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演員的區別...)
商銳在進劇組的第一天感冒加中暑暈在了眾人面前。
簡陋的賓館房間空調發出沉悶的聲響, 商銳躺在床上面無表情看著天花板。
「你不舒服怎麼不跟我說呢？你嚇死我了。」蔡偉在床邊團團轉，「我一轉頭就看到了你倒在了姚緋身上，好在姚緋抱住了你, 不然你的臉肯定得毀容。」
商銳抬手蓋在臉上, 嗓音沙啞，「你閉嘴歇會兒吧。」
「大少爺打電話過來了, 想接你回去。」
「你一天到晚跟他彙報什麼？」商銳陰沉著臉, 「你拿誰的工資？我拍完自然會回去, 不用他接。」
「瞞不住的。」蔡偉拉過椅子在床邊坐下, 認真看著商銳，「不行我們就不拍了？違約金也沒多少錢。」
「我打電話跟他說。」商銳伸手, 「把手機給我。」
蔡偉連忙把手機放到商銳手裡, 他今天也是嚇到了，要不是姚緋離的近抱住了商銳, 商銳會結結實實的臉朝地摔下去。
他跟商子明打了兩分鐘電話，才撂下手機。他哥不麻煩，主要是父母對他太緊張了，商銳打電話讓大哥去哄爸媽。
「怎麼樣？商總怎麼說？回嗎？」
「中暑而已，回什麼回, 你想回一個人回去吧。」商銳頭疼的厲害，看著天花板上的花紋, 「那什麼――」
「什麼？」
「姚緋。」商銳臉色難看, 語調生硬，「她受傷了嗎？」
「後背擦傷了, 劇組的醫護人員已經給她處理了後背。」
商銳再次抬手蓋在臉上, 生無可戀。
中暑來的太突然，他下車的時候看到姚緋在搬行李, 想過去提醒她。演員沒必要搬行李，劇組有的是人幹活，他搭上姚緋的肩膀就失去了意識。
「哪裡能買到飛往火星的船票？」
「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商銳放下手抬腿下床。
蔡偉立刻來扶他，商銳擺手拒絕，中氣十足的吼道，「我不虛，不用扶。」
商銳在賓館躺了兩天，期間劇組所有人都來看他了，唯獨姚緋沒來。雖然他也不太想見姚緋，實在太尷尬，可兩天都不來也很離譜。
第三天他才見到姚緋。
賓館房間沒有單獨浴室，只有走廊兩個公共浴室，一個男的一個女的，位於走廊兩頭。商銳早上六點就被空調吵醒來，賓館的空調鼓風機似的，吵得他快神經衰弱了。拎著衣服進入浴室被簡陋給震驚到了，一整排帶著銹跡的噴頭，地磚微微泛黃，地上還有些不明積水。商銳掂著腳走進去，忍著噁心脫掉衣服打開了淋浴。
因為感冒這兩天被蔡偉按著不準洗澡，這裡快四十度，兩天不洗澡就是臭鹹菜。
冰冷的水直噴腦門，商銳倒吸一口涼氣。這鬼地方是給人用的？商銳忍著痛苦沖了個冷水澡，也顧不得用洗面奶那些東西，沐浴露都沒打。
簡單沖了個冷水澡，幸虧他頭髮短，揉一把洗髮水就夠用了。他換上T恤短褲，擦了把濕漉漉的頭髮，逃一樣的衝出了浴室。
正面跟叼著雞蛋餅的姚緋撞上。
姚緋穿著白色運動套裝，長袖長褲，頭髮紮成了馬尾。臉上有運動過後的紅暈，健康清瘦，整個人透著積極向上的青春氣息。眼眸中有短暫的詫異，很快就恢復成客氣。
「早上好。」姚緋拿掉雞蛋餅走上台階，「你好點了嗎？」
商銳穿著黑色背心，黑色短褲，腿倒是又直又長。只是有著不健康的蒼白，黑色短寸上沾著水珠，如墨的桃花眼盯著姚緋，眼睫毛還是濕潮。
「嗯。」商銳蹙了下俊朗長眉，「這裡有健身房？」
「沒有。」姚緋不明就裡，「你要去健身房？」
「不是，你不是剛運動結束嗎？」
「哦這個啊，門口那條路，跑一個小時。」姚緋說，「早上跑正好，不曬。」
快四十度的高溫喘氣都嫌累，跑步？
