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二月中旬的青河府陽光明媚, 春光融融。
不同北方春寒料峭的季節,現在的江南草長鶯飛、春花燦爛, 馬蹄一路飛濺, 青山盈盈,橫波蕩蕩。
郊外是一片花紅柳綠的好春景。
因春光太好,裴織捨不得走得太快, 漸漸地放慢了速度, 邊溜噠邊看。
這趟也不趕時間,所以見她放慢速度, 侍衛們並不催, 不遠不近地跟著兩人, 護衛在周圍, 只有兩個女侍衛緊隨在她們身邊。
兩個女侍衛和秦玄一樣, 原本是東宮的暗衛, 因芳菲等人都不會騎馬,沒辦法跟過來伺候,秦贄便讓兩個女暗衛由暗轉明, 跟著她們一起過來。
女暗衛也被賜了秦姓。
一個叫秦霜, 一個叫秦雪。
裴織和溫如水一路溜噠, 原本不過大半個時辰的路程, 被她們硬生生地拖到一個多時辰。
昨兒侍衛已經過來探過路, 知道海邊的情況, 並有侍衛提前過來,在附近的小漁村這邊準備歇息的地方。
裴織他們一路騎馬來到海邊。
遠遠的便能感受到來自海洋的風, 更加的狂烈,風裡夾雜著海洋咸濕的氣息。
「太子妃, 快看, 我們到海邊啦。」溫如水高興地叫起來。
裴織突然勒住韁繩,身下的馬漸漸地放慢速度,最終在一處長滿青草的小山坡停下來。
山坡下是布滿礫石的海灘邊沿,礫石帶朝著海洋那邊蔓延而去,礫石由大變小,最後是細軟的沙灘。
天空是湛藍的,海洋是廣茂無邊的。
陽光之下,海水波光粼粼,一道道海浪堆疊,衝擊著金色的沙灘,遠處海天相接之地,有海鳥飛過。
裴織久久地望著這一幕。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正常的海洋。
上輩子的末世天災降臨,海洋生物變異,不是喪屍化就是異變,極少能再看到末世之前的正常海洋,末世的海洋在人類看來,它比陸地更危險,沒人敢輕易靠近。
這輩子她在京城出生、成長,交通不便,極少離開京城,更不可能來海邊。
看到這廣茂又寧靜的海洋,一如曾經埋藏在記憶里的那般,竟讓她不知不覺間濕潤了眼眶。
「……」
溫如水也欣賞一番海洋之影,正想問裴織要不要下去,突然瞥見她眼角的濕潤,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黑蓮花怎麼會哭呢?
直到她發現對方的眉眼平和,又像蘊著某種悲憫,唇角卻是翹起的,噙著一抹笑意,不知想到什麼,突然間也沉默下來。
【系統,如果這個世界發生末世,海洋是不是會發生巨變?】
【這是當然的啊。】系統說,【據**記載,末世降臨,其實也是對星球物種的一種優勝劣汰的重新擇選,所有的物種都必須參與這場變革,連人類也不例外,進化成功,就能得到參與這場末世競爭的入場券,未能進化,則被淘汰。】
得到答案,溫如水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她想起裴織以前無意間透露的末世信息,再看她現在的樣子,突然揪心地難受。
誰都不是生來就是強大的,黑蓮花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她經歷了太多,甚至犧牲了自己,才得到這輩子的寧靜安泰。
