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一群牲口)
地圖上由幾部分組成, 密林、河流以及之前經過的那座山，山路被大致標註了出來，所以紀越之能看出有哪幾處被設立埋伏。
至於終點村莊，地圖上只有標註名稱和粗略的方向, 他們從山路出口下來, 便見到立著寫有終點村莊方向的路標牌, 方向和地圖上一致, 所有人走了這麼久, 見到有人的村莊，自然下意識認為到了終點。
紀越之從進來后便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始終沒有想明白, 直到他腦海中劃過一個想法：地圖雖然標註的方向是這裡, 但從來沒有標明距離, 如果這裡不是真正的終點村莊呢？
這是他才終於將所有細節串聯起來。
村莊的人太多了，正常村莊種植地不需要多少人力，幾台機器便能解決，而這裡隨處可見的『熱鬧』，其次是所見到的房屋太乾淨, 牆角門口周圍沒有任何痕迹，像是從來沒有人進去過。首都十月多雨，村莊有地, 無論如何都會留下一點痕迹, 這群人更像是從天而降, 現在才在村莊活動。
最關鍵一點，一路田地的作物仔細看, 會發現沒有什麼精神，既不是蟲害, 也沒有枯黃，結合其他推斷，就只有臨時被挖過來這一個原因。
這時候，村莊的那些人已經全部圍了過來。有些明明是白花頭髮的駝背老人，走在路上雙腿都打擺，結果現在背不駝了，腳不抖了，不知道從哪摸出來棍子，甩得飛起。
被逐漸包圍的一行人：「……」
「這些人……」江弘咽了咽口水，「大三大四的吧。」
「哎呀，學弟發現啦？」離得最近的一位花白頭髮『老人』，雙手轉著甩棍，笑嘻嘻道，「教官們說了，打中你們一棍就有一分，我還特地拿了兩根棍子呢！」
教官居然在學校發了任務，江弘眼前頓時一黑，這幫牲口為了拿到烈盾徽章，做起任務來從來都是不要命，他已經能想象到待會這群人追著他們打的場景。
「如果你們不拔旗，直接繞出這裡，我們就沒有分拿了。」花白頭髮的老人一把扯掉假髮，笑眯眯對丁伍明道，「新生吧？學姐還要多謝謝小學弟給我們提供機會。」
丁伍明臉色難看，連大腿的痛疼都忘記了，下意識愧疚看向同隊其他人。
「教官？」關雪突然看向他們身後喊道，像是看到了賈海嵐他們。
圍過來的大三大四軍校生，有一部分人上了當，轉頭回去看後面。
「走！」左洛歡當機立斷低聲對其他人道。
她和紀越之在前面開路，嚴岩立馬一把將丁伍明抗在肩上，和錢茂一起緊跟過去，關雪和江弘斷後。
大三大四的軍校生有不少老油條，壓根沒上當，拿著棍子就往他們身上甩，反正接任務的時候，教官說了，只要打不死就行。
「學姐，輕點行不行？」關雪一邊躲一邊商量，「這麼打多費力，反正打中了就有分，你省點力氣，還能多打幾下。」
「你說的好有道理。」學姐仔細想了想道，「但是這麼打，我很爽。」
關雪：「……」滾吧！
幾個人本來就奔波了一天一夜，和養精蓄銳的這幫牲口相比，實在狼狽不堪。
「嚴岩，把我放下來，你們先走吧。」丁伍明不好受道，他怎麼也沒想到這裡是個假村莊。
左洛歡躲開兩個人的甩棍，轉身對兩人出主意：「其實也不用放，嚴岩扛著你，還能擋一擋棍子，反正你也走不了，多挨幾下打沒事。」
「學妹，你這……好無情啊！」後面追上來打人的學長聞言，不自覺對丁伍明產生了一絲憐愛。
左洛歡沒理他，側臉看向紀越之：「你帶著他們離開這。」
「你要留下？」紀越之用手臂擋住甩過來的棍子，問道。
左洛歡轉到錢茂身後，漫不經心道：「這麼多學長學姐，難得一起碰上，是個切磋的好機會。」
「學妹，你們還有心思說話？」旁邊的學長聞言，提醒，「你一個人要對付我們這麼多人，有點異想天開了。」
後面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追上來，要再次圍住他們。最關鍵的是他們都是一個學校的軍校生，互相下不了死手。
紀越之深深朝左洛歡看了一眼，最後抓住錢茂的手臂，帶著他繼續往前跑，嚴岩硬咬著牙跟上，只有左洛歡一個人留下，擋住其他人。
至於關雪和江弘已經被人群淹沒，動彈不得，只能蹲下去護著頭，被學姐學長們打。
左洛歡踢暈旁邊的一人，搶過他手中的長棍，在地上劃了一條線，握著長棍橫在追上來的人面前：「這條線以內才是你們待的地方。」
「學妹好大口氣，那就試試。」
他們一窩蜂圍上來，想要以多欺少，讓左洛歡沒有還手的餘地，只是他們低估了她的靈活度。圍上來后，棍子反而擠在一起不好使，因為左洛歡速度轉得太快。
不過亂棍中，總有人能打中一次。
「學長。」左洛歡被一根甩棍敲在了後背，她轉身用手抓住那根棍子，冷道，「你打在我傷口上了。」
若軍服外套不是黑色，現在眾人便能見到後背連肩膀那處滲透出大片血跡。
左洛歡朝紀越之離開的那個方向看去，已經看不見了人，她偏了偏頭，信息素瞬間在這一片空曠的假村落中心爆發出來。
