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校葬)
「吃完早餐, 我們該回學校了。」左洛歡將早餐擺放在桌上,腳尖微偏,習慣性想要過去將人牽過來,但她剋制住了。
這才過了幾天, 便有了慣性。
左洛歡原本要伸過去牽人的手, 背在身後握了握。
紀越之在等Alpha過來牽自己, 卻一直沒有等到, 半晌才想起來他們的臨時標記已經沒了。
兩人各懷心思, 最後沉默吃完早餐。
因為臨時標記消除時間不定,紀西修沒有派人過來接他們,左洛歡便自己開車, 帶著紀越之一起回校。
……
外面下著雨, 車剛停在校門口, 左洛歡讓紀越之等等,隨後便解了安全帶,開門出去,走到後備箱,從裡面拿出兩把黑色的傘。
「進去吧。」左洛歡撐開一把傘, 打開紀越之那側的車門,等他走出來后,便將傘交到他手中。
紀越之垂眼看著她手裡的另一把傘, 才轉身離開。
「等等。」左洛歡忽然拉住紀越之手臂, 等他轉身, 才低聲認真道,「臨時標記的事……對不起。」
之前在醫務室臨時標記他前, 左洛歡說過等紀越之清醒后,會向他道歉。
只是她沒有想過, 當時處於情.熱狀態的人根本沒有聽清這句話。
紀越之現在聽見左洛歡這句話,渾身血一涼,心中晦澀,片刻才出聲:「只是一次臨時標記而已,不用道歉。」
只是一次臨時標記而已……
聽見紀越之說的這句話后,左洛歡不由生出果然如此的感覺,同時將心中滋生出的其他情緒壓制。
雨越下越大,重重砸在黑色傘面上,再緩緩滑落滴在地面。
「外面雨大,進去吧。」左洛歡主動退出他傘下,也沒有撐起另外一把傘,從車頭快速繞進去,重新回到駕駛座上。
紀越之抿唇轉身,手指緊緊握著黑色傘柄,才不至於脫力。
左洛歡看著他走進校門,這才驅車去地下停車場。
……
這幾天,整個首都都在戒嚴,各方順藤摸瓜抓出來不少人。
伽什羅人偷襲第一軍校,可謂是全面失敗,也不知道搞出這個計劃的伽什羅人會不會氣死。
「所以說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誰能知道那個安英景大晚上不睡覺。」江弘一見到左洛歡,便逮著她叭叭叭,「要是真讓他們襲擊了安英景,那伽什羅人的計劃也算成功了一半。」
左洛歡把玩著手中的軟刃,散漫道:「如果伽什羅人把手伸進了食堂,他們這次計劃不會失敗。」
「食堂?」江弘想了想道,「我們所有人都在食堂吃飯呢,他們下個毒,我們全得玩完。」
左洛歡收起軟刃:「所以食堂是他們唯一沒有伸進去的地方。」
食堂檢查環節眾多,嚴格程度不亞於清道軍那邊的規格,對任何異常都秉持著一查到底的原則。
「說起來,你和紀隊長這幾天怎麼都不在學校?」江弘突然問道。
原本他以為左洛歡和紀越之是被校方帶去軍委會報告情況了,但江家信息網沒收到相關消息,江弘也沒特意去查,左洛歡不喜歡他沒事查她的蹤跡。
「有點事。」
「你和紀隊長一起有點事啊?」
左洛歡瞥他一眼,涼涼問道:「關你什麼事?」
「不關!」江弘立馬雙手舉高,換了個話題:「演習賽第二關被推到下周四了,後天學校要為犧牲的軍校生舉行葬禮。」
左洛歡不在學校的這幾天,那些外校生,尤其是安英景,受到了首都各方的慰問,收營養品都收到手軟,不過被北方軍校的羅紹圓薅走了不少。
理由是她第一個衝過去救了安英景,還為此受了傷。
「這幾天我們隊基本上都去看過他了。」江弘看著左洛歡道,「只剩下你和隊長沒有去。」
「他不是沒死?」那天晚上,她沒有注意安英景的情況,但錢茂提過。
「沒死是沒死,畢竟人是在我們第一軍校出的事。」江弘道,「出於禮儀,還是要去看看的。」
紀越之應該下午會過去看安英景,左洛歡起身:「我晚上過去。」
實際上,左洛歡晚上七點過去看望安英景時,紀越之並沒有來。
她一進去,就見到坐在床上吃東西的安英景,乍一看,沒半點清瘦,反而臉圓潤了。
「G,來都來了。」安英景抬頭見到兩手空空的左洛歡,不陰不陽道,「怎麼不帶禮物來?」
除了紀越之以外,左洛歡對Omega的感覺,不如路邊一塊擋路的石頭來的實在,她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漫不經心道:「禮物是誰?不認識。」
「你……」安英景嘴抽了抽,順便從旁邊羅紹圓手裡搶回一籃水果,「怎麼沒見到你隊長?」
