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要是敢死就讓所有人陪葬
孩子死了……被他親手掐死了.……
謝虞腦子轟隆作響,一種心臟痛苦撕裂的感覺傳遍全身,只能靠發泄似的嘶吼來緩解這種天崩地裂般的窒息痛楚。
他滿臉淚痕地捂著頭,蜷縮在最裡面的牆角,一聲比一聲還要凄厲的哭喊聲環繞在寂冷的宛如地獄的寢殿,充滿了令人心悸的哀慟和絕望。
謝虞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麼狠心,為了維護他卑微到可憐的尊嚴,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就是個無藥可救的爛人,做出了這世上最罪孽深重的事。
他該烈火焚身,該灰飛煙滅,該下十八層地獄,該永遠生活在深深的愧疚和悔恨之中,日日受盡良心的譴責和煎熬。
謝虞不敢再去看了無生息的孩子,只能渾身戰慄地將自己抱緊,淚流滿面的同時嘴裡顫聲呢喃:「對不起……對不起.……為什麼要逼我……我不想的……」
他只是太恨了,不代表不愛這個孩子。
剛剛他還看著孩子眼睛亮晶晶地沖著他笑,伸出軟乎乎的小手求抱,過不了多久就會軟糯地叫他爹爹……
可他就像瘋了一樣,控制不了自己心中洶湧而起的恨意和恥辱,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若是現在不殺了這個孩子,以後就再也狠不下心了。
段修寒會把他的寶寶搶走,他會徹底淪為男人手下的牽線木偶,這輩子都無法翻身。
那種毫無尊嚴的生活每過一天都是生不如死,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乾脆利落地斬斷。
可親手殺死寶寶的那種痛太慘烈了.……
謝虞感覺自己已經丟去半條命,撕心裂肺的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
理智告訴他這個孩子不應該存在,死了最好;然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謝虞終究還是做不到坦然地面對這一切。
時間彷彿凝固了那般,謝虞哭的嗓子已經發不出聲音,四周一片寂靜,才眼神空洞地看著孩子的方向,獃滯麻木地彷彿失去了靈魂。
這時,一道陰影籠罩在謝虞的頭頂。
段修寒在聽見殿內傳出的痛苦嘶嚎聲時,就已經猜到謝虞做了什麼樣的選擇。
他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或許有片刻的震驚,悲傷,憤怒,又或是諷刺,還有難以掌控這個人的不安和惶恐。
謝虞向來心狠,他比誰都清楚。
可他大概也沒料到,謝虞會為了擺脫他的控制親手殺了自己的骨肉。
段修寒望著面前心如死灰,宛若一具冰冷屍體的謝虞,一時間竟感覺胸口發悶鈍痛。
他終於意識到謝虞有多恨他,也意識到他把謝虞逼到了何種境地。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他的手看似乾淨地不染一絲血孽,可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是一把利劍,化為無形的兇器,把謝虞戳的千瘡百孔。
如今瑾然死了,孩子也死了,謝虞的心.……大概也死了。
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段修寒捫心自問。
為何他沒有絲毫報復過後的快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驟冷,好似空氣都變得那麼地孤寂凄涼。
這種莫名其妙的悵惘只維持了須臾,段修寒的眸光就徹底被森冷可怖的暗芒覆蓋。
他太低估謝虞了,以為用區區一個孩子就能讓這個滿身傲骨的人低下頭顱乖乖臣服,卻恰恰忘了這個人是怎樣的鐵石心腸。
謝虞以為殺了這個孩子就一了百了,那就大錯特錯。
男人捏住面前美人的瘦削下巴,說出的話殘忍而冷漠:「師尊連親骨肉都下得去手,倒真是讓本尊刮目相看……」
謝虞被迫抬頭看向段修寒,已然沒了銳利無比的憤怒,無力地恍若遺世浮萍,隨時都會被洪流淹沒。
段修寒面色不改,施法將魔氣幻化成的身軀逐漸冰冷的嬰兒移到謝虞懷裡。
謝虞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他渾身僵硬地低頭看向懷裡的寶寶,就像是睡著了一樣,臉蛋紅撲撲的柔軟嫩滑。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美好,可孩子雪白的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掐痕,呼吸和心跳都安靜地可怕。
此時,已然混沌麻木的大腦里猛地閃現出各種畫面,謝虞渙散的瞳孔驟然緊縮,接著發了瘋一樣把孩子扔到一旁的床榻。
嗓子已經喊不出話來,謝虞只能顫抖身軀捂著頭,赤紅一片的眼眶裡不斷地流出眼淚。
可段修寒好想覺得不夠,上前強行將謝虞的頭扭過去,讓他看向他最不想面對的一幕。
「師尊,我們的孩子多可愛啊……你怎麼就捨得把它殺了?」
謝虞抑制不住地痛哭出聲,死命地掙扎閉眼,近乎於乞求地啞聲道:「不要..不要說了……求你了.……」
段修寒心中湧起前所未有的狂躁和沉痛,原來這麼冷血的人也會傷心啊.……
那為什麼要殺了他,還要殺了這個孩子!