她突然明白為何裴織無論做什麼事都是興緻缺缺,更喜歡悠閑安然的生活。
裴織的失態只是片刻,很快就收斂起來。
除了溫如水,沒有人發現她那一瞬間的心態失控。
她駕馭著座下的馬躍下山坡,朝著海邊而去,停在細軟的沙灘上,翻身下馬,雙足踩在那沙子上。
溫如水和兩個女侍衛趕過來。
她們也翻身下馬,兩個女侍衛守在周圍,警惕地看著四周。
這一片海岸很寧靜,除了他們沒有其他的人,裴織乾脆脫了鞋襪,用腳丈量著沙灘,時不時去踩踩浪。
秦霜和秦雪不贊同地道:「太子妃,這氣候還冷著,您趕緊穿上鞋,別凍著自己的腳。」
「沒事的,海水很溫暖。」裴織笑著說,「你們也可以一起下水玩。」
秦霜秦雪自然是拒絕了,兩個女侍衛十分死腦筋,她們是保護太子妃的侍衛,怎麼能跟著一起玩?就算這裡沒有其他危險,也不敢鬆懈。
裴織見她們不聽話,實在無奈,又不能下命讓她們玩,這樣她們也玩得不開心。
倒是溫如水,二話不說就甩掉鞋襪,開開心心地去踏浪,甚至邊踏邊唱起歌來。
歌聲從風中傳來,秦霜秦雪只覺得這韻律有些奇怪,但也怪好聽的,裴織從久遠的記憶里回神,發現這歌分明就是末世之前耳熟能詳的《踏浪》。
看溫如水高興的樣子,她笑了笑。
如果沒有末世,她應該也像溫如水那樣,經歷平凡的人生,一路讀書考上大學,進入社會工作,過著平凡的生活。
海風有些涼,但海水卻是溫暖的。
海風刮在身上久了,帶來絲絲涼意,不過只要多運動,倒也不覺得冷。
可能這裡很少有人來,沙灘上有不少貝類和上岸的海蟹,不遠處的一些被海水浸潤的石頭縫裡,還有不少藏起來的海貨。
溫如水很有興緻地去探寶,還真被她挖到了不少好東西。
「太子妃,咱們今兒吃海鮮。」她高興地捧著一隻大青蟹,差點被大青蟹張牙舞爪的鉗子夾到,嚇得趕緊丟開。
大青蟹得了自由,耀武揚威地往海里爬。
溫如水尖叫,「哎呀,別讓它跑了。」
秦雪縱身躍過來,眼疾手快地抓起了大青蟹,扯來一根草利落地將它紮起來。
溫如水看她一系列的動作,瞪大了眼睛,豎起大姆指,崇拜地說:「秦雪,你好厲害,你會武功哎!你們這些東宮的侍衛都是這麼厲害的嗎?」
她的雙眼在秦霜秦雪之間徘徊。
秦雪謙虛地道:「我們姐妹還差遠了,有比我們更厲害的……就像秦玄。」
她拿秦玄來舉例,也是因為秦玄是由暗轉明的暗衛,是一個很適合的例子,可惜溫如水心中有鬼,聽她提秦玄,心裡喜滋滋的,又有些不好意思。
裴織走過來,看溫如水一眼,不覺有些好笑。
陽光漸漸地變得炙熱,她微微眯起眼,看著在海風中輕晃的海面,又看向海邊的沙灘。
「阿水,你看這片沙灘怎麼樣?」
溫如水疑惑地看她,「挺好的啊,這裡的沙灘真的很乾凈,比我以前去過的那些什麼天下第一灘都不差,不過想來也是,畢竟古代沒有污染。你看它的海岸線那麼長,若是開發,一定能變成一個遠近聞名的海邊度假聖地……」
裴織安靜地傾聽,並沒有打斷她。
溫如水洋洋洒洒地說了一堆,說的都是現代人知道的,就算不知道,只要上網稍微查一查就能清楚,概括起來,就是一堆廢話。
