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太后在營地里的一個寬敞明亮的帳蓬里休息, 康平長公主、兩位貴妃陪伴在左右。

  勛貴朝臣的女眷來到獵場后,先去給太后請安, 帳蓬里坐了不少人。

  裴織她們進來時, 帳蓬里的人都看過來,其一是因為她長得實在漂亮,明明周圍簇擁著一群光鮮亮麗的少女, 她卻宛若鶴立雞群般, 教人一眼便注意到;其二是她是准太子妃,一言一行都備受注目。

  看到她進來, 太后笑起來, 「阿識來啦, 過來坐。」

  宣儀郡主坐在太後身邊, 也朝裴織笑。

  裴織上前給太后請安, 順勢坐到宮人搬來的錦杌上, 柔聲細氣地說:「太後娘娘休息得可好?昨晚夜風大,天氣變涼了,您要注意保重身體……」

  她的言語貼心, 關切溢於言表, 十分真誠。

  看到太后露出一臉窩心的模樣, 在場的朝臣命婦看裴織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樣, 沒想到這位準太子妃手段如此了得, 怨不得太後會喜歡她。

  不說太后, 要是她們的兒媳婦長得像她這般漂亮,還體貼入微地關懷自己, 她們都要愛得不行。

  裴織和太后說完話,又和兩位貴妃聊了幾句。

  麗貴妃非常捧場, 言語間透著幾分親昵, 倒是梅貴妃,不冷不熱的,給人的感覺皮笑肉不笑。

  接著太后又叫了齊幼蘭等人過來說話。

  眼看過來拜見太后的命婦越來越多,麗貴妃道:「母后,讓她們小姑娘家去玩罷,難得秋獵,看看她們能不能打幾隻兔子回來。」

  宣儀郡主聲音輕快,「外祖母,等會兒我給您獵只兔子,咱們烤著吃,兔皮給您做件兔皮披風。」

  太后笑呵呵地說:「好好好,哀家等著宣儀獵的兔子。」

  「母后,您別聽她小人家亂說?」康平長公主不悅地斥道,「她連馬都騎不穩,還想獵兔子?」

  宣儀郡主不服氣地說:「娘,我會騎馬的,只是騎得不快。」

  康平長公主一臉「只會騎馬就以為能打獵」的蔑視表情,對一個小姑娘來說實在傷自尊,宣儀郡主委屈得眼睛都紅了,眼淚差點就掉下來。

  看到這一幕,帳蓬里的命婦都眼觀鼻、鼻觀心,沒去摻和。

  這麼多年,康平長公主的脾氣都沒怎麼變,唯我獨尊,就算是親生女兒,當眾喝斥也是有的事。

  太后趕緊將外孫女摟到懷裡,朝女兒道:「她只是一片孝心,你說她做甚?你當年比宣儀玩得還野,時常跟著你皇兄出京打獵,湖邊縱馬,哀家可有說過你什麼?怎地你當了娘親,反而要這般刻薄自己的女兒?」

  「娘,我沒有……」康平長公主一臉冤枉。

  她只是擔心女兒逞強,宣儀又不像她自幼有父皇疼,什麼都不拘著她,跟著皇兄們騎馬打獵都十分隨意,女兒長得如此嬌弱,萬一出事怎麼辦?

  而且女兒還要和裴四一起去獵場……

  真是越想越糟心。

  可惜她這番苦心腸,旁人並不能了解。

  在她們看來,裴織是未來的太子妃,宣儀郡主和她交好有利無害,太后也樂見如此,但凡腦子沒壞的人,都不會阻止女兒和未來太子妃玩。

  別看現在宣儀郡主得太后疼寵,又有郡主之尊,可將來裴織成為皇后,這風水就要輪流轉。

  太后喜歡裴織,但她更疼愛外孫女。

  宣儀郡主的性格天真單純,還有點愛哭,就像一朵嬌花,需要男人用心去呵護,否則容易枯萎。不管將她嫁給誰,其實她都無法成為一個讓人滿意的當家主母,容易被人欺負,甚至將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所以太後有意讓裴織和外孫女交好,也是希望裴織將來能護一護宣儀郡主。

