想到那些傳說,她有些好奇。

  那是將一個人所有的生命與潛力壓榨乾凈,全部轉化為磅礴到難以承受的靈力的古法,只在一個瞬間讓人擁有至強境實力的可怕功法。

  事實上,萬古以來都是如此。

  如夢不語那般情況,是特例中的特例。

  聽到鹿九兒所問,明月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這功法的意義,與她和幽淵的存在略有相近。

  ——從某種程度來說,亦是浮生永劫體的某種略化復刻。

  罕有人比明月更加了解,但了解歸了解,清楚與否的意義卻不大。

  「若你想問那位不語魔尊是怎麼回事兒,你應該也很清楚,她修鍊的是《九死不悔》,但卻不是真的《九死不悔》。」

  那是等閑妖主以大手段,修正過的功法。

  嚴格來說,同樣是很逆天的功法,可以讓人實力大進,甚至提早很多年步入至高境,但同樣後患無窮,有著上限。

  夢不語不僅犧牲了未來堪比天下三君的進境,在斬殺天鬼魔尊時也很勉強。

  「如果像紫前輩那般,施展真正的《九死不悔》,不語魔尊當年殺天鬼魔尊,只用一招足矣,何需連斗七個日夜,才在天淵將其梟首。」

  換而言之,若對手不是天鬼魔尊,換成晚歲真人那等境界,輸的必然就是她了。

  「兩者的區別是什麼?」

  鹿九兒不太明白,當年那位等閑師祖,究竟是怎麼修正了《九死不悔》?

  為何差別看起來,就像是兩種功法。

  這一次,明月略微有些沉默,然後輕嘆了一聲。

  「其實細小的關竅,區別有很多,但本質上幾乎沒有什麼區別。」明月回頭,看向鹿九兒。

  「大抵是《九死不悔》的所有使用者,都修鍊到了九死境界,方才能夠施展這道功法,師尊修正過的那本,卻讓使用契機提前了。」

  換而言之,夢不語所施展的《九死不悔》,還差最後一步,只是八死境界,亦根本無法逾越最後一步的鴻溝,才能活下來,也必然不會壓榨所有命源,會留有一成。

  諸多的細節關竅,限定了這件事情,亦兩者有著本質的區別。

  聽到此言,鹿九兒隱約懂了。

  「若是尋常《九死不悔》的使用者,止步到八死境界,也是可以短暫活下來的?」

  「理論上如此,但除了那位不語魔尊的《九死不悔》,師尊贈予所有人的功法,都未曾更改過。」

  那些《九死不悔》的使用者,在臨達九死境界之前,根本沒機會施展此等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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