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裴絹當然不想將身體讓給上輩子的「溫如水」。

  如果是其他的「妖怪」, 或許看自己現在的處境,她可能會基於逃避, 將身體讓出去, 不用面對絕望的現實。

  但她現在知道自己身體里的「妖怪」是上輩子的溫如水,而且還是因為她的算計,自己才會落得這下場, 她更不可能會將身體讓給她。

  「我寧願死, 都不會將身體給她!」裴絹憤怒而堅定地說。

  她恨死將自己害成這樣的妖怪,怎麼可能會將身體讓給她, 自己從此消失?

  她甚至問裴織, 有沒有辦法將這妖怪弄出來?

  「不能。」裴織一臉遺憾, 「除非你死, 否則她無法和你分開, 這是你能重生的原因。」

  溫若晶會選擇裴絹, 其實很好理解,裴絹很蠢,比較容易掌控。而且她和裴織是姐妹, 只要溫若晶成為裴絹, 和裴織有割除不開的血緣關係, 屆時也方便她對裴織動手, 以報復上輩子的仇。

  只可惜這輩子她醒來的時間比較遲, 沒能在裴絹犯蠢之前布局。

  可見重生還是有風險的。

  面對裴絹的堅定拒絕, 溫若晶回答了什麼,裴織和溫如水都不知道, 因為只有裴絹能聽到她的話,裴絹此時心情激動, 並不是和她交流的好機會。

  兩人於是離開了佛堂。

  至於裴絹, 她仍是被綁著,繼續被關在佛堂里,兩人沒有理會她在身後絕望的叫喚。

  兩人走出佛堂,看到外面的天色,夜似乎更深了。

  一輪又圓又大的月亮升到半空,月光皎潔明亮,就算不打燈籠,也能看清楚周圍的花草樹木。

  「好像過幾天就是中秋了。」溫如水突然說。

  裴織含笑點頭,「看來我們能過一個不錯的中秋節。」

  溫如水不禁跟著笑,只是很快她又糾結起來,小聲地問:「太子妃,我看裴絹不是一個意志堅定的,等日子久了,她發現自己這輩子都被關著,還不如上輩子,只怕她會心灰意冷,主動將身體交給溫若晶。」

  裴絹的性格真的很好懂,溫如水對她不抱什麼希望。

  她現在心情激憤,所以能堅定地拒絕溫若晶的誘惑,但時間一長,可就不一定。

  「沒事。」裴織淡然地說,「先前我給裴絹下了精神暗示,只要這精神暗示一日不解開,她就不會主動將身體讓出去。」

  所以,只要她不主動解開精神暗示,任溫若晶巧舌如簧,都不可能讓裴絹心甘情願地將身體給她。

  如此,自然不用裴織親自看守裴絹。

  溫若晶還是小瞧了裴織,能在末世中掙扎求生十年的人,手段多得是,不是出生於和平年代的人能比的。

  可惜溫若晶並不知道裴織的來歷。

  或許她以為,裴織和她一樣,都是來自更遙遠的未來,她們可能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所以才會懂得使用精神力。

  那是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的未來世界——甚至可能是星際時代,也有可能是裴織前世所在的世界終於熬過了末世,人類正式邁向新紀元。

  不管是溫若晶還是系統所在的世界,就算有來自星域之外的危險,估計也比不上裴織上輩子所在的末世,那是黎明前的黑暗,進入新紀元之前人類歷史上最黑暗的時代。

  所以溫若晶還是棋差一著,過於小瞧裴織。

  溫如水大喜,朝她豎起大姆指,暗忖太子妃果然是末世大佬,這走一步看三步的心計,實在太讓人放心了。

  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選擇抱住太子妃的金大腿。

  發現不用再擔心什麼,溫如水的心情舒暢,覺得連臉上的傷好像都不是那麼難受了。

  兩人在垂花門分開。

  「太子妃,我去歇息了,你也早點休息。」溫若水一臉燦爛地朝裴織揮手。

  裴織笑著應一聲,也朝她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溫如水走了幾步,忍不住轉頭看過去,看著裴織的身影婷婷裊裊地消失在月光的盡頭,不禁長長地吁了口氣。

  【系統,我這輩子可以平平安安地活到老的吧?】

  【當然可以。】系統肯定地說,【宿主您已經和女主組隊,得到她的氣運庇護,擺脫了炮灰的命運。如果還有人想犧牲你,女主會第一時間保護你的,就像這次一樣。】

  溫如水心滿意足地笑了,嘆氣道:【我突然想起,如果上輩子不是溫若晶穿越成我,我的命運就像劇情里的那樣,成為二皇子和三皇子他們爭鬥的炮灰,是嗎?】

  系統耿直地肯定她的猜測,【是的。】

  溫如水臉上的笑容微斂。

  所以就算沒有溫若晶穿成自己,她的命運也說不上好,有溫若晶干涉,陰錯陽差,反而多活了一輩子……

  她還要感謝溫若晶不成?

