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直到宮門落鑰,宮裡風平浪靜,並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岑尚書心裡不禁起疑,莫非三皇子今日去勤政殿,並沒有向皇帝求旨賜婚?還是三皇子求了,但因某些原因皇帝未答應?

  岑尚書更傾向後者。

  他自認還是有幾分看人的本事,昨日三皇子選擇親自去威遠侯府,並在大庭廣眾之下去見外孫女,定是有所決斷。堂堂皇子,若要得到朝臣的認可,行事須進退得體,最忌溜著朝臣玩,三皇子是個聰明人,自然也明白這個理。

  那是什麼原因,讓皇帝沒有賜婚?

  岑尚書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府,看到在家裡等消息的老妻,腳步一頓。

  岑老夫人問:「三皇子今兒可是去找皇上求旨了?」

  「應該去了。」

  岑老夫人的暴脾氣差點炸起來,「什麼叫應該去了?他昨日做了那種事,若是不及時處理,還不知道外面傳成什麼樣,不知情的,以為阿識和三皇子有什麼私情……」

  不管是哪種,對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的名聲都有損害。

  岑尚書道:「夫人聽我說,三皇子今兒確實去了勤政殿,但後來卻未見什麼消息,約莫是皇上有什麼考量吧。」

  聽到事情出在皇帝身上,岑老夫人倒也不好再生氣,只剩滿腹擔憂。

  「如何是好?我都能想到,外頭會傳成什麼樣……」

  岑老夫人心裡不禁埋怨起三皇子,如果他不是那麼急切,世人肯定不會多想,也不會連累到外孫女。

  若是今日皇帝為他們賜婚,這事只會成為一樁美談。

  偏偏皇帝沒有賜婚,傳言這東西根本止不住,也不知道如何制止。

  岑尚書如何不懂,寬慰道:「夫人莫要擔心,三皇子那邊再看看,不管如何,阿識是我的外孫女,我也是疼她的,必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岑老夫人聽罷,只能嘆息一聲。

  **

  不過幾日,京城裡果然有了相關的流言。

  三皇子突然去威遠侯府喝喜酒一事,惹來不少猜測,很多人都認為,三皇子定是相中威遠侯府的姑娘,再聯繫當日的情況,聽說三皇子和岑尚書相談甚歡,很多人都已經猜測出未來的三皇子妃會是威遠侯府的四姑娘。

  其實這事會傳得如此快,也是有原因的。

  自從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相繼成長,三位皇子妃人選備受矚目,其中又數三皇子妃人選最受人關注。

  太子深居簡出,據說脾氣暴烈,動不動就鞭打宮人,導致想嫁他的貴女極少。那些疼愛女兒的人都不怎麼願意將女兒嫁入東宮,就怕福沒享到,人便沒了。

  二皇子雖是貴妃之子,卻是個舞刀弄槍的武夫,頭腦簡單,不會體貼人,幸好長相不差。

  相比之下,三皇子容貌俊美,光風霽月、文采出眾,待人接物溫文爾雅,如沐春風。不說那些涉世未深的閨閣女子,就是權貴世家的主母,亦覺得三皇子是個極好的女婿人選。

  因關注三皇子婚事的人實在太多,以至於和三皇子有關的事,都會傳得很快。

  流言這種東西,只要有點影子,就會越傳越快,也越傳越像是那麼回事。

  很快,這傳言已經演變成威遠侯府正和三皇子議親,就等著宮裡的賜婚聖旨,等賜婚聖旨一下,威遠侯府的四姑娘就是板上釘釘的三皇子妃。

  這流言也傳進了威遠侯府。

  裴綉整個人都驚呆了,跑去問她娘,「娘,那日三皇子來咱們家喝喜酒,原來是為阿識來的嗎?怨不得咱們送賓客離開時,三皇子還特地過來呢,當時他看的也是阿識吧。」

  威遠侯夫人看自家這憨女兒總算反應過來,有些心累地道:「是的。」

  「難道阿識以後會是三皇子妃?」裴綉眨了眨眼,似乎這才反應過來。

  威遠侯夫人暗暗打量女兒,委婉地說:「若是沒什麼意外,應該是的。」見她起身就要離開,忙叫道,「你要去何處?」

  「我去找阿識,和她說這事。」

  不等母親說什麼,她已經消失在門后。

  威遠侯夫人看她風風火火、沒點正經姑娘家的樣子,無奈搖頭。

  三皇子容貌出眾、名聲俱佳,京中不少貴女亦是對他十分傾慕,她這閨女對三皇子也是極有好感的。

  威遠侯夫人還擔心自己這傻女兒知道裴織被三皇子相中,會心酸難受,哪知道她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看那皮實的模樣,顯然還沒開竅呢。

  裴綉風風火火地跑去秋實院找裴織,沒想到在秋實院前遇到裴絹。

  「你也是來找阿識的?」裴綉一看她,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裴絹心情極好地點頭,也不在意她的態度不好,慢悠悠地說:「一起進去吧。」

