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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幫你(傷口不可能因為捂住就痊癒...)

  很快有人來開門, 畢竟這種地方的樓全部都是小戶型,進客廳就能看到廚房浴室,進卧室就能上床的那種小, 客廳走兩步就能到門口。

  屋子裡點著暖黃的燈光,顧小文對上了一張和聲音十分相符的溫柔女人臉。

  「你好, 請問……你找誰?」女人見顧小文看著她沒有說話, 率先開口詢問,聲音沒有陌生人造訪的戒備還有晚餐被人打斷的不愉快。

  兩個正圍坐在小桌邊吃飯的小女孩, 一起朝著顧小文看過來,都不大,看上去八\\九歲上下,扎著一樣的小辮子, 手上沒停, 但是眼睛裡面都透著好奇。

  顧小文不可能當著孩子的面說什麼,只是把帶來的零食遞給女人, 笑著對她說,「梁老師,我找你,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談談。」

  「啊……」女人有些遲疑地應了一聲,她又輕微近視,沒有戴眼鏡微微眯眼,努力辨認顧小文, 她很快很確定沒有見過。

  女人姓梁,叫梁惠,是崇德私立學院的老師。

  她略微遲疑了一下, 聽顧小文叫她老師,雖然一時猜不出她是從哪裡來的, 為什麼來。但見她笑的純良,又給孩子拿了小零食,且還是一個女孩兒獨自前來,最後那點警惕心也沒有了,錯開身讓顧小文進屋說話。

  兩個小孩子眼睛盯著零食,梁惠把顧小文讓到屋子裡的舊沙發上坐下,然後瞪了兩個女兒一眼,「快吃!吃完進屋寫作業。」

  兩個小姑娘顯然也不怕媽媽,被瞪了還吐舌頭,但是依舊很聽話地加快了吃東西的動作。

  桌子上的菜實在算不上豐盛,一個見不到肉的炒青菜,還有一包吃了一半的榨菜。

  顧小文坐在沙發上在屋子裡掃了一眼,就確定了梁惠帶著兩個女兒,過得並不容易,甚至可以說拮据。

  顧小文有些好笑地笑了下,她現在又覺得她想要梁惠這樣一個溫柔知性的媽媽想法太天真了。

  還是算了,她就孤兒一樣長大,野狗搶食一樣的生存挺好的,要是給她一個被欺負成這樣還忍氣吞聲的媽媽,她可能會忍不住小小年紀就親自解決了她的渣爹。

  顧小文和梁惠並不認識,梁惠給她倒了一杯水,顧小文接了沒有喝,放在了她面前的一個開裂的玻璃茶几上。

  「你是從哪裡過來的?這麼晚了,這一片不太好叫車吧?」梁惠看著顧小文,她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不便宜,不是住這一片兒的人能穿得起的,於是問,「你是學校裡面哪個孩子的……家長嗎?」

  看著這麼年輕,又有些不像家長,但也不是沒有孩子的哥哥姐姐找過她,梁惠有些拿不準。

  顧小文搖頭,「我不是,我只是來找梁老師談點私事。」

  顧小文說完笑笑,她本來是想要找梁惠去外面談談,可是她的這兩個孩子扔在家裡,顯然不行,梁惠白天去學校,孩子們也跟她一起上學,回家就一起回家。

  梁惠沒有時間和她單獨出去談。

  好在這時候兩個孩子先後吃完了,都乖乖地進屋去寫作業,梁惠把卧室的門關上,顧小文這才主動開口,「梁老師先把晚飯吃了吧。」

  不然一會談完了估計她也沒有胃口吃飯了。

  梁惠笑了笑,兩三下就把桌子撤掉了,「沒關係,你來找我什麼事情,你說吧。」

  顧小文一向不喜歡繞彎子,直接說,「我住金盛蘭別墅區,九月三號,我在我家不遠處的一個小公園裡面,撿到了一隻被剪掉耳朵打斷腿,半死不活的狗。」

  顧小文盯著梁惠的臉色,她在聽到金盛蘭別墅區的時候,面色就已經變了。

  顧小文繼續道,「我把狗送醫,在狗肚子發現了一個狗牌,名字叫湯米。」

  梁惠手指下意識地揪住自己的袖子,那些陰暗的記憶隨著顧小文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像烏雲一樣籠罩下來,她面色徹底冷下來,聲音也沒了之前的溫柔,「你是誰?是不是他讓你來的?!」

