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同罪

  那是一艘大型新型漁船，船隻上宋氏的人正拿著望遠鏡四處查看，孫董坐在甲板的沙發上，一臉凝重，看著宋孝凌遞給股東們的告知書。

  旁邊的人說，「孫董，這一波如果還是找不到人，我們不得不放棄了，一個多月了，你也知道，人不可能還活著了，除非有奇迹。」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孫董說，「只要沒見到屍體，持續搜救，就有穩住局面的措辭，暫緩孝凌上位。」

  「宋孝凌那邊堅持司璞已死，還找到了屍體，或許是真的……」陪同人員說，「那晚又下著暴雨，還被炸傷，大概率已經沒了。」

  「宋孝凌上位，會導致外部勢力滲透，侵害的是宋氏內部家族股東的利益，宋氏一定會亂套，甚至被洗牌。」另一人低聲，「紀臨江虎視眈眈。」

  孫董說，「靜觀其變吧。」

  「我們老一派的人，都推舉你上位。」

  「沒用的，宋孝凌有繼承權，如果他繼承司璞手中的股權財產，誰推舉都沒用。」

  「司璞結婚了，不是還有個老婆嗎？如果她老婆繼承，我們再從她老婆那裡做文章，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孫董說，「我們能想到的，紀臨江和孝凌也想的到，那個女人不是善茬，眼下，最好的打算，是寄希望於司璞還活著吧，只要他還活著，股東們的利益就能得到保障，宋氏的天就不會變，如果司璞真的有什麼意外，我們只能動員董事會和股東們堅司璞擬的對內章程，以此阻止紀氏滲透，只要董事會和股東大會不同意，孝凌也沒辦法。」

  「就怕人心不齊啊……」

  「……」

  兩人議論間，忽然有人高聲，「島上有人！前面那個島上有人！」

  「這片海域之前派直升機搜查過，紀氏的救援隊最近也在這片海域活動過，不會錯漏什麼吧。」

  孫董拿過望遠鏡調焦，便看見沙灘上奔跑著一個女人，緊跟著頎長身影從林子里走出來，孫董的鬍鬚顫抖起來，他忽然再次聚焦，嘴裡喃喃，「奇迹……奇迹……真的有奇迹……」

  「孫董，您看到什麼了？」

  「司璞……那個人是不是司璞……」

  孫董哆嗦的將望遠鏡給了旁邊的人，那人接過看了眼，大驚，「是……好像就是！」

  「靠岸！往那座島上靠！」

  「快！」

  「……」

  敬舒高興瘋了，用力向著那艘漁船揮舞手臂，待漁船靠近，她便迫不及待往停靠的方向走去。

  從船上下來幾個男人，敬舒第一眼便認出了領頭的西裝男人，宋氏的旁親大股東孫氏，她在大船前謹慎地站定，那些人將她推至一旁，搓著手大步往宋司璞的方向走去。

  孫董老淚縱橫，大步向宋司璞走去，「宋總，宋總！這真是天大的奇迹！老天有眼，你還活著！」他給了宋司璞一個大大的擁抱。

  周圍三四個男人百感交集圍在宋司璞的身邊寒暄。

  敬舒只想上船，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然而有保鏢守在入口處，不允許她進入。

  那些人興奮異常，擁著宋司璞上船時，經過敬舒身邊，宋司璞順手扼住了她的胳膊，將她一同拉了上去。

  敬舒問那名保鏢借了手機，她燒焦了的麻木心臟終於又開始跳動，飛快撥了一通電話出去，打給那個亦是老同學，亦是中介的人，然而電話卻打不通，於是她顫抖著手撥了一串熟悉的令人恐懼的數字，打給紀臨江。

  她要問問孩子的現狀，問問她如今下落何處，又怎麼樣了。

  然後剛按出號碼，手機便被宋司璞搶走。

  敬舒冷冷看著他。

  「宋總，您不在的這段時間，宋孝凌各種搜集證實您已死亡的消息，各種公證都提上日程了。」有人說，「您如果再晚出現一些時日，外面天都變了。」

  宋司璞看著敬舒。

  敬舒伸手去搶手機。

  宋司璞微微抬起胳膊。

  敬舒怎麼搶都搶不到。

  孫董說，「司璞，你回來了，我們就放心了，看來，孝凌這次又做了糊塗事！」

  宋司璞將手機丟還給那名保鏢，「找到我的消息，暫時不要泄露。還有閔小姐，你，也暫時不能跟外界聯繫。」隨後他神情嚴肅，看向周圍，「那晚，有沒有在海里發現另一個女人。」

  「您的太太嗎？」陪同人員說，「我們沒有發現陸小姐的消息，不過有人看見那晚從海里打撈上來一個人，是個女人，還活著，不確定是誰，不是我們的搜救人員撈上來的，我們只關心您的下落，所以就沒有過多關注。」

  「我調查過，但是沒人知道那晚救上來的人是陸小姐還是閔小姐，亦或者是從船上失足掉下水的賓客，那晚太亂了，混亂的很，警方也一直在查，查不到消息，無論是紀氏，還是官方，都說沒有撈過這麼一個人。」

  「憑空消失了。」

  孫董看向敬舒，「如果閔小姐跟你在一起，那麼那晚救上來的人很有可能是陸小姐，官方既然表示沒有撈上來這麼個人，很有可能是紀氏那邊撈上來的。」

  宋司璞緊皺的眉心微展，似是日夜懸在心頭的巨石終於落了下來，活著便好，活著便好。

  孫董等人瞧著兩人狼狽的樣子，趕緊安排兩人進入客房去清洗休息，廚房開始燒菜，這是大型豪華漁船，像是一個星級遊艇，一應俱全。

  敬舒知道宋司璞是什麼意思，不想讓她打草驚蛇，他要看看宋孝凌和紀臨江究竟在搞什麼鬼，她忍了這麼久，還有什麼不能忍的，她不動聲色去洗漱，換衣，隨後從客房走出，來到餐廳。