一滴水順著商銳的黑色髮絲滾到了他的脖頸里，劃過鎖骨滾進衣服，洇濕了一小塊，商銳薄唇輕啟，「那你的身體素質真好。」
姚緋愣了下，忽的笑起來。唇紅齒白，笑的眼睛彎著，十分燦爛，「是，我常年運動，還行。」
商銳已經明白過來她在笑什麼，俊美的臉陰沉，「你笑什麼？」
他暈倒很好笑嗎？
是的，很好笑。
整個劇組這麼多人，男女老少孕，只有他暈倒了。
「肌肉抽搐吧。」姚緋為自己辯解，她已經躲了兩天了，怕看到商銳笑出聲。傲慢高冷不可一世的的大少爺下車就中暑了，暈的不省人事。
「那我回去了。」姚緋越過商銳指了指走廊的另一頭，道，「再見。」
「你吃的什麼？」商銳單手插兜，甩了下頭上的水，揚起下顎，恢復往日的高冷。
「雞蛋餅。」姚緋接觸到商銳的目光，這位跟她要早餐嗎？她是忙忘了，「早餐有雞蛋餅和雞肉三明治，豆漿牛奶還有蔬菜沙拉，你吃什麼？我下去幫你拿？」
姚緋的睫毛很長，根根分明。不笑的時候，眼睛清澈見底，如同浸著薄冰。在這燥熱的盛夏，看起來很清涼。
「雞蛋餅。」
「喝的呢？」
「你喝的什麼？」商銳身上的涼氣過去了，燥熱漸漸覆上身體，連髮絲上的水珠都成了熱的，他再次抬手擦了下頭髮蹙眉道，「你的背怎麼樣？」
「背？啊！沒事。」姚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商銳倒的猝不及防，她直接被壓馬路上了，背磕了一下，「我喝的牛奶。」
「那就牛奶。」
「我一會兒送到你房間嗎？你住哪個房間？」
商銳轉身往房間走，「放門口就行，發微信給我。」
商銳的房門敞著，離樓梯口不遠，姚緋已經看到了他門口堆著的限量款箱子。
「好。」姚緋把最後一口雞蛋餅吃完，轉身大步下樓。
商銳面無表情的邁開長腿回到房間，放下毛巾走到床邊彎腰撿起手機打開微信群找到姚緋的微信添加好友申請。
姚緋在一樓洗乾淨手，幫商銳拿了一份早餐端著上樓。整個劇組只有姚緋五點半起床，劇組從國內帶了廚師，三十來歲的阿姨，做飯挺好吃的，對姚緋極好。看姚緋下去，又給她塞了個茶葉蛋。
姚緋把早餐放到商銳門口的柜子上，敲了下房門，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她得洗個澡，這裡太熱了，穿短袖怕把胳膊晒成兩個顏色，只能穿長袖出去跑步。
她回到房間拿換洗衣服去沖了個澡，擦著頭髮回到房間才打開手機看到商銳的微信申請。
商銳加她幹什麼？姚緋點擊通過。
商銳的微信名是英文名，頭像是一個小孩照片，姚緋點開看到小孩輪廓跟商銳有些像，商銳小時候？
微信群響了一聲，姚緋點開看到群內消息，七點半三樓會議室劇本圍讀，艾特了需要參加圍讀的演員。
昨晚姚緋就拿到了通告，她已經進劇組拍了兩天的戲。拍的不順，司以寒決定今天上午不拍了，劇本圍讀。
姚緋回復收到，放下手機換上了白色T恤和牛仔褲。敲門聲響，姚緋走過去拉開了門看到張嘴打哈欠的劉曼。
「緋姐，七點半劇本圍讀，三樓。下午兩點拍攝，還是昨天那場戲，導演說沒過。」劉曼把打了一半的哈欠憋回去，說道，「你吃早餐了嗎？我幫你拿。」
「吃過了。」姚緋走回去繼續看劇本，劇組的演技參差讓司以寒頭疼，也讓她頭疼。
她人微言輕，在劇組誰都不能得罪。可有些演員的演技真是離譜到，姚緋想牽一隻鵝放在這裡對戲，後期P圖。
如果是七年前，姚緋大概早就把劇本扔對方臉上了，趕緊去找個電子廠上班吧。
七年讓姚緋卑微到了泥里，她只能一遍遍溫柔的提醒對戲的演員，老師您這裡台詞太用力了，老師，你這裡稍微差點感情。
那是稍微差點嗎？那是差個銀河系！
