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當年事

  魚青蓮看向他的目光，當然不是看待陌生人一般，而是深沉的如同凝視著仇人，恨不得生噬其血肉。

  她緊了又送的手掌，沁出的汗水在木椅的兩側，將紅木染成了比血更深的顏色。

  溫婉卻又冷冽如刀的容姿，依舊滿是年輕時的風姿，卻多了些飽含歲月的苦楚與滄桑，還有一種不可言說的壓抑。

  「你多心了。」

  不知多少字與話，在胸腔中回蕩，才讓她恨著心，低著眉說出了這句話，彷彿鍾十三的威脅根本不存在。

  但鍾十三捏在她脖頸間的手掌，卻沒有鬆開半分，甚至更用了兩分力道，讓魚青蓮有些難以喘氣。

  奇異的是，魚青蓮似乎很習慣忍耐此事，哪怕鍾十三在用力兩分，就能擰斷她的脖子，她也不會動容半分。

  「多心了？」

  鍾十三嗤笑一聲，微微揚起的眉眼卻沒有絲毫笑意，眼瞳深處更是有幾分冰冷與無趣。

  「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我還不清楚嗎？但憑你還殺不了我。」

  鍾十三的聲音平靜，蘊著些幽靜的情緒，像是毒蛇的信子，雖然溫暖，卻讓人刺骨的畏懼。

  魚青蓮依舊習慣了這種態度，只是冷冷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那你殺了我？」

  無論如何，這焚聖神谷很多年前，終究是姓魚的。

  鍾十三想要坐穩這谷主之位，總不能孤掌一宗，若真的將她殺死，這焚聖神谷也就散了大半。

  聽到此言，鍾十三方才笑了笑，淺淺的收回了手，好似剛才的威脅並不存在。

  他悠悠的伏下身子，在魚青蓮的脖頸處撣了撣，如同剛才動手的並非是他，亦或者只是一個小玩笑。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當年救了你的是我，不是幽玄天。而且他兩度棄你而去，導致你雙腿被廢，只有我才肯娶你。」

  鍾十三笑了笑，又起了身子，轉身慢悠悠的離去。

  魚青蓮依舊坐在那張木椅之上，原來那木椅是活動的，並非尋常座椅，而是天機閣打造的玲瓏椅。

  針對於雙腿被廢，再無痊癒可能的修者，用來方便移動的一種靈器。

  有風徐來，吹在木椅之上，好似碎葉的聲音，系在木椅一側的玉垂孤單的搖晃，顯得有些可憐。

  「當年……嗎？」

  魚青蓮悠悠嘆了一句，讓人辨不清楚情緒。

  只是眼眸中的恨意，漸漸化成了悵然，最終隨著一聲嘆息，壓在了心口，沒有抒發更多。

  她當然知道，鍾十三所指的當年之事，便是當年在伏宣山所發生的那些事情。

  那時他們都還年輕，鍾十三隻是她的師兄，而她心中所屬的另有其人，可惜那人並不喜歡她。

  是當年玄心鬼宗的少主。

  亦是而今那位名不見經傳的幽玄天宗主。

  「我確實應該恨他才對呀，可恨不起來……」

  魚青蓮自嘲般的嗤笑了一聲，眼眸中頗有些無奈，鬱結之色更甚。

  何況她心中又怎能不清楚，幽玄天棄她不顧是事實，鍾十三乘人之危同樣是事實。

  她緊握著拳，放在了至今無法痊癒的腿上，最終還是無奈的鬆開，隱有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