  溫如水的心情頓時像吃了屎一樣難受,堅定地道:【如果沒有溫若晶穿成我,或許上輩子的我可以向太子妃求救呢?所以我一定不會成為炮灰的!】

  **

  裴織回到歇息的院子。

  她穿過庭院時,看到從窗口逸泄的燈光,一個人坐在那兒,他的身影烙印在窗格上。

  裴織加快了步划,穿過庭院,走進廂房。

  守在槅扇前的芳菲和芳草見她回來,忙不迭地迎上去虛寒問暖,兩個丫鬟對於太子妃去審問裴絹的事都很關心,擔心她被裴絹傷到心。

  畢竟是同族的姐妹,裴絹做出這種事,太子妃該有多傷心啊。

  「阿識,你回來了。」

  秦贄從內室走出來,安安靜靜地凝望她,他站在燈光之中,眉眼精緻俊昳,不似真人。

  他眼裡的戾氣亦在這樣的深夜之中,等待她歸來時,不知不覺化去,以最柔和的一面迎接她。

  兩個丫鬟扭頭看一眼,差點收不回心神。

  裴織走過去,笑著問:「殿下還未休息啊?」

  秦贄淡淡地道:「你不回來,孤怎麼休息?」

  他沒問什麼,安靜地看著兩個丫鬟伺候她洗漱,然後拉著她回房歇息。

  雖然是臨時準備的居住之地,不過一應東西齊全,只是太子爺十分挑剔,看這不滿那不滿,覺得委屈了他的太子妃。

  裴織道:「沒事,只是歇息一晚,明兒我們就回去了。」

  秦贄握著她的手,打量她的面容,語氣帶著幾分小心,「阿識,裴二做那些事……不值得你為她傷心。」

  裴織微微一愣,看他關切的眼神,明白他的擔憂,眼裡浮現笑意。

  「殿下放心,我不傷心的。」她笑著說,神態輕鬆。

  秦贄仔細打量她,見她確實不傷心,緊繃的心微微一松,皺眉問:「裴二為何要做這種事?她一個養在閨中的弱女子,不可能將福寧郡主綁走,是不是有什麼人在幫她?」

  裴織沒有回答,而是看他。

  「你看孤作甚?」他不解地問。

  裴織忍不住笑起來,撲進他懷裡,雙手摟住他的腰,聲音帶著笑,「我高興啊。」

  以太子爺對東宮勢力的掌控力,如果他想知道,隨時可以讓暗衛去聽牆角,知道事情的始末。可他並沒有,至少裴織精神力籠罩之地,沒有察覺到暗衛的存在。

  他對她毫無防備,甚至願意聽她解釋,只要她說的,他會相信。

  如果她不說,他也不去探究,耐心地等著哪天她主動說。

  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后,他都沒有變。

  裴織攬著他的脖子,親了過去。

  太子爺被她的主動弄得受寵若驚,又有些激動,他雖然有關她的記憶,但記憶中的某些事還是模糊的,現在的太子妃之於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鮮的。

  他就像一個初嘗情愛的少年郎,對心愛的姑娘毫無抵抗之力,她一個動作就讓他丟盔卸甲。

  夜更深了,帳幔里的氣氛正濃。

  裴織靠在男人懷裡歇息會兒,探頭過去親吻他汗濕的臉,這個吻漸漸地往下……

  就在男人將要失控時,她笑盈盈地說:「殿下,這是獎勵。」

  秦贄滿頭霧水,獎勵什麼?