  裴綉輕哼一聲,抬步進入秋實院。

  看到這對姐妹相攜而來,裴織讓丫鬟去給她們沏茶上點心,姐妹三個坐到窗邊的榻上說話。

  「你們怎麼來了?」裴織笑著問。

  裴綉迫不及待地問:「阿識,你和三皇子……」

  她忙掩住話,看了裴絹一眼,雖然缺心眼,卻也懂得規矩,沒有在裴絹面前問得太明白。

  裴絹端起茶喝了一口,笑語晏晏,「阿識,恭喜你了。」

  「何喜?」裴織神色輕淡,端著杏仁露慢慢地喝。

  「自然是恭喜你和三皇子。」裴絹用帕子微微掩嘴,眼裡是隱藏不住的喜悅和興奮,「聽說外面都傳遍了,咱們家要和三皇子議親,你以後就是三皇子妃了呢。」

  裴織看她一眼,很平淡地嗯一聲,慢條斯理地喝著杏仁露。

  裴絹暗暗觀察她,一時間也摸不准她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說不高興嘛,卻不影響她的食慾,瞧瞧她吃完杏仁露,又開始吃奶油松釀卷酥,接著是炸糕……和平時一樣能吃。

  說高興嘛,也不見什麼喜色,平靜得好像聽了一句「今天的天氣不錯」的話。

  最後裴絹懶得再揣測什麼,找了個借口離開。

  裴綉納悶地道:「她到底來做什麼?好心地告訴你這事?」

  若不是事關三皇子,她都以為裴絹是來看阿識笑話的。

  三皇子多好啊,名聲在太子和二皇子之上,不知多少貴女想嫁他,若是阿識能嫁三皇子,裴綉只會為她高興,覺得好姐妹有一個好歸宿。

  根本沒什麼可笑話的。

  「應該吧。」裴織反應不大,將案几上的蜜汁麻球推過去給她,讓她嘗嘗。

  裴綉很快就將裴絹的異樣拋在腦後,興緻勃勃地問:「阿識,你喜歡三皇子嗎?你和三皇子是不是……」

  「沒有!」裴織笑了下,「我和三皇子以前沒什麼交集。」

  裴綉哦一聲,有些失望,「我還以為你和三皇子私下認識呢,他傾心於你,想娶你為三皇子妃。」

  裴織一臉不可置否。

  見狀,裴綉問:「阿識,你怎麼都不給點反應?」

  「什麼反應?」

  「你和三皇子啊!三皇子可是京里很多貴女想嫁的夫婿呢,他竟然相中我的姐妹,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當然不是說阿識你不好,我們家阿識漂亮又可人,他會看中你挺有眼光的……」裴綉還是護著自家姐妹的,「上次承恩公府的春日宴,我聽說有很多貴女傾心三皇子,有鎮國將軍府的、定國公府的、甚至還有宣儀郡主……」

  她掰著手指頭,將她所知道的,京中傾心三皇子的各府姑娘都說了一遍。

  這麼數下來,竟然有十來個,都是家中較有權勢的人家嫡女,還有其他那些她不知道的呢。

  裴綉越說越愕然,「三皇子妃原來是個香餑餑,沒想到競爭者這麼多,阿識你真厲害!」

  裴織覺得有些膩了,端起桌上的清茶慢慢地喝。

  反倒裴綉看得十分無奈,自家姐妹未免太……平靜了,平靜得彷彿這事和自己無關,沒有一點閨閣姑娘家的羞赧。

  難道阿識不喜歡三皇子?

  「沒什麼喜不喜歡的。」裴織隨意地道,「我和三皇子不熟,都沒見過幾次面。」

  裴綉想了想,覺得她說得對,自從二叔二嬸去世后,威遠侯府更是遠離京中頂層權貴圈子,和宮裡的皇子根本沒什麼接觸。

  那三皇子怎麼會相中阿識?難道三皇子不知在哪裡見到阿識,對阿識一見鍾情?

  裴綉終於想到關鍵,興奮地去問裴織。

  「大概是因為我外祖父吧。」

  裴織很殘忍地給了個直白又不浪漫的答案,成功地破壞小姑娘天真的幻想,感覺再也不會相信愛情了。

  **

  就在外面的傳言越來越烈時,宮裡突然傳出消息。

  太后要舉辦賞花宴,邀請京中四品以上官員及勛貴世家的女眷進宮賞花。

  這不年不節的,甚至不是宮裡哪位貴人的生辰,突然要舉辦賞花宴,明顯在傳遞一個重要的信息。

  太后這是要為年長的皇子們相看皇子妃。

  這消息一出,整個京城的權貴圈子都轟動起來。

  那些有心為自家姑娘爭取皇子妃位置的權貴世家都暗暗地摩拳擦掌,準備在賞花宴大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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