既然謝虞這麼厭惡他,只要和他有關的任何東西都恨之入骨,那他偏偏要讓謝虞全身上下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這輩子,都別想著躲開。
「沒關係師尊……」段修寒忽而又溫柔下來,將謝虞緊緊地抱進懷裡,淡淡開口道,「一個孩子而已,要不了多久我們還會再有的。」
如果說殺了孩子只是讓謝虞痛苦,那段修寒的這句話就宛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謝虞徹底崩潰。
他奮力地想要推開這個宛如惡魔一般的男人,卻被鉗制地動也動不了。
段修寒的手沿著他的腰身向上,將他壓在身下,不顧他的掙扎覆蓋在蒼白冰涼的唇瓣,急促的喘息聲和粗重的呼吸聲包裹著謝虞的神經。
他驀然感覺到不管他如何反抗,都不會有任何的作用。
段修寒就是個沒有心的畜生,一個孩子沒有了,還要讓他繼續懷上一個.……
這一次他可以狠下心,以後呢?
他抵得過多少次親手殺掉孩子的痛苦,總有一天他會妥協,會變成他最厭惡的那種人。
為什麼要這樣對他……為什麼還不讓他死!!!
大概是求死的心太過於強烈,謝虞的金丹被一股氣流衝散了禁制,剎那間發生了皸裂。
段修寒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他離開謝虞的唇,看見那張艷麗漂亮的臉染上灰白,瞳孔失去焦距地睜大,與此同時嘴角滲出源源不斷的鮮血,打濕了白色皮毛的床榻。
他的第一反應是謝虞又咬舌了,可當他將手探進謝虞的口腔,才發現血不是從口腔來的,而是嘔出來的。
那一剎那,段修寒的墨色瞳孔內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謝虞的臉色是宛如死人才有的慘白,鮮血不斷地從口中湧出,沿著白皙光滑的脖頸流到肩頭,身體時不時地抽搐一下,呼吸變得越來越微弱.……
直到這時,段修寒才驚醒過來,魔氣探入謝虞的金丹。
他下的禁制竟然被謝虞震開了!
謝虞想要自爆金丹,力量不夠才讓金丹產生了皸裂,這也就意味著他將慢慢地變成一個脆弱的普通人,不小心就會死的……凡胎肉體。
死?段修寒覺得這個字格外地陌生,謝虞怎麼會死??
他臉色沉鬱地用魔氣修復金丹,可就算金丹復原,謝虞的生命氣息還是在不斷減弱,好像在漸漸地逃離他的手掌心。
段修寒的神情變得越發暴戾陰鶩,他一把捏住謝虞的肩膀厲聲喝道:「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敢死一個試試,本尊一定讓你付出代價!」
他是堂堂魔主,怎麼可能連個人都守不住!
不就是一顆金丹嗎?謝虞敢毀,他就能屠了整個修仙界的門派弟子,一個個地給謝虞續上!
一時之間風雲突變,原本按兵不動的段修寒給魔兵下了死命令,把所有修為高的弟子挖出金丹后全部殺乾淨。
誰也不知道段修寒是在發什麼瘋,但原本戰戰兢兢,企圖相安無事的修仙門派也在不少同門被殺后群起憤慨,對段修寒的恨意與日俱增。
可偏偏他們除了殺幾個魔兵,連魔淵都沒辦法靠近,只能暗罵段修寒的冷血無情,陰晴不定,暗自積蓄力量,甚至和其餘幾界合作,就是為了有一天能把段修寒給碎屍萬段。
一顆顆金丹送到段修寒手裡,可床榻上緊閉著雙眸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人,卻沒有蘇醒的預兆。
段修寒試了很多次,這些金丹都沒辦法和謝虞的身體融合,彷彿謝虞的靈魂已經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殘軀在苟延殘喘。
他的情緒變得越發狂躁暴戾,瘋了似的捏爆所有金丹,目眥盡裂地將癱軟無力的謝虞抱進懷裡,語氣狠厲而憤然:「鬧夠了沒有?本尊說了孩子沒了還會再有,你在尋死覓活幹什麼?」
懷裡的人還是沒有回應,那張慘白一片的臉失去了所有的情緒,而且身體越發地冰冷。
不管段修寒怎麼嘶吼,謝虞也緊閉著雙眸,神情竟分外地恬靜。
他似乎是覺得自己太凶,盡量放緩聲音道:「本尊不逼你了,不要孩子也行,不用鏈子鎖著你都行,可你要是敢死,本尊就把所有人都殺了給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