一干人沒來得及反應，至寒至冷的凜冽冰雪信息素便朝他們壓制過來，連呼吸都開始有負擔。
來的這批大三大四軍校生中，不乏有S級的Alpha，但此刻並沒有比其他人好到哪裡去，一樣的狼狽。有些稍微抵抗不了的Alpha甚至已經直接膝蓋一彎，跪下了。
帳篷內，康廣不由一愣，他在這麼遠的位置當然聞不到信息素，但從監控視頻內其他人的反應中，也能看出來是什麼原因。
「早聽說左洛歡的信息素強悍，已經能到這個地步了？」康廣眯了眯眼，閃過興味，「這麼還一直藏著掖著，不怎麼釋放出來？」
「這個月已經主動釋放了兩次。」何月就事論事道，「上次試煉場，加上這次，不算藏。」
「也是。」康廣摸著自己嘴上的傷疤，若有所思，「但之前一直聽說她極少釋放信息素。」
「這時候用信息素，確實是最省力的方法。」賈海嵐道，「紀越之已經走上了真正終點村莊的路，大概一個小時后就能到。」
過了假村莊，後面才是真正沒有了關卡。
「我看左洛歡幾個人很快又能趕上。」柏風看著監控視頻的學生，「他們這次集訓表現也沒那麼差。」
「訓練的時間太短了。」何月道，「希望到軍校演習賽時，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
……
因為左洛歡突然釋放出信息素，讓這幫人猝不及防被壓制的厲害，關雪和江弘勉強得了機會，互相攙扶著起身，兩人雖然護住了腦袋，但臉還是腫了，鼻子嘴角都有血。
也不是所有人都無法行動，但左洛歡朝江弘關雪走過去，親自帶著他們離開。
【所有人停止追趕。】
當還有軍校生試圖追過去時，賈海嵐按下通話按鈕，所有大三大四軍校生耳機內都響起這麼一句話。
集訓已經接近尾聲，教官們也大致能看到七個人在隊伍中的表現，這種圍攻沒必要再繼續下去。
「真是倒霉。」關雪抹了一把腫得老高的臉，「教官他們搞什麼，居然還弄個假的終點。」
江弘一瘸一拐地走著：「斷後這件事太難做了，再這麼來幾次，我可能活不過這個學期了。」
他們倆腦子裡還在嗡嗡轉，沒有察覺一遠離假村莊，左洛歡的信息素便瞬間收斂，如果不是衣服上還殘留一些，幾乎發現不了就在幾分鐘前，她釋放過那麼濃重的信息素。
「後面會不會還有什麼關卡？」過了好一會，兩人緩過來一點，關雪腫著臉，含糊問著旁邊的左洛歡。
左洛歡轉了轉手腕，掃過兩人一口氣都喘得費力的樣子，淡淡道：「這次集訓時間快到了。」教官再安排也沒有了意義。
因為關雪和江弘走得艱難，三個人還沒有走到終點村莊，紀越之那邊便已經到達真正的旗台，並將旗子拔了下來。
「那是不是他們？！」關雪看著半空中駛過的飛行器停在他們前方，頓時激動起來。
果然，片刻后，飛行器門從裡面打開，錢茂走出來沖他們招手：「這裡，我們該回去了。」
七人重新匯合，紀越之抵達終點拔旗后，有一架軍用飛行器候著，要帶他們返回密林前方，準備回軍校。
「這還是我第一次坐飛行器。」關雪一進去，就到處摸來摸去，就差沒流口水下來，配上她腫著臉，實在有些……讓人不忍目睹。
「畢業以後，去集團軍后，能坐到你吐。」江弘渾身都疼，但說起內部消息還是精神盎然，「聽說所有人都要天天訓練開飛行器，有些人恐空，就進不了精銳部隊。」
聯邦只有集團軍才擁有各種飛行器，偶爾軍校可以徵用幾台，其他地方基本沒有。
一行七個人，身上全部挂彩，丁伍明腿上的箭已經拔下來，飛行器上的醫生在幫他處理傷口，偶爾泄出幾聲痛哼。
紀越之靠在椅背上，左洛歡坐在旁邊，他鼻間總能嗅到隱隱約約熟悉的Alpha信息素，隨著時間推移，後頸腺體越來越脹酸。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手，良久起身出去。左洛歡腿長，幾乎佔滿了前方的空位。
左洛歡察覺紀越之的動作，抬頭看他，雙腿往旁邊挪了挪。
「謝謝。」
紀越之快步走出去，但小腿仍然不可避免觸碰到左洛歡的膝蓋，雖只有一瞬間，但兩層薄薄的布料，根本擋不住留心的人察覺到這瞬間的觸覺。
他幾乎有那麼一秒站不住，手扶著前座的靠背，才撐住自己正常走了出去。
紀越之走到前面醫生那處，低聲和醫生說了幾句話，隨後旁邊的護士便轉身去翻了一包東西給他。
左洛歡個高，視野毫不受前排椅背遮擋，清楚看見那包東西是什麼。
――Omega專用的抑製劑。
她愣了愣，隨後才想起自己身上可能殘留的Alpha信息素。之前在成年禮那夜，僅僅是血液中的一點點信息素便被他發現，更不用提她這次釋放這麼多信息素。
心神疲憊或受的情況下，Alpha和Omega都極易受信息素影響。
左洛歡起身走到最後一排：「關雪，我們換個位置。」
紀越之在前面打完抑製劑后，見到的便是左洛歡離開的背影，他指尖繃緊。
……她不願意和自己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