  裴織是太子妃,將來更是皇后,若是外孫女受了什麼委屈,裴織肯拉拔她,為她撐腰,宣儀郡主的生活也會安穩一些。

  可惜太后這番苦心,康平長公主顯然並不能理解。

  太后沒理會康平長公主,對裴織笑道:「阿識,你和宣儀好好玩,進獵場時小心些,多帶些侍衛跟著。」

  裴織含笑道:「娘娘放心,臣女省得的。」

  太後放開宣儀郡主,慈愛地給她理了理雙螺髻上的珠花,又安慰幾句,便讓外孫女和裴織等人離開。

  裴織和宣儀郡主、齊幼蘭等人退出太后歇息的帳蓬。

  宣儀郡主的眼睛還紅著,默默地站在那兒,其他人瞄她一眼,識趣地沒有說什麼。

  「郡主,我們先去挑馬吧。」裴織說道。

  宣儀郡主這才打起精神。

  一會兒后,侍衛們牽了好幾匹溫馴的母馬過來,這些母馬普遍都不算太高大,很適合小姑娘們騎。

  眾人很快就挑好馬,在宮人的幫助下上了馬。

  宣儀郡主坐在馬上,吹著秋日的風,臉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她轉頭看向裴織,說道:「阿識,咱們先去獵場逛逛,適應一下。」

  「好啊。」裴織應一聲,卻並未急著讓馬先行。

  最後騎馬先行的是齊幼蘭,別看她平時一副端莊淑婉的樣子,當她騎在馬背上時,動作利落,自有一股颯爽英姿。

  「其實大姐姐的騎射很好,只是祖母不喜歡她做這些,說不端莊。」齊馨蘭小聲地說。

  溫如水坐在一匹小白馬背上,看向洋溢著自信笑容的齊幼蘭,覺得自己以前對她的評價似乎刻板了一些,果然人是多面性的,不能一概而論。

  她又看向裴織,發現她慢吞吞地扯著韁繩,和宣儀郡主走在最後。

  宣儀郡主的動作有些笨拙,旁邊有幾個侍衛隨行,緊盯著她,生怕她栽下馬。

  相比之下,裴織雖然慢,通身卻透著一股閑適愜意的氣息,彷彿自己不是坐在一匹馬背上,而是悠然地坐在家裡的小榻上。

  溫如水暗忖,果然能被系統評定為黑蓮花女主的,定有其過人之處。

  雖然還未見識到裴織的騎射功夫,但也不是那種不通騎射之人。

  一群貴女騎馬進入獵場。

  她們先在獵場外圍轉了轉,適應身下的馬,並沒有往裡面深入。

  隨行的侍衛不少,他們護著這群貴女,特別是圍繞在裴織和宣儀郡主身邊的侍衛更多,他們時刻注意周圍的情況。

  眾人正在外圍轉著,突然一陣馬蹄聲響起。

  他們轉頭看過去,便見到被一群貴女和侍衛簇擁著從獵場另一邊騎馬而來的安玉公主。

  不管在什麼時候,安玉公主都是眾人的中心,身邊永遠不缺簇擁著她的貴女或宮人,她的神采飛揚,一臉倨傲之色,周圍人的奉承對她來說,不過是生活的小點綴。

  直到安玉公主的視線落到裴織身上,臉上的神采消失,嘴角耷拉下來。

  「安玉,你也在啊,你要去打獵嗎?」宣儀郡主主動和她打招呼。

  安玉公主勉強地應一聲,看向裴織,突然道:「裴四,你會打獵嗎?」

  裴織謙遜地說:「會一點。」

  安玉公主:「……」

  安玉公主想起前幾次投壺、射覆和打牌,她都問過裴織會不會,裴織每次都很謙虛,結果卻殺得旁人片甲不留。

  「只是會一點?」安玉不怎麼相信,「不會又在家裡和姐妹經常玩吧?」

  裴織道:「騎馬打獵這種事,倒是不怎麼玩的。」

  安玉公主端詳她片刻,覺得裴織這次應該沒有撒謊,畢竟騎馬打獵這種事,不是玩投壺等遊戲能比的,能玩的機會並不多,特別是京里的貴女,大多貞靜嫻淑,騎馬打獵不過是閑暇時的一種消遣,會一點卻不會精通。

  於是安玉公主道:「裴四,咱們比一場!」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安玉公主和裴織,如何看不出,安玉公主是要刁難裴織。

  宣儀郡主欲言又止,為難地道:「安玉,還是算了吧?」

  安玉公主瞪她一眼,「我又沒叫你比!」

  「可是,如果你輸了,你又要去找皇上舅舅哭鼻子……」宣儀郡主好擔心地說。

  安玉公主差點氣炸,咆哮道:「你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宣儀郡主只好閉上嘴,但看她的神色,是很不以為然的。

  看到這一幕,在場的貴女都有些驚訝,她們瞅著宣儀郡主不以為然的臉色,總覺得這位嬌氣愛哭的郡主,似乎沒有那麼簡單,看她將安玉公主氣成什麼樣。

  溫如水暗暗點評:宣儀郡主原來是個天然黑!