等她反應過來,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道:「太子妃,我胡亂說的,您別在意……」她知道的事情,裴織自然也知道。
但每次不管她說什麼,裴織都會耐心地傾聽,沒有冒然打斷自己。
溫如水的自信便是在她這種無聲的傾聽和鼓勵中,一次次建立起來的,終於有現在的她。
察覺到這點,溫如水心裡實在感動,覺得太子妃的本質果然是個溫柔的小姐姐。
裴織朝她笑,問道:「阿水,你看這裡是不是很適合曬鹽?」
「曬鹽?」溫如水先是一愣,然後雙眼迸謝出明亮的光芒。
鹽這東西,家家戶戶都少不了它,一日三餐缺它不可。但它又實在太過平凡,溫如水竟然沒有注意到鹽在古代的重要性。
經裴織提醒,她終於記起這時代的製鹽技術簡陋,能提取出來的鹽並不多,大禹的鹽大多來自井鹽,海鹽和湖鹽很少,導致很多百姓甚至吃不起鹽,鹽稅在古代可是十分重的。
這時代的鹽貴得嚇人。
她看多了現代的平價鹽,超市裡隨便就能買到,壓根兒就沒注意到鹽的特殊。
以前學歷史時,聽說古代百姓甚至吃不起鹽時,還很驚訝。後來了解到古代的情況,才明白為何如此。
如今聽裴織說起曬鹽,溫如水整個人都活絡起來。
「對啊,太子妃,咱們可以曬鹽,讓大禹的百姓都能吃上平價鹽!」她激動地抓著裴織的手,然後猛地反應過來,「太子妃,你這次來海邊,其實也是為這事來嗎?」
「嗯,差不多。」
裴織笑得很美好,這也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她饞海鮮。
溫如水頓時一臉敬佩,果然在其位謀其政,裴織成為太子妃后,絲毫不吝嗇地將玻璃、香皂、水泥等東西無償交給太子去發展大禹,就算壓榨系統,目的也是為了大禹……
怨不得人家是太子妃,她只是個郡主,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不同。
說她傻嗎?明明有那麼多本事,竟然都不懂得為自己謀取權力和好處。
可只要想想她上輩子的經歷,溫如水突然又明白她為何如此,她所做所為,也不過是想讓自己生活的世界變得更強大更美好。
兩人站在海邊,吹著海風,在這片清澈的藍天下,開始談起曬鹽的事。
秦霜和秦雪守在附近。
原本看她們在這裡待久了,生怕兩人凍著,想提醒她們回去的,等聽到兩人所聊的內容,兩個暗衛心裡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靜。
她們不禁用敬畏的眼神看向太子妃和溫如水,似乎有些明白為何皇上和太子如此重視太子妃。
太子妃又為何對福寧郡主如此倚重。
暗衛之間也是有交流的。
東宮暗衛雖然隸屬於太子,聽太子命令行事。但在之前,他們也是皇上讓人親手訓練出來的,與皇上身邊的暗衛頭子也有些聯繫。
所以東宮暗衛偶爾也能從皇上的暗衛那裡知道些消息。
他們知道皇上對太子妃的重視,就算太子妃嫁入東宮兩年都沒消息,皇上也不生氣,甚至因此按下那些想讓太子納側的大臣的意見,給予太子妃絕對的自由,她去哪裡都不干涉她……
今兒無意間聽到太子妃和福寧郡主的對話,兩個暗衛心裡浮起一個猜測。
太子妃莫不是神仙吧?
若不是神仙,怎麼能給大禹弄出這麼多好東西,一心一意為大禹?