  太子妃笑而不語,暗忖獎勵他上輩子面對溫若晶的故意勾引無動於衷,所以也不怨裴絹重生后,會想取代她,成為太子妃。

  溫若晶有精神力,性格肆意張狂,與時下的貴女不同,更能折騰出很多新鮮事情,很容易吸引男性的目光。

  按裴絹所說的,若不是溫若晶貪心地對太子出手,只怕自己並不搭理她,由著她想攻略多少男人就攻略多少,一妻多夫都沒事。

  大家相安無事。

  不過想到溫若晶攜帶的非法系統,這系統估計也發布希么任務,攻略太子是任務之一,讓她不得不做。

  所以兩人最終還是站在對立面。

  裴織將這些都揮之腦後,回答秦贄剛才的問題:「裴絹會做這種事,是因為她恨我。」

  「她為何恨你?」太子爺十分納悶,不明白裴絹在想什麼。

  以這時代人的想法,家族裡出了個太子妃,她的地位只會跟著水漲船高,她未來婚姻的選擇對象更多,應該高興才對。

  裴織擁著被坐起,眼波流轉,橫他一眼,「因為她想成為太子妃啊。」

  太子爺:「……什麼亂七八糟的?誰給她的膽子?」

  「不用誰給,人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妄念,這是阻止不了的。」裴織心平氣和地說。

  太子爺臉色有些難看,他對旁人的感情沒興趣,更不想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嫁給他,就算沒有失憶之前,他的所有精力都用在抵抗源源不斷的頭疼,對這種事根本沒想法。

  「那她是怎麼將福寧郡主擄走的?」秦贄轉移話題,「誰在幫她?」

  裴織唔一聲,「可能是我那大伯罷,殿下可以讓暗衛去查查。」

  秦贄道:「那就查吧。」

  裴二敢做出這種事,就別想善終,他可沒那麼好的心腸,讓一個對太子妃有惡意、並已經付諸行動的人繼續逍遙法外,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可能嗎?

  翌日,裴織他們用過早膳,準備回京。

  同時也將裴絹帶上。

  被關了一個晚上,裴絹的精神十分萎靡,意志消沉,整個人像失了魂般,被人提溜出佛堂時,根本沒反應。

  直到裴織和秦贄相攜走過來。

  她的眼珠子終於動了下,雙眼直勾勾地看著秦贄小心翼翼地揣扶著裴織上馬車,然後他也跟著上了馬車,馬車的車簾放下。

  接著她又被人粗魯地推上一輛簡陋的馬車,馬車裡沒有任何裝璜,甚至沒有鋪上防震的毯子,硬梆梆的,她摔在上面,身體生疼生疼的。

  眼裡不由又沁出了淚水。

  她閉上眼睛,嗚咽出聲,再次忍不住問,為何自己會落得這下場?

  回到京城,裴織吩咐侍衛將福寧郡主送回溫府。

  自從被冊封為郡主后,溫如水在外面買了宅子,將小齊氏接過去,目的便是將小齊氏和鎮北侯府的人分開,省得繼續住在鎮北侯府,刺激到小齊氏的病情。

  溫如水回到溫府,剛下車,錦霞、錦嵐迎過來,當看到她那張還未消腫的發麵饅頭臉,差點淚崩。

  「郡主,您受苦了。」兩個宮女含淚說,小心翼翼地護著她回房,恨不得馬上檢查她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傷。

  溫如水笑道:「其實還好,就是看起來嚴重一些。」

  錦霞泣道:「連話都說不清楚,哪裡好了?」

  溫如水無言以對,不好和兩個關心過度的宮女爭什麼,朝送她回來的秦玄致謝。

  秦玄還了一禮,說道:「郡主不必客氣,日後若是郡主有什麼麻煩,可以通知在下,在下會在第一時間趕過來。」

  溫如水被他的話弄得心臟漏了一啪,忍不住抬頭打量秦玄。

  身高八尺,面容俊朗,體格壯碩,可見平時有堅持鍛煉,絕對有八塊腹肌,雖非軍旅出身的士兵,但他身上有一種鐵血的悍氣,更是男人味十足……

  溫如水面上一紅,慶幸自己現在是發麵饅頭臉,臉紅什麼的沒人能看出來。

  她趕緊道:「好的好的,日後就麻煩秦侍衛了。」

  **

  裴織和秦贄剛回到皇宮,太后和皇帝的人前後到東宮。

  都是來詢問太子妃發生什麼事的。

  太子妃昨兒一早出宮,甚至連晚上都沒回來,自然引起宮裡兩大巨頭的注意,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不免有些擔心。

  秦贄將他們打發走,朝裴織道:「阿識,你去休息,孤去見父皇和皇祖母。」

  知道他是想自己應對太后和皇帝,裴織很領這份情,意思地問一句,「真的不需要我一起去嗎?」

  「不用。」太子爺格外男人地說,「孤是你夫君,這種事由孤擋著便成。」

  裴織看他這麼乖,忍不住又獎勵他一枚香吻。

  太子爺嘴角微微翹了下,很快就將之壓下,回房換了一身衣服,朝勤政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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