  她激動得嘴唇都有點抖,但是顧及著孩子,縱使急的額角青筋都鼓起來了,聲音還是壓得很低。

  顧小文抬手對她做了個下壓的姿勢,「別緊張,我不是你先生派來的,簡文先生現在正和他的舊校友在市裡的一處飯店吃飯。」

  顧小文對梁惠說,「你可以放心,梁老師,你先坐下,孩子在屋子裡,這屋子的隔音你比我了解。」

  梁惠已經沒了之前的放鬆,縱使顧小文保證不是那個惡魔的人,她也難以再對她放下戒心。

  她選了個離顧小文最遠的沙發邊上坐下了。

  顧小文從善如流的側頭側身,繼續跟她說話,一句話差點又把她給說的站起來,「也不是勸你回去繼續遭受家暴的說客。」

  梁惠那張姣好的臉瞬間煞白,顧小文盡量在語出驚人後讓自己顯得無害。

  「噓,梁老師太激動了,我來說,你只聽就好。」顧小文說,「你先別管我怎麼知道你們家的狀況,我只說明我的來意。」

  「我撿到了那隻狗,準備養它,給它重新取了個名字叫一隻耳, 」顧小文說,「它已經快好了,很聽話,但是我不敢在事情解決之前,把它帶回家。」

  「至於理由,梁老師一定知道,因為金盛蘭的別墅區住著一個有施\\虐欲的變態。」

  梁惠狠狠咽了口口水,「我不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很晚了你既然不是學生家長,我不認識你,你快點走吧!」

  梁惠說著要起身送客,顧小文卻坐在沙發上沒有動,無論她愛聽不愛聽,繼續說道,「我知道虐狗的是誰,但是我不能報警,因為報警的後果肯定是簡先生毫髮無傷,我說不定要被他反咬一口,說偷狗虐狗,因為畢竟我在救一隻耳的時候,被它咬了一口。」

  顧小文把手上的傷痕展示給梁惠看,梁惠卻根本不想再聽她說任何一句話,居然來拉著她的胳膊,直接要把顧小文趕出門。

  顧小文反手一手抓住了她,另一手抓住了沙發,梁惠被她抓的整個人一抖。

  顧小文繼續說,「是你造成的不是嗎?一隻耳今年五歲了,你養了它那麼多年,跟你的孩子年歲差不多,它替你挨了多少次,承受了多少你先生酒後的暴怒,你卻在不堪忍受,有機會逃走的時候,把它丟下給那個變態走了不是嗎!」

  梁惠整張臉都要扭曲了,眼淚比那天的暴雨還快的還凶的湧出來。

  她張了張嘴,卻說,「你到底是誰?這……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湯米……湯米它,不跟我走……」梁惠甩開顧小文,整了下自己狼狽的頭髮,迅速抹了眼淚。

  這時候她的一個女兒打開的房門探出了頭,「媽媽,我聽到你們說湯米……」

  「沒有的事,快進去寫作業!」梁惠凶了一聲,但很快又說,「不願意寫,就和妹妹一起看會兒電視吧,媽媽要和朋友說點事。」

  一聽到可以不寫作業,小姑娘瞬間把湯米的事情拋諸腦後,砰地關上門。

  梁惠這麼短的時間已經把自己的狼狽和情緒都抹去了,只留滿臉冷漠,對著顧小文說,「我不管你是誰,你為什麼來,那個家裡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跟我沒有關係,你為什麼不去找簡文?你既然知道是他虐狗,你為什麼……」

  她把聲音壓得很低,滿眼通紅,「為什麼要來找我們母女?」

  顧小文盯著她的眼睛看,那裡面已經沒有了戒備和攻擊性,只剩下滿眼的無奈甚至是掩藏不住的絕望。

  她不想打這種心理戰術,但是被虐待過的女人就像是當時的一隻耳,不先讓她發泄,她怎麼能卸下防備,上來就說能幫她把禽獸給推入深淵,她怎麼可能信?

  現在才是最合適的時機,勾起梁惠對一隻耳的同情,勾起她對那個禽獸簡文的恨和無法逃脫的絕望,她才能跳出那慣有的懦弱。

  顧小文站起來走到她身邊,誠懇無比地說,「我能幫你。」

  「我們可以互相幫忙,」顧小文快速道,「如果虐狗的事情被所有人知道了,如果他家暴的事情,被所有人知道了,他這個私立學院的教導主任還坐得住嗎?」

  梁惠後退,顧小文上前,伸手壓住了她的肩膀,「別怕,我有證據和百分之百的把握才來的,這樣的禽獸怎麼配教書育人?他的暴力傾向,如果有一天作用在那些無辜的孩子身上,一切就晚了,你什麼都不用做,不用冒任何的風險,你只需要做那個站出來,在一切證據和道德輿論把他凌遲的時候,給他最後一刀的人。」

  顧小文鬆開表情堪稱扭曲的梁惠,站在她很近的距離說,「我知道你們家有個監控,位置正對著他的地下室,那個監控是你撥歪的吧?你……」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梁惠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顧小文看了眼卧室門的方向,那兩個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看動畫片入迷,都沒有出來。

  梁惠這麼多年被簡文已經嚇破了膽子,早些年她還有逆反的心理,也嘗試過跑。

  但是簡文不僅僅是崇德學院教導主任,他家底殷實,他爸爸以前是經商的,就算現在在國外定居很少回來,他在那個梁惠到死也夠不到的圈子裡,有很多熟悉的人,手眼通天毫不誇張,梁惠甚至逃不出順寧市!