  宋司璞正坐在桌邊吃東西。

  她安靜的走過去拿著餐具踏踏實實吃東西。

  這段時間，她雖然注意過不讓自己的臉被晒傷，但還是避免不了陽光的普照，全身像是美黑過，非裔人，這張動過手術的臉，她不知道紀臨江到底請了怎樣的專家給了她一張高科技的臉，這張臉並沒有出現過崩壞，像是自然臉，被晒黑了。

  「陸小姐現在被警察通緝，到處都在找。」孫董語重心長，「都說她跟爆炸案有關，說她是兇手。」

  宋司璞安安靜靜吃飯。

  敬舒淡淡問了句，「紀臨江最近怎麼樣了？紀氏有什麼風波嗎？」

  孫董看了眼敬舒，旁人或許不知曉這裡面的溝溝繞繞，但他清楚的很，這個閔敬舒才是紀禪，才是司璞真正的老婆，無外乎樣貌有變，恢復閔敬舒的身份跟紀臨江勾搭在了一起，而那個陸瑾喬趁機借用了紀禪的身份，跟司璞走到了一起。

  「紀氏被舉報藏匿吸食違禁藥品。」孫董緩聲，「不過已經澄清了，是個誤會，他們是被人陷害的，紀臨江的葯檢呈陰性，沒有問題。」

  「誰陷害的？」

  「紀老爺子的小情人和紀臨江身邊的一個叫什麼翁的。」

  敬舒心頭咯噔一聲，他居然把這兩人丟出去頂罪，小翁跟了他那麼多年！

  宋司璞一直埋頭吃飯，自從知道陸瑾喬還活著以後，他便不怎麼說話了，梳洗完畢，吃飽喝足。

  敬舒亦跟著填飽肚子，埋頭吃了起來。

  「閔敬舒。」宋司璞吃著飯，忽然喚了她一聲。

  敬舒沒言語。

  「我們合作。」宋司璞忽然說。

  「別。」敬舒不客氣，「你不是不屑於跟我合作么？一個合作機會還換不來你的西服和打火機，我合作不起，免談。」

  宋司璞眉也不抬，剝著一個雞蛋，「從我的立場講，我是沒有錯的。」

  敬舒不理他。

  他眉眼很淡，亦不看她，「當初你閔家找上我求合作，說你跟瑾喬匹配，想要捐獻器官，前提是宋氏注資閔家，我查了，確實匹配，有這一點就夠了，其他的真真假假，不是我考慮的範疇，那是你們閔家自己的事情，這是其一。」

  「其二，你遭遇的意外是不是人為的，這跟我無關，你繼母遞給我的合同里，白紙黑字寫了你死前，自願將器官捐獻給瑾喬。我只需看到合同里這一條就夠了，至於你怎麼死，那是你的問題，操刀的不是我。」

  「其三，你與其這麼恨我，不如去恨你的繼母和紀臨江，是你們閔家找上我求合作，而不是我去算計你們，你們無所不用其極製造醫療鑒定報告，出示意外證明，大量資料遞至我面前，力證你命不久矣，但既然你們這麼賣力做這筆生意，自動把生意送上門，我有什麼理由不接單。對於我而言，我只是做了筆生意，我給你們錢，你們給我承諾的東西，剩餘的，是你們閔家內部的事情。結果，你們從我這裡套取大量錢財以後，你們爽約了。因為你們閔家沒有契約精神，用了我的錢，放了我的鴿子，害死了我心愛的女人，我愛屋及烏，恨烏及烏，我有理由相信你們閔家上下聯合利用瑾喬騙錢，而你，亦是其中一員，你海外巨額銀行流水證明了你卷錢的罪名。」

  敬舒冷冷聽著。

  宋司璞抬眼看她，「你們毀約之前，你或許是被算計而值得同情的人。但你們毀約之後，於我而言，你們就是一夥的，我才是被算計的那個人。你……」

  不等他說完，敬舒拿起桌子上水便潑上了他的臉，他當初果然察覺了她繼母有問題！可當她從昏迷中轉醒逃走以後，似乎就坐實了她與繼母是共犯的身份。

  宋司璞眉頭皺緊一瞬，便又鬆開，拿過餐巾擦了臉，「所以，是你們閔家騙了我，騙了我三個億，又毀約導致瑾喬之『死』，我撤資，沒有錯。」

  「你被紀臨江騙，真他么活該。」敬舒說，「你就是用這種觀點一直自欺欺人嗎？你這是強盜邏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察覺異常，也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活該你被騙！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這麼強的報復欲，應該不單單是因為陸瑾喬的事情，你更多的是不甘心自己被玩弄！被羞辱！被算計！」

  宋司璞淡淡看著她，「入獄前，咱們的恩怨不過是這些，你怨我當初冷漠無情，我怨你們閔家詐騙害死了瑾喬。入獄后發生的事情，咱倆誰也不無辜！你不該換了一張臉回來繼續騙我！陷我入獄！將我往死里整！我出獄后展開了一系列反擊，是你們欺人太甚！」

  敬舒輕輕問，「那我呢？我就活該么？」

  「最初你是無辜的。」宋司璞起身，「現在，你跟我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