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人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兒
夏日的清晨,陽光逐漸被陰雲遮蔽。
天空忽然飄起了細細雨絲,空氣悶熱而潮濕,髒亂腥臭的垃圾桶前,顧煙蘿褪下披在肩頭的白色女士西裝,罩在了狼狽不堪的秦清頭上。
秦清身上那份看不出年齡的風韻柔媚,即便渾身臟污,滿身腥臭,也無法讓人忽視,她嬌弱的低著頭,雙手捂著臉,害怕周圍陌生人的目光,那模樣,狀似躲在自己女兒的懷中。
一夜未睡,顧煙蘿蓬鬆的長發被隨意綰起,細雨綿綿落在她髮絲間,霧蒙蒙的,她幽幽低眸,漆黑的美眸深處,晃動著星碎的冷芒,微擰眉頭,那一刻,那天生的寒意便立刻漫出。
她警惕回眸,掃視身後圍觀群眾,氣勢迫人,一手攬著自己母親的肩,象徵性的拍了幾下,隨手拿起手機,撥出電話。
「人找到了,在我這,路口碰頭。」
掛斷電話,顧煙蘿拉開秦清,俯眸看向她纖細卻傷痕纍纍的足踝。
那是被老鼠咬的。
下水道深處的老鼠,攜帶多種傳染性病毒,這要是被咬上一口,倒霉的話,就會感染漢坦病毒,出現急性出血熱的癥狀,不容忽視。
想著,顧煙蘿彎腰打橫抱起秦清,一言不發,擠開人群,朝著衚衕口車的方向走去,那高挑冰冷的美艷背影,只一眼,就會引人心跳加速,呼吸不順。
「寶貝……媽媽決定了,從今天開始,討厭老鼠這種生物。」以前看,還挺可愛的,因為顧公館沒有老鼠。
顧煙蘿面無表情,敷衍附和,「行吧,討厭它。」
「是恨老鼠!」秦清淚眼汪汪的道。
「嗯,恨…」把你逃跑的本事拿出來,別這麼傻白甜好嗎?一把年紀了,顧煙蘿心裡默默吐槽。
「寶貝,媽媽不知道綁走媽媽的老太太是誰,她好過分呢。」
衚衕口。
顧煙蘿聞言,繼續附和,腳尖按動跑車海鷗門的開關,一邊將秦清放入副駕座,一邊道:「……賴我,沖我來的,我廢了她兒子,還把人兒子送進了特調局,所以她要報仇。」
顧煙蘿坐上駕駛座,啟動車,緩慢行進,避開行人。
車上,秦清裹著自己女兒的白西裝,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顧煙蘿,生怕說錯一句話,惹顧煙蘿一個不開心,「那不對啊寶貝……如果是尋仇,不該……不該找秦無妄嗎?」
顧煙蘿有點疲了,從中控箱中拿出一根煙,叼在嘴邊,趁秦無妄不在,打算抽一根提提神,可瞥一眼身旁金貴又狼狽的女人,她把煙放下了。
她淡淡的皺著眉頭,倒沒不耐煩,嗓音沙啞中透著性感,「她靠近不了秦無妄。」畢竟秦無妄沒你那麼蠢,我又這麼寶貝他,「所以挑了你。」
「哦,我懂了,那死老太婆一定以為我比較好欺負,所以挑了我,想弄死我。」
什麼叫變臉,秦清這就是。
她的語氣,在這一句話中,逐漸由嬌滴滴,轉為冷漠,到最後臉上一個大寫的不服。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理。」顧煙蘿應了句。
不遠處路口,停滿了警車、顧家的安保車,以及幕僚府的黑色轎車,天上還有三架逐漸飛來的直升機。
「那寶貝,你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內疚感呢?」
秦清的語氣,又切換回了那矯揉做作的軟噥腔調。
「……」
顧煙蘿想告訴秦清,本來是有,一點點的,但聽到你這麼說話,就全沒了。
顧煙蘿的跑車一停下。
那停在路口,被眾保鏢包圍的黑色邁巴赫後座。
顧鴻鷹不等手下開門,便焦急萬分的自行下車,大步流星到了顧煙蘿車一側。
跑車的門升起,秦清頭上罩著顧煙蘿的西裝,腳踝疼的下不了車,又怕外頭會有人拍她狼狽的樣子,縮頭縮腦的探出,一抬頭,淡薄天光便被一個壓迫力十足的霸氣身影所遮擋。
一見到顧鴻鷹,秦清抹了把被粘稠蜂蜜糊滿的小臉,眼眶瞬間紅了,眼淚說流就流,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委屈。
「老公……不是出差了嗎?」
顧鴻鷹身高體闊,卻甘願當著眾人面單膝蹲下,伸手摟過車內的妻子。
「但凡你有一點事,多遠我都得趕回來。」
直到擁住秦清,顧鴻鷹緊繃的全身,才逐漸放鬆,心口的大石落了下來,臟點沒事,重要的是人還在。
秦清埋在顧鴻鷹懷裡,肩膀發抖,哭聲細弱,「我害怕,好多老鼠……到處都是老鼠……討厭老鼠,不想再看見老鼠了,你得想想辦法……」
「行行,想辦法。」
世人皆知,只要秦清一哭,顧鴻鷹任何事都幹得出來。
他攏抱過秦清,將她從車內抱出,旁若無人。
彼時,顧煙蘿也是滿身狼狽,走下車。
然後,她就聽到一系列讓她三觀盡毀,並三觀重塑的話——
秦清哭的越傷心,顧鴻鷹就越揪心。
「清兒,先去醫院檢查,乖。」然後,顧鴻鷹瞥見了秦清傷口可怕的腳踝,「怎麼弄的!傷成這樣!」他怒喝。
秦清:「老鼠咬的。」
秦清:「老公,好疼呀……被老鼠咬,會不會死。」
聞言,顧煙蘿不可思議的看向秦清。
牛啊,當代戲精。
顧鴻鷹一邊哄著,「當然不會,我們去看醫生。」一邊火冒三丈的怒視身後特調局的人員,以及帝國幕僚府的那些官員們。
大庭廣眾下,他開始咆哮怒吼:「我顧家每年貢獻給市政建設幾十億!你們防鼠患就是這麼防的?堂堂帝國首都,還能被老鼠咬?滅鼠!以後京都,不能有一隻老鼠!」
顧寒爵降下車窗,心平氣和講道理,「父親,老鼠防治工作一直很好,地下水道深處有老鼠,在所難免。」
顧鴻鷹:「那就地下水道的一起除了!」
顧寒爵:「講點道理,爸。」
顧鴻鷹:「不必,我陪你媽去醫院。」
顧寒爵:「……」離譜。
如果不是在場的都知道她是顧家人,是顧煙蘿。
顧煙蘿絕對不想承認,和這倆是一家人。
怎麼?你還想把京都老鼠窩全消滅了?
就因為老婆哭一下,被老鼠咬了?
好傢夥,她算是知道,秦清這作勁兒哪來的了。
或許是太專註於看秦清那股作勁兒了,顧煙蘿才覺察到,有人早早的站在身後,一聲不響的給自己撐著傘。
她靜靜回眸。
就見高了自己一截的秦無妄,左手撐傘,右手拿著一塊乾淨的黑色手帕,伸手輕輕擦拭著她臉上、手臂上沾上的黃色粘稠糖漿。
傘就這麼大。
他自己卻淋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