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人生的主角...)
姚緋洗完澡換上T恤和運動長褲準備晚飯時陳鋒和榮豐一起過來了。
這事兒說來也不複雜, 陳鋒想找姚緋對明天的戲，明天是很重要的一場對手戲，陳鋒想先跟姚緋對一遍。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合適, 一旦被拍到鬧出緋聞就是身敗名裂, 於是陳鋒拉上了榮豐。
姚緋泡了一壺百香果茶端到茶桌上，「陳老師, 我吃個飯, 吃完開始可以嗎？本應該我去找你。」
「沒事沒事, 你先吃飯。我不急, 誰找誰結果都是一樣的，都是為了演好戲。」陳鋒看了眼姚緋擺在茶桌旁半米高的劇本資料, 隨手拿了一本, 「能看嗎？」
「可以，不是什麼隱私, 這裡放著的大多是網上能找到的資料。我想多了解緝毒警察的工作，方便代入角色。」
「給我也煮一碗面，我沒吃飯呢，鋒哥吃了。」榮豐在旁邊點了一支煙，也隨手拿了一本翻看, 難得感慨，「現在很多演員連人設小傳都不會做, 別說讓他們看背景了。背個台詞都能買通稿炒敬業, 不知道我們這一代人老了，電影行業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還有沒有認真做這一行。」
「圈子太浮躁, 錢來的太快。」陳鋒看姚緋手寫的人物總結，姚緋的字寫得非常端正, 橫平豎直。姚緋年紀不大，卻有著老一輩人的認真，「演員沒有明星賺錢，我上一部戲跟幾個小孩搭戲，科班出身的流量，那個戲爛的我眼前一黑。個個天價片酬，一個人帶八九個助理，養三四個替身。可能不認真才能賺錢吧，都是生意。」
姚緋從盛夏劇組裡出去，看了一圈對市場也有些迷茫，她下部戲還沒有著落呢，好劇組可遇不可求。她往鍋里加水，聽榮豐和陳鋒吐槽。
敲門聲響，姚緋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是誰。她快步走過去拉開門，看到商銳單手插兜靠在門口，走廊的燈亮在他身後，他逆著光站，俊美五官深刻稜角更加分明。
商銳忽的俯身而來，姚緋往後撤了一大步，心跳的飛快。指了指裡面，口型道，「榮導和陳老師在裡面。」
商銳還保持著雙手插兜傾身親姚緋的姿勢，稠密的睫毛動了下，黑眸深沉。片刻后，他挑了下眉直起身，喉結滑動，低沉的聲音幾乎落進了氣音，「他們在這裡幹什麼？」
「對戲。」姚緋讓開路，說道，「進來吧。」
商銳直起身邁開長腿進了門就聞到煙味，他蹙了眉。
「呦？小少爺大晚上穿的這麼騷是要去爬誰的窗戶？」榮豐回頭看到商銳穿著白絲綢休閑襯衣，偏低的領口露出一截冷肅的鎖骨。商銳的五官過於精緻，他非常適合穿這類衣服，浪到極致便是禁慾。
「吃完飯我就去爬你的窗戶。」商銳語調不咸不淡，帶著漫不經心的勁兒。他走過去彎腰跟陳鋒握了下手，打了招呼便坐到對面沙發，「在女孩的房間里抽煙，榮叔，你好意思嗎？」
「人女孩都沒說什麼，熏著你了？」榮豐話雖這麼說，還是按滅了煙頭，「你再叫我一聲叔，今晚咱倆非得死一個。」
「我尊老愛幼。」商銳還是第一次來姚緋住的這個房間，很有姚緋的風格，簡潔整齊，資料書擺的整整齊齊，「不跟老年人打架。」
「商銳，我以後拍戲再用你，我就不叫榮豐。」
商銳笑的桃花眼飛揚，「我相信您。」
只要榮豐缺投資，他還會來找商銳。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榮豐嘴上占不到便宜，轉而道，「劇本看的怎麼樣？後天有你的戲，你要是入不了戲，我會讓你一直拍下去。」
商銳給榮豐和陳鋒續上水，又取出兩個杯子倒上，一杯給姚緋一杯給他自己，「所以，我來看看陳老師和姚緋對戲，學學經驗。」
「那正好，他們對完戲，你跟鋒哥再走下後天的戲。」榮豐不放過任何一個折磨商銳的機會。
商銳一開始還抱著酸的心態看姚緋和陳鋒對戲，漸漸的目光嚴肅下去。他換了個坐姿，敞著長腿手肘壓在膝蓋上，身子微微前傾注視著姚緋的側臉。
姚緋和陳鋒的台詞都非常穩，戲感很強，節奏很好。看他們飆戲是一種很美好的體驗，會被代入進去。
姚緋已經完全脫離了《盛夏》裡面的感覺，她在《寒雨》里鋒芒畢露，她彷彿就是景白，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這樣的姚緋是非常有魅力的。
姚緋和陳鋒對完戲，陳鋒轉頭商銳，笑著道，「你要對戲嗎？需要回去拿劇本嗎？」陳鋒揚了下眉，「需要的話，我等你。」
「不用。」商銳看出陳鋒的挑釁，說道，「我們直接開始吧。」