嘖嘖,兩個人一消失就是這麼多天,他可從來沒見過臨時標記有這麼大的效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在結合,過發.情期呢。
羅紹圓往衣服上擦了擦蘋果外表,張口咬了一大口,問左洛歡:「紀越之回來了嗎?那天晚上的事,還沒對他說聲謝謝。」
「發條通訊消息不行?」左洛歡冷冷道,「非要當著面說謝謝?之前沒見你有多禮貌。」
羅紹圓一口蘋果卡得不上不下,緩了好一會,才找回理智:「左洛歡你吃錯藥了,和紀越之道個謝而已,懟我幹什麼?」
左洛歡面無表情盯著她,手指動了動,她很想和對面的Alpha打一場。
安英景作為察覺大半真相的人,他拉住羅紹圓,往她手裡塞了串葡萄,Alpha就是這種臭毛病,只臨時標記了Omega,就有了佔有慾。
左洛歡過來算是做完了表面功夫,隨後便起身離開。
羅紹圓沒忍住,還在背後罵罵咧咧,大意是要在第二關找回場子。
「第一關讓你們北方軍校全軍覆沒的人就在你旁邊坐著呢。」左洛歡轉過頭,笑了聲好心提醒道。
羅紹圓頓時僵住了,看了看自己手裡吃了一小半的葡萄,又扭頭看著坐在床上的安英景,難以下咽了。
安英景:「……」
從他寢室走出來的瞬間,左洛歡臉上所有表情便徹底消失,無人時,這才是她真正的樣子。
只是當左洛歡走下一段樓梯,碰見走上來的紀越之時,面上明顯一滯。
樓梯上方亮著燈,外面偶爾傳來巡守隊整齊的腳步聲,左洛歡站在拐角最後一個階梯上,紀越之則在拐角下方的最上面一個階梯,兩人皆側臉看著對方。
「來看安英景。」左洛歡率先走下去,主動問道。
「嗯。」紀越之走了上來,兩人站在同一個拐角平台。
他恢復了原來清清冷冷的模樣,左洛歡卻想起那幾天,用濕漉漂亮眼睛乖巧看著自己的紀越之。
紀越之回復過後,便要側身越過左洛歡,被她伸手攔住了,他抬眼安靜看著她。
左洛歡原本只是下意識伸出手,等真攔住人後回神,已經晚了,便隨便找了句話:「隊長,下周演習賽別輸了。」
「你也是我們隊的人。」紀越之微擰眉心道。
左洛歡收回手,散漫笑了笑,恢復原來的狀態:「……嗯,你說得沒錯。」
兩人無話可說,交錯分開,紀越之卻還算滿足,趕在她離開之前,見了一面。
臨時標記才剛剛消失,他一整天沒有Alpha信息素的撫慰,並不好受,知道左洛歡會選擇晚上來,故意選這個時候看安英景。
已經做了那麼多事情,不在乎多算計一次。
……
校葬如約而至,所有人穿著整齊的軍服,肅穆站在那,聽著校長念悼詞。
從入軍校的那天,他們便知道自己會有犧牲的一天,只是誰也沒想到犧牲會來的這麼快。
三名軍校生至死都在和伽什羅人對抗。
那名從死亡線上存活下來的Omega軍校生,站在最前方,紅了眼睛,安靜地掉淚。
那天晚上的畫面到現在,都深深印在她腦海中,午夜夢回從未忘記過。
從發現異常,到學長拖住伽什羅人,讓自己去報信,風聲從耳邊呼嘯而去,她腦中里只有一個想法:Alpha大樓內有左洛歡,有許多厲害的人,只要按響警示器,就成功了。可是她沒來得及,只是走到Alpha大樓前面,便被後面追來的伽什羅人制住,拖去樹叢。她只能盡全力大量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期盼有Alpha發現異樣,正常時期,大量的信息素短時間從腺體釋放,帶來的是極大的痛苦。
然而這些疼痛,都比不過背後伽什羅人用彎刀割斷自己脖子的痛苦,她拚命掙扎,往常學長指導的求生招式,那一刻在腦中清晰浮現,她用上了。
也等到了有Alpha發現異常,還等到了援救,只是學長什麼也沒有等到,他死前甚至都不知道她有沒有成功按響警示器。
Omega軍校生情緒失控,站在最前方搖搖欲墜。
後方一直注視著的紀越之,上前一步,扶著她:「撐得住嗎?」
Omega軍校生轉頭看著紀越之,是他們風紀處的處長,那天晚上在南面指揮南面的軍校生去和北面軍校生彙集,而後又去救下了外校生。
「紀學長……」Omega軍校生恍惚問道,「學長他走之前在想什麼?」
「我不知道,但第一軍校的人不只是刺向敵人的利刃,也是護住同伴的厚盾。」紀越之淡聲道,「你還活著,成功通知了人,是對他最好的告慰。」
Omega軍校生終於哭了出來:「是我沒有用,攔不住那個伽什羅人。」
「你只是新生。」紀越之遞給她紙巾。
沒有人對Omega軍校生的哭聲感到意外,任由誰被割喉,見到護著自己的前輩離去,能忍到現在,已經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