七點二十，姚緋抱著劇本上三樓。三樓會議室已經坐滿了人，空調呼呼的吹著冷風，幾個年輕演員扇著風，痛不欲生。
姚緋拉開椅子坐下，夏陽瞥了她一眼，「影後來了呀？」
這兩天導演掛在嘴邊最多的是你們能不能看看姚緋怎麼演戲的？除了姚緋，你們都不行！為姚緋拉滿了仇恨。夏陽叫她影后是帶著嘲諷，姚緋也不想回應，笑笑就過去了，她懶得和夏陽直接撕。
七點半整，商銳拎著劇本戴著墨鏡高大身形晃進了會議室，姚緋抬眼看過去。他環視一周，面無表情走到姚緋這邊，拉開椅子坐下。
商銳中暑，司以寒就沒給他排戲，他來圍讀什麼？
「明天有我的戲。」商銳接過助理遞來的冰水，擰開喝了一口，瓶子放到了桌面上，嗓音低沉漫不經心，「你們圍讀，我圍觀。」
「二公子身體怎麼樣？最近好點了嗎？」
商勢的二公子，娛樂圈巴結的對象。瞬間不少人湧上來跟商銳打招呼，姚緋拉著椅子往旁邊挪了下，希望等會兒司以寒能公私分明把這種閑雜人等清出會議室。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姚緋抬眼看到司以寒和榮豐一起走了進來，榮豐穿著黑色背心黑色短褲，鼻樑上戴著墨鏡，頭髮紮成了小辮子。
姚緋怔住了，榮豐！
「大家好，我是榮豐。」司以寒拉開椅子讓榮豐坐下，隨即坐到了旁邊，榮豐在室內依舊戴著墨鏡，「我過來幫你們導演順順戲。」
之前確實有一部分演員看不上司以寒，雖然嘴上不說，但行為不太配合，覺得司以寒那麼年輕有什麼資格批評他們的演技？司以寒曾經也是小鮮肉，都沒正經讀過表演，非科班出身的演員，演技這兩年才好起來。
「榮導？」有演員驚呼。
「追星的話，工作結束找我要簽名，我住在你們導演隔壁，歡迎隨時去敲我的門。哦對了，男的別敲。」榮豐拿下墨鏡，翻著劇本說道，「圍讀開始吧，我看看你們的台詞功底。」
會議室有笑聲，但很快就安靜下來。
第一個開口的是夏陽，她拿起劇本調整狀態。
「我一定要拍到這場暴行，我不撤，要走你一個人走！」夏陽的聲音偏細，一開口就很尖，「我沒你那麼貪生怕死！」
夏陽的角色叫喬立，是夏瑤的搭檔。夏瑤是新聞攝影師，喬立是新聞記者，因為長的漂亮又果敢，敢在前線報道最混亂的戰局，在網上小有名氣。團隊在南非國家拍攝戰爭遇到反政府軍暴|動，腐敗的政府不堪一擊，反政府軍拉枯摧朽般從城外一路打了進來，燒殺掠奪。通信基站被摧毀，他們和國內失去了聯繫，夏瑤第一時間要求撤離到安全區。而喬立年輕氣盛擁有著無限的勇氣和不怕死的決心，堅決不走。兩個人發生矛盾，也因為這個矛盾，他們沒能在第一時間撤出戰區，被迫跟同樣困在戰區的中國援非醫療隊碰上，
夏瑤和盛辰光重逢。
「我不是貪生怕死，而是不能犧牲的毫無意義。」姚緋握著劇本開口時已經看向了夏陽，她皺眉道，「通信基站已經被炸毀，這是戰爭徹底打響的信號，我們不能再留在這裡。上面也沒有讓我留下的命令，他們的暴行已經被全世界人看在眼裡了。」他們的團隊也有十幾個人，最小的才十九歲，「我不能認同你的觀點，我必須帶著所有人離開。我不單單是你的攝影師，我還是組長，我負責把所有人安全帶回去。」
「我不怕死！他們也不怕死！」夏陽對姚緋的目光已經是敵視了，聲音尖銳，「只有你怕死！」
「停一下。」榮豐揉了揉耳朵，他先看了眼姚緋，姚緋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上次他在網上看到姚緋的照片，確實驚艷了。過去看試鏡，發現她比照片上稚嫩，真人有些太嫩了，不符合榮豐的要求。榮豐就離開了，這次司以寒邀請他過來劇組看戲，他再次見到姚緋。