姚緋退開一些，看商銳和陳鋒對台詞，從台詞出口商銳就弱了半截。他的台詞功底進步已經很大了，跟剛進盛夏劇組時判若兩人。可陳鋒是天王級別，這種級別的演員走常規路線，基本上都是被吊著打。
整段戲走完，商銳回頭看了姚緋一眼。
姚緋的目光專註平靜，並沒有開口評價。
「不夠穩，蔣嘯生需要再穩點，他的年紀和地位都不會讓他暴躁。」榮豐開了口，說道，「再來一遍，鋒哥可以嗎？」
「行啊。」陳鋒重新坐回去，拿起了劇本，他已經探到商銳的底了。
商銳的演技不能說差，只能說是中規中矩。比起大部分流量算好的了，但跟姚緋那種天才沒法比。
這場戲商銳的氣場必須要壓的過陳鋒，他最大的問題是壓不住。
十二點對戲結束，一行人離開姚緋的房間。
商銳落在最後，臨出門時抬手揉了把姚緋的頭髮，大步離開了房間。
第二天商銳沒去片場，也沒有出房間。他帶了私廚過來，中午讓人給姚緋送了煲湯，晚飯也是經過營養師搭配，給她送過去。
姚緋回到酒店已經是晚上九點半，她回房間洗完澡換了套衣服，吹頭髮時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片刻，放下吹風機轉身出門拿起房卡出了門。
她敲了一聲，靠在門邊等，沒人開門。
姚緋又敲了一聲，這回才有人開門。
「如果沒有正當的理由，你會死的非常――」商銳陰沉的嗓音戛然而止，抬眼，「姚緋？」
「我房間里的吹風機壞了。」姚緋披散著濕漉漉的頭髮，靠在門邊，「能借用下你的吹風機嗎？」
「等著。」商銳轉身去拿，走了兩步猛然回神，又回頭，「你進來，我給你吹。」
姚緋唇角上揚，「吹風機不能帶走嗎？」
「別人可以帶走。」商銳穿著銀灰色休閑襯衣，同色的睡褲，柔軟的布料貼著他的身體，他的好身材顯露無疑，「我的女朋友，我可以提供吹頭髮業務，進來吧。」
姚緋進門，商銳關上了房門，去洗手間取吹風機，「坐小沙發上。」
商銳的房間亂的彷彿經歷過土匪，到處扔著劇本，桌子上的煙灰缸塞滿了煙頭。姚緋打開了窗戶，這房間只開排風是不夠的。
把窗帘又拉上，她才坐到沙發上。
商銳走到客廳把吹風機插上電，站到姚緋身後給她吹頭髮。他不會伺候人，但他認為給姚緋吹頭髮不算伺候。
雙重享受。
姚緋也沒有強行要回吹風機，她靠在沙發上抬頭看商銳的下巴，「有進展了嗎？」
「什麼？」商銳因為抽煙過多，嗓音沙啞，指尖劃過姚緋的後頸。
「明天的戲。」
「沒有。」商銳蹙眉。
「商銳。」
「嗯？」
「你當初為什麼學表演？」
商銳這回沉默的時間有些長，他把姚緋的頭髮吹的半干，關掉吹風機繞到對面沙發坐下，擰開一瓶水喝了一口。他擰著眉，冷肅的喉結滑動。
「想成功，想被人關注，想――實現理想。」商銳抬眼注視著姚緋，他的睫毛沉黑，半晌，他揚了下唇角，「我一直活在別人的陰影里，唯一成功的一次是高中話劇表演我拿到了第一，我得到了全所未有的關注。那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很好。」
「後來怎麼放棄了？」姚緋還挺意外，商銳最初學表演還真的因為理想。
「認真做事的人混的最差，賺的少被人罵，沒粉絲沒人權只能被人挑揀。我發現理想不值錢，並沒有那麼崇高，這個圈子比想象中的更爛，不值得。」商銳攤手，笑的很無所謂，「就放棄了。」
「有爛也有好。」姚緋不想評價每個人的選擇，做出的每一個選擇都有原因，都有自己的考量。這個圈子確實不是因為才華就能混的好，沈成那樣有才華的導演，好幾年沒有戲拍，比比皆是，「那你想放棄嗎？」
商銳的眸光深沉，靜靜凝視著姚緋。片刻，他搖頭，「你在戲里，我不會放棄。」
「你想再拿一次第一嗎？」
姚緋從不會嘲笑商銳的努力，姚緋這點上一視同仁，她很少嘲笑努力的人。在她面前，商銳不需要藏拙。
商銳聽到心臟在跳動，跳的飛快。
「出了戲的事兒，我不知道。」姚緋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這個圈子會有多爛，她唯一能做的是做好自己的事，演好角色，把這一棒做到極致。拿不拿獎也有很多因素在裡面，並不是演的好就行，賣不賣的了錢，她也左右不了，「可在戲里，我知道什麼是第一。你想試嗎？想試的話，我陪你。」
姚緋從不會嘲笑商銳的理想，他唱歌，姚緋不會嘲笑。他演戲，只要他認真演了，不管他演成什麼樣，她都會用認真的目光看他。
商銳敢去試，姚緋就敢捨命陪君子，陪他拼。
「商銳。」姚緋拿起商銳的劇本，她挺意外商銳那麼驕傲的人，居然也有不自信，他很需要別人的認同，她揚起唇角看著商銳的眼，「想不想做一次真正的主角？你人生的主角，不受任何人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