最後,兩個暗衛仍是鼓起勇氣,開口提醒兩人。
「太子妃,時間不早,該用午膳了。」
經她們提醒,裴織和溫如水回過神,都覺得肚子餓得厲害,兩人相視一笑,和兩個女侍衛一起騎馬前往附近的鎮里。
附近有一個小鎮,騎馬也就兩刻鐘的時間。
這鎮叫芋海鎮,面積很小,看著就幾條街的樣子,鎮上的房舍低矮,只有兩家客棧,因為距離海邊近,所以客棧里的菜品都以海鮮為主。
早有侍衛過來安排好,她們剛坐下,侍衛們就親自端著做好的海鮮上來。
這些菜都是侍衛去廚房盯著廚子做的,連食材都是由他們親自去挑選,就是為防止有人暗中動手。
看著這一桌的海鮮,裴織和溫如水都是食指大動。
海鮮以清蒸為主,雖然沒放什麼調料,但原汁原味的,也是另有一番風味。
不過溫如水還是更喜歡濃油赤醬和香辣的,特別是香辣蝦、香辣蟹、海鮮火鍋、涼伴海鮮等等,她都愛吃。
她一邊吃一邊嘀咕,「太子妃,咱們要趕緊將辣椒推廣,發展大禹的美食,讓大禹的美食系統發展更全面……到時候咱們就可以一路玩一路吃,吃遍大江南北。」
其他人是怎麼樣的,溫如水不知道,反正她就有一個吃遍大江南北的心愿。
只是以前沒錢,不可能做得到。
現在有錢了,但時代不一樣,她記憶里的很多美食這時代也沒有。
裴織含笑點頭,眼疾手快地拿起一個肉質肥美的生蚝,蘸了蘸店裡提供的姜醋水放進嘴裡。
「太子妃,給我留一個嘛。」溫如水叫起來。
裴織給她一個小些的。
只是正在吃著,她突然發現不對,盯著溫如水的臉,「阿水,你的臉怎麼了?」
溫如水一臉懵逼地看著她,眨了眨眼睛,「什麼怎麼了?」
裴織從腰間的荷包里取出一個巴掌大的菱花鏡,鏡面上鑲嵌著的是玻璃鏡,能照得人纖毫畢現。
自從玻璃問世后,這種小鏡子在京城很受歡迎,很多姑娘出門都喜歡在荷包里揣一個,攜帶方便,比銅鏡好多了。
溫如水接過一看,發現自己漂亮的小臉蛋上長滿了紅色的疙瘩,嚇得她差點將鏡子丟出去。
「怎麼會這樣?」她哭喪著臉。
裴織將守在門外的兩個女侍衛叫進來。
她們看到溫如水的臉,也是一臉懵逼,趕緊去請大夫。
溫如水已經沒有心情再吃海鮮,雙手虛捧著自己面目全非的臉,突然覺得有些癢,又怕抓破害自己毀容,差點哭了。
裴織安慰她:「阿水別急,可能是海鮮過敏,你只是反應比較大,不礙事的。」
溫如水苦逼兮兮地點頭,眼睛里含著兩泡淚。
不久后,秦玄帶著一名老大夫過來。
在眾人沒有注意的時候,他一臉擔心地看著縮在屏風后的溫如水,腳步動了動,到底沒有過去。
老大夫給溫如水把脈,又檢查她的臉,很肯定她是海鮮過敏。
芋海鎮離海近,海貨不缺,吃海鮮的人不少,大夫們也十分有經驗,知道有些人吃不得海鮮,容易出事,嚴重些的甚至會沒命。
老大夫一邊開藥一邊笑道:「這位姑娘的情況還算好,雖然反應很大,但脈相還算穩定,吃兩副葯就沒事了。」
溫如水頂著布滿疙瘩的臉,眼裡噙著淚、扁著嘴。
侍衛趕緊隨老大夫一起去抓藥。
因為這意外耽擱,桌上的海鮮只吃了大半,剩下的都冷了,散發一陣腥味,裴織也沒再吃。
侍衛重新端了一份海鮮面和海鮮粥過來。
溫如水眼巴巴地看著裴織吃得香,自己卻只能坐著看,眼淚流得更凶了。
「阿水,很難受?」裴織關心地問。
溫如水嗚咽地說:「我、我心裡難受,我也想吃……明明以前沒有這樣的,為什麼……」
她說的以前,是指上輩子,上輩子她吃海鮮不會過敏,也不會暈車,這輩子倒是嬌氣,什麼癥狀都有。
再對比吃麻麻香的太子妃,更是悲從中來。
裴織有些想笑,但看她這可憐勁兒,厚道地憋住,讓室內伺候的人下去,提議道:「你從系統那裡買點葯吃吧,這樣好得快。」
溫如水噙著淚點頭,用一百積分從系統那裡買了葯服下。
系統幸災樂禍地說:【讓你貪嘴,讓你貪嘴,現在遭報應了嗎?】