姚緋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站在那裡。從拿到劇本的那一刻，她整個氣場都變了，她的台詞功底非常強。她站在那裡就是理智成熟的夏瑤，對比之下夏陽的演技像是P上去的，格格不入。榮豐懷疑夏陽的最後一句可能是被姚緋壓她的戲激怒，產生的惱羞成怒。
「喬立，你的敵人是夏瑤嗎？你跟夏瑤是什麼關係？你們是朋友是合作夥伴。」榮豐看向喬立，「用力過猛了，你的敵意太明顯也太尖銳，你最後一句吼的很失控，為什麼那麼吼？你能明白嗎？你這個人設是年輕衝動勇敢的記者，不是潑婦。」
夏陽攥緊了手指，紅著眼睛看榮豐，泫淚欲滴，「她壓我的戲，她的壓迫感太強了，我――」夏陽沒被這麼直接罵過，她在之前的劇組都是被哄著，進這個劇組從頭被罵到尾。
「什麼叫壓你的戲？她的台詞非常精準，如果你連標準都接不住，那你該考慮是否轉行，演員這個職業不適合你。」
榮豐對她的挑釁連多餘的眼神都沒給，抱臂往後靠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也就是你們導演脾氣好，換我的劇組，第一天就讓你滾蛋了。給你個選擇，繼續演下去或者滾蛋，二選一。我現在發條信息說缺個女演員，大批一線來競爭這個角色，我榮豐還不缺演員。」
潛台詞：你算什麼東西？
夏陽抿了下唇，餘光看向姚緋，狠狠的一咬牙，低頭，「對不起導演，我情緒是有點不太對，我再調整下。」
面前這不是司以寒，這是榮豐，多少人對他的戲夢寐以求。
「幫搭檔接戲沒問題，可也有限度，不能讓人去地上撿戲。」榮豐毫不客氣，「那就很離譜了，繼續吧。其他人也是，如果覺得受不了，提前說。我讓你們司導買機票，送你們回家。」
夏陽是靠資本進的劇組，劇組第一大刺頭是商銳，第二大刺頭就是夏陽。這兩大刺頭除了導演和製片，誰也不敢得罪。姚緋已經忍了兩天，想勸夏陽去找個電子廠。
有榮豐這句話，其他人的皮綳的更緊了。接下來的圍堵順利的多，大家是真的想入戲，想在榮豐面前表現演技。
這才是姚緋熟悉的畫風，她鬆一口氣。她對演戲是有信仰，特別不喜歡別人糟蹋劇本。盛夏的劇本要說題材多特殊劇本多完美也不算，可勝在故事簡單。感情純粹細膩，沒有什麼畫蛇添足的部分。少年至純愛的毫無保留，重逢后熱烈。
在姚緋這裡也是及格的劇本，實在不能單純的當成偶像劇來拍。
姚緋演戲非常有魅力，而且很能帶動其他演員。她的演技是有質感，好不謙虛的說，她直接拔高了《盛夏》劇組的質量。
圍讀結束，其他演員陸續離開。榮豐並沒有立刻起身，只是盯著對面的姚緋看，目光嚴肅。
姚緋收拾劇本站起來，她對人的情緒很敏感，所以榮豐第一次看她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榮豐導演，我的表演有什麼問題嗎？如果有的話，您直說，我會改。」
「你沒有任何問題。」榮豐站起來，掃了眼還坐在會議室一角的商銳，商銳的外形生的很優越。身高腿長，五官俊美稜角分明。只是那演技，榮豐想一下就頭疼，覺得姚緋的演技在這個劇組格格不入，十分委屈，「是劇組的問題。」
司以寒摸了摸鼻子，收起劇本，他不反駁，這個劇組目前確實配不上姚緋的認真。
姚緋愣了下，不知道這句話的具體含義，榮豐在誇她？
「中午有時間嗎？」榮豐走了兩步回頭看姚緋，說道，「一起吃飯？我可能要在劇組留一段時間，我們正式認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