  對安玉公主的比賽邀請,裴織欣然應邀,沒有絲毫勉強。

  她問道:「不知公主想要比什麼?」

  「既然來這裡,當然是比騎射。」安玉公主傲然道,「咱們比誰獵到的兔子多。」

  「兔子?」裴織看向周圍,這裡是獵場外圍,獵物很少,就算有也被早上進來打獵的人打完了,或者是驚嚇走了。

  安玉公主道:「咱們也不用進獵場深處,在這附近比就行。」

  她拍了拍手,幾名侍衛騎馬過來,手裡分別拎著幾隻肥碩的灰毛兔子,將它們丟在地上。

  這些兔子落地后,迷糊了一陣,馬上就蹦起來,以一種十分敏捷的速度竄進草叢中,遠離人群。

  「這是獵場附近養的兔子,雖是豢養的,它們的野性不比山裡的少,速度極快,咱們就打這些,如何?」安玉公主問。

  裴織自然沒有意見。

  比賽開始,裴織和安玉公主手持韁繩,騎馬疾奔。

  其他人遠遠地跟著她們,隔著一段距離,可以看到她們的行動。

  安玉公主在前,裴織在後,兩人之間隔著一個身位,而且距離還在拉大,都可以看出安玉公主御下之馬的速度極快,不是普通的母馬能比。

  「安玉公主騎的那匹馬有月宛血統,雖然年紀還小,卻不失為良馬……」齊幼蘭眼神極好,一語就道出安玉公主的馬的血統。

  「那織表姐豈不是要輸了?」齊馨蘭擔心地說。

  齊幼蘭沒有說話,眺望前面的情況。

  溫如水道:「不一定吧,織表妹不會輸的。」

  「你怎麼知道阿識不會輸?」宣儀郡主好奇地問。

  溫如水:「……我只是猜測,你們看織表妹,她的動作很穩,應該有什麼良策。」

  比騎射,可不是比誰的速度快,還要比馬上的功夫,看誰打到的獵物多。

  不知怎麼的,溫如水對裴織就是有一種莫名的自信,這種自信不僅是因為她看過小說劇情里裴織一路從太子妃到皇后的心機手段,還因為她和裴織接觸時,裴織給她一種很危險的感覺,讓她不敢造次。

  明明那麼漂亮的少女,身上還香香的,可是每當對上她的眼神,她就是慫。

  【你就是慫,怕黑蓮花女主!】系統不客氣地說。

  溫如水沒將它的吐槽當回事,盯著前方漸行漸遠的兩人,慢悠悠地說:【你要是不怕,你怎麼都不敢和她正面剛?】

  系統哼一聲,避而不談,問道:【你不是要攻略皇上嗎?這次是個好機會,你可以趁機攻略他。】

  溫如水驚訝道:【你真支持我攻略皇上啊?我還以為你不建議呢。】

  【我不建議有什麼用?誰讓你沒辦法攻略男主?只能選擇男主的長輩了,這比你選擇那些皇子好。】系統分析道,【溫如水會被炮灰,都是三皇子和二皇子互斗的結果,如果你成為皇帝的女人,他們敢炮灰你嗎?】

  溫如水:【……他們不敢算計,他們的母妃估計很敢。】

  【你怕了?】

  溫如水嘆氣,多少有些猶豫,【這個皇上太有魅力了,小姑娘看到他心都呯呯地跳,那些後宮女人更是一顆心都系在他身上,嚴防死守的,想要攻略他不容易,還要先過後宮女人那一關……我覺得我還是躺平吧。】

  系統被她的沒出息氣得不行,【你到底要不要改變炮灰命運?】

  【要啊,你讓我再想想……】

  溫如水正和系統打著商量,另一邊,裴織已經射出一箭。

  箭咻的一聲朝前而去,沒入前方的草叢間。

  後面的侍衛上前查看,看到一隻灰色兔子倒在草叢間,它的耳朵被箭穿透,箭的另一端扎在地上,使得那隻兔子不管如何蹬腿,都掙不開。

  兔子沒死,只要拔掉兔耳朵的箭,養養還能活。

  裴織繼續拉開弓箭,幾支箭朝前疾射而去。

  安玉公主見狀,不禁有些急,好不容易見到一隻灰毛兔子的蹤影,趕緊拉弓射箭,哪知道卻射偏了。

  等她再次出箭,一支箭從旁邊疾射而來,扎在那隻灰毛兔子耳朵上。

  裴織騎著馬過來,手裡拿著弓,笑著道:「公主,這隻兔子是我的了。」

  安玉公主氣得直瞪她,罵道:「這就是你說的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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