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雞又來?
雖有帳幔類的靈器遮掩視線與聲音,動靜終究還是有些大。
在緋色的夕陽之下,兩個少女的身影重疊在一起,顯得纏綿旖旎,不知是兩人臉色燒紅起來,還是夕色渲了進來。
聽著明風鈴慌亂的聲音,煙芋芋亦是著急,手慢腳亂的貼在了對方身上,聲音磕磕巴巴。
「誤、誤會,都是誤會……」
煙芋芋有氣無力的解釋,臉色頗有些蒼白委屈。
事情怎麼就這麼巧呢?
畢竟她先給這位明三姑娘推薦了鈴草娘子的故事,而今又一不小心將對方推倒在地,根本就不好解釋。
就算胡扯那本故事,講的只是兩個姑娘的友誼當說辭糊弄,也是不太可能。
這位明三姑娘只是天真爛漫,但作為太清宮的傳承者,絕對不傻,哪怕故事中的感情在隱晦,她又怎可能不知。
何況鈴草娘子撰述的故事極多,除了早期的作品,太多露骨與不可描述,這位明三姑娘只要一查,便大致就能了解,謊言幾乎無用。
「我真不是想對你出手……」
瞧著煙芋芋手忙腳亂,甚至慌張的忘了從自己身上爬起來的可愛模樣,明風鈴暗中愉悅。
可惜這位彼岸紅塵的小聖女,今日穿的裙褲太厚。
正待明風鈴還想嘗試一些微妙的操作時,極遠處傳來了淡淡的殺意與血腥味,以她的境界都感覺有些寒意徹骨。
「嘖。」
明風鈴不由咂舌,覺得這些邪修可真沒眼力勁,什麼時候搗亂不好,偏偏挑這種時候。
「找死嗎?」
她冷眼看了看帳幔之外的西方,一道飛劍泛著絕強的靈力襲來。
這一刻,就連煙芋芋都感到後背發寒,瞬間斂去了情緒,準備以絲袖攔下這道殺招。
明風鈴比她境界更高,自然反應更快,率先轉了個身,以左手摟住煙芋芋,將她護在身下,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夾住了那柄刺破帳幔的飛劍。
「用劍來行刺我?」
明風鈴氣的笑了笑,覺得這刺客未免太不識趣。
「沒有人比我更懂劍。」
這回兒,明風鈴也沒時間在與煙芋芋打趣,即刻踏地而起,只是三兩躍,便如山兔般出了帳幔,周圍卻已經亂了起來。
諸多來參加梧桐宴的年輕天驕,亦或者參游的賓客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襲擊,大多數人安然無恙,但也些許受了偷襲負了傷。
夕陽漸褪,只有餘輝。
照在這位稚嫩的雪裙小姑娘身上,像是披了一層紅紗,透著些凌厲的劍意。
煙芋芋也趕忙跟來,暫時揭過了剛才的事兒,準備之後解釋,沒想到梧桐宴竟然有人敢刺殺這位明三姑娘?
可看情況又不太對。
「是來給梧桐宴搗亂的?」
沒有回答,在夕陽與夜幕之間,走來近千人包圍了鳳棲台,皆是身披灰色斗篷,看不清臉。
眾多天驕循序提起警惕,取下了面具,亮出了護身法器,但各有忐忑。
這近千人看起來並不強,似乎大都是煉體鏡乃至辟穀境的修為層次,根本不能給他們帶來任何壓力。
會有人專門放出一千隻山羊,來圍殺近萬隻獅子嗎?
答案是否定的,敢在這種場合鬧事兒,且成功鬧事兒的,絕不可能是連這點都拎不清。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是浮生五域師長們贈予新入世的弟子們的一句箴言,需時刻警惕。
「應該都是雁客樓的人,否則這多人闖來,怎可能連示警都沒有。」
明風鈴淺淺回答,不留痕迹的將煙芋芋護在身後。
事情果然如春詩語的預料,完全不可控了起來,且是最壞的一種情況。
不是有人在找雁客樓的麻煩,而是雁客樓本身就有問題。
十數息之後,這近千個披著灰斗篷的刺客,落錯的包圍了眾人,只是腳步有些詭異,整齊的僵硬。
唯有每百人為首的領隊人,像是個人,手中各拿著一串紫金搖鈴,搖鈴散發出的清響,與這些人的腳步聲隱有某種重疊。
這十名領隊人,亦有一個首領,算是整體的指揮者,恭敬的來到了明風鈴面前。
他的手中沒有紫金搖鈴,反而有數柄飛劍,顯然剛才行刺明風鈴的人就是他。
面對這人,明風鈴也警惕了起來,並非是因為對方境界有多強,而是太過詭異。
「雁客樓何人?」
明風鈴直言問道,眼眸中哪裡還有稚氣與可愛,滿是肅殺的冷漠情緒。
她直接取出了隨身的佩劍,那是一柄至純至凈的長劍,如同深冬的雪,沒有任何塵埃。
——天下十大名劍之七,無垢劍
左手持劍,她靜靜的指著來人。
面對明風鈴毫無遮掩的撕破臉,此人也沒有隱瞞,摘下了灰色斗篷,是一個面相滄桑的中年男子,眼瞳中滿是冷漠與輕蔑。
「雁客樓大供奉,秦元,來取你們性命之人。」
……
……
暮色褪去,隨著滿夜星辰,天色看起來不那麼暗。
幽淵靜靜的站在銅雀台上,遙望著漫天星辰。
梧桐宴還沒正式開始,此方用作演武的銅雀台,是此刻的鴻雁城難得的僻靜地。
不許人隨意進入的規則,對幽淵這等身份而言沒有意義,為了避免明風鈴那般被人圍起來,她提前在這裡躲個清凈。
可惜還是有牛皮糖跟了來,也是個能無視規則的權貴少年。
「今夜星光漫漫,月色正好,姑娘獨自一人在此寂寞,難道就不需陪伴?」
那少年一襲藍色布裳,舉止倒是端正,只是語言略顯輕浮,之前被人打的鼻青臉腫的傷,也才敷了葯將將消腫。
確實該打。
來者是陳語生。
「你要陪我?」
幽淵冷冷的偏過頭,眼眸中是極靜的情緒,天下間敢與她這麼輕浮說話的男子,倒是真不多見。
還活著的也就這少年一個。
陳語生僵了僵身子,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隻毛色順亮,羽翼豐滿可愛的羽雞,雙手捧著,抵在了幽淵身前。
「它陪如何?」
月光之下,羽雞張開羽翼,小小的眼睛里滿是茫然。
面對這個很兇很冷的墨裙姑娘,它渾身打了個顫,片片羽毛一個機靈蓬鬆了起來,感覺雞生一片無悔,還僵硬的咯咯叫了兩聲。
慫凶慫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