溫如水不高興,【你怎麼不說太子妃?她吃得比我還多呢,我能吃什麼?我是正常人的胃口,而且來海邊不吃海鮮,讓我吃什麼?】
【人家是女主,你是炮灰,能比嗎?】系統理直氣壯地說。
溫如水無言以對。
吃過飯後,兩人沒有離開,在客棧的包廂歇息。
直到侍衛將熬好的葯端過來,溫如水喝完葯,她戴上幕籬遮住臉,兩人坐轎子離開。
其實吃下系統給的葯后,溫如水臉上的紅疙瘩就開始消散,等她們離開時,都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不過為了不讓人發現這消散的速度太快,溫如水只好戴上幕籬。
下午,兩人依然去海邊。
這次她們並不是去玩水,而是去海邊安排曬鹽的事,並讓帶來的侍衛都一起動手。
侍衛們聽說太子妃想試試海水曬鹽,都很有激情地去幹活。
基於對太子妃的信任,就算這曬鹽法以往沒多少人弄過,他們仍是相信一定會成,而且太子妃還說,有辦法能弄出細膩如白雪般的細鹽。
大禹的鹽多少都是有些顏色的,白色的細鹽根本無法想像,這讓侍衛們更加熱情,都想看看到時候是不是真的弄出白雪般細膩的鹽。
傍晚時分,一群人終於收工,回附近的小漁村歇息。
小漁村很近,騎馬也就一刻鐘的時間。
此時村裡家家戶戶都有炊煙升起,侍衛給她們安排歇息的地方是山腰處的一棟小院,那裡是村裡唯一的青磚瓦房,聽說是一個員外建在這裡的別院,如今被徵用給太子妃居住。
侍衛已經提前過來布置,雖然只是住一晚,不過屋子裡的物什都是新的。
縱使如此,秦霜秦雪仍是覺得委屈了太子妃,一臉愧疚,心疼太子妃要受如此委屈。
裴織:「……」大可不必如此。
溫如水心大,覺得東宮的侍衛也真是太能幹,雖是鄉下的房子,卻沒一點異味,被褥等都是新的,甚至還薰了香,躺上去像住在家裡一樣。
今兒折騰一天,加上海鮮過敏,溫如水累得不行,很快就睡著。
裴織和溫如水兩人住的房間是相鄰的。
溫如水歇下后,裴織並沒有休息,她讓人磨墨,在燈下伏案寫計劃書。
秦霜和秦雪守在一旁,為她掌燈,兩人不經意地瞄了一眼那計劃書,就嚇得不敢多看,生怕自己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朝廷大事,要被滅口之類的。
屋外突然響起一陣喧嘩聲。
秦霜眉頭微凝,有些不悅,生怕外面的事打擾到太子妃,朝秦雪示意一眼,她親自走出去。
剛走到院子,一個高大的身影迎面走來。
就著侍衛手中的燈籠光芒,看清楚那人時,秦霜趕緊跪下請安。
那人沒理她,朝著仍亮著的房間走去。
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開了。
聽到開門聲,秦雪轉頭看過去,很快也傻眼,正欲要請安,見他擺擺手,識趣地退下。
男人代替秦雪,端著一盞燈,站在桌旁,目光貪婪地看著正在伏案的人,視線漸漸地從她的眉眼轉到紙上。
當看清楚她正在寫的東西,他怔了下,很快就專註地看起來。
室內安靜無聲。
良久,裴織停筆,抬頭一看,雙眼亮起來,高興地跳起身去抱他。
「阿贄,你怎麼來啦?」
秦贄伸手扶住她的腰,將另一隻手上端著的燈放下,將她按在懷裡揉了揉,聲音有幾分沙啞,「孤一個人睡不著。」
裴織咬著唇笑起來,果然她教、調有方,太子爺晚上不摟著她就睡不著。
「明兒殿下和我一起去看日出?」她笑著問。
秦贄嗯一聲,低頭親吻她的額頭和眉眼,「看完日出,孤再趕回青河府……阿識,你是不是最近都要在這邊住下?」
裴織抬眸看他,「殿下知道了?」
秦贄再次嗯一聲,緊緊地摟住她。
曬鹽之法事關重大,隨行的暗衛不敢自專,趕緊將這事稟報與他,同時也是對海水曬鹽抱有極大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