  「你快走吧,我,我和我女兒要睡覺了,」梁惠把自己耳邊的碎發都別到耳後,決絕道,「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顧小文毫不意外她的反應,正因為事先預料到了,她才會先用一隻耳勾起她的同情心。

  但是很顯然還是失敗了,但這也不算多稀奇。

  跟什麼正義甚至是做人的準則都沒有關係,她只是怕了。

  敵不過,逃不脫,兩個孩子舍不下,她能舍下什麼?

  對於舍不下的孩子和淪落在惡魔的地獄裡面,舍下一個不會說話的畜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顧小文根據了解到的這些,其實已經能夠想象出她的處境。

  她可能確實帶不走一隻耳,甚至帶走了也養不起。

  這樣的人顧小文也見得很多,梁惠至少沒有在如復一日地折磨中湮滅人性和母性,她沒有把自己的孩子給簡文當作出氣筒,也沒有像那些被摧殘了許多年的理智扭曲的女人一樣,為了討好惡魔給他當倀鬼,幫他找人折磨。

  她只是嚇破了膽子,以為犧牲了一些什麼,這一次終於跑出來了,能夠重新開始了。

  顧小文被梁惠推了出來,她一點也不怨梁惠不肯合作,她甚至知道梁惠怎麼想的,她之前開門的時候對自己那麼沒有警惕心,是想著簡文那樣衣冠楚楚的人面畫皮,是不會來這樣破舊嘈雜的地方的。

  她和女兒們很顯然都不怕吃苦,她們以為她們能過得好。

  以為換了這麼一個地方,就不會有藏污納垢,錯把這順寧市可能最不安全的地方當成了安樂窩,可見之前在簡文的手裡過的是什麼日子。

  但是怎麼可能有重新開始呢?

  傷口不可能因為捂住就痊癒,只會更快地腐爛潰膿。

  顧小文了解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簡文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暫時的放走了梁惠,但是他不會罷手的。

  梁惠娘家裡沒有人了,一個結婚後自顧不暇的妹妹,還想著從姐姐那裡尋求點金錢的幫助,一點錢就能解決。

  梁惠甚至還和簡文有了兩個致死都舍不下的孩子,這樣一個連跑都跑不掉,打斷骨頭會自己長好的女人,對一個變態來說多麼難得?

  就像野獸狩獵總是會消耗獵物的體力,這不是獵物的生機,只是狩獵者的遊戲。

  梁惠早晚要被他逼回去,兩個可愛的女兒是她堅持下去的一切,也是困住她的一切。

  顧小文站在門外嘆口氣,透過這棟老樓家家戶戶窗戶透出來的那點光亮,看向了樓下縱橫扭曲的巷子。

  很多事情很清楚地擺在那裡,但是身在局中的人,就是看不破。

  顧小文沒有一雙看透世俗的眼睛,她有的只是無數次的上當受騙,無數次見識人心醜惡的經歷。

  梁惠現在不願意相信她,沒關係,她反正也沒想到來一次,梁惠就敢拿起屠刀對準曾經經年累月傷害她的人。

  顧小文等了一會,等到梁惠的神經稍微放鬆,才從門縫底下,塞了她早就寫好的電話號。

  「梁老師,你要是改主意了,可以找我。」顧小文塞完就走,她知道梁惠一定會撿起來,就因為簡家別墅的那個被撥歪悄無聲息對準簡文地下室的監控。

  顧小文其實手裡已經拿到了能證實簡文犯下家暴和虐待動物的證據,但是她不可能親自挑頭去做這樣的事情,梁惠是一個最好的人選,也是讓簡文得到應有懲罰的最佳人選。

  如果是她,就連簡文的父母親都不會追究,畢竟這就算家事,他們欠梁惠的,他們當年也是因為受不了簡文才定居國外。

  操作得當,梁惠能得到所有的好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個躲在臭水溝的老鼠,時時刻刻瑟瑟發抖地等著貓找上門。

  顧小文知道梁惠終究會動心,但她沒有想到這麼快。

  過兩天正好是教師節,作為教導主任的簡文,要邀請崇德私立學院全體老師,去他家裡舉行宴會。

  宴會上他當然得擁有完美的家庭,所以他像顧小文想的那樣,不再允許他的小老鼠們在外面玩了,用兩個女兒的學籍,逼迫梁惠回家跟他扮演一天的模範夫妻。

  梁惠也是崇德私立學院的老師,也在受邀行列,她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去。

  她知道簡文的一天,絕不僅僅是一天,她的噩夢又開始了,他之前做的絕對不會再打擾她都是謊話!

  因此她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打了顧小文塞給她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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