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局(三)
陸嬈掛了電話,癱在沙發上,八卦道:「姐,你跟司璞哥做過沒?咋還沒懷上孩子啊,你給宋氏懷個孩子,位子就坐穩了啊,我天天擔心他被野女人勾引跑了。」
陸瑾喬系著圍裙,將菜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摘,她扣著豆角的手微微一頓,臉瞬間紅了起來,眼底浮起黯淡的哀傷。
陸嬈瞧她窘迫的樣子,忽然從沙發上爬起來,「啥?你倆該不會啥也沒發生過吧?」
陸瑾喬不吭聲。
陸嬈忽然把菜筐拿走,「哎呀,我跟你說正經事!你別躲,你跟司璞哥真沒做過?這都一年了,你倆晚上不是睡一張床嗎?」
陸瑾喬窘迫:嬈嬈,你別說了。
「我跟你說啊,你別叫我嬈嬈啊,土不拉幾的,我現在叫陸嬈,不行你叫我宋嬈嬈也行,改天我跟宋司璞說一聲,我要改姓宋。」陸嬈繞了一圈又說,「你別岔開話題,不是,你倆天天睡一張床面對面念經呢?」
陸瑾喬臉更紅了:這是結婚以後的事情。
「陸瑾喬,你腦子裡是不是進水了,還等什麼結婚,宋司璞他……」陸嬈及時打住,「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想爬上他的床嗎?還有女人不惜……不惜整容勾引他!你還在等什麼呀,他要是被人搶走了,咱倆可怎麼辦啊!」
陸瑾喬輕輕告訴她:司璞不是那種男人,他有他的考量。
陸嬈戳了一下陸瑾喬的腦子,「姐,不是我說你,你要不是我姐,我都快以為你是個智障了,考量個屁!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不靠譜的!你不要太相信他!我把他看得透透的!他早就……反正你趕緊給宋家生個兒子,不然咱倆早晚被心懷叵測的女人給踢出門。」
陸瑾喬愁眉微微聚起。
陸嬈瞧她一副林黛玉的愁腸握住她的手,「司璞哥是很愛你,但是有些女人會利用他對你的愛接近他,比如整容,你明白嗎?」
陸嬈越說越氣,宋司璞都跟紀禪那個賤人結婚了,他倆之間不可能沒做,那時候宋司璞看她的樣子都能把她吃了,兩人睡了那麼久能沒做?宋司璞到底搞什麼,難道對那個紀禪還有什麼想法?不,那個紀禪現在叫什麼來著,閔……閔敬舒?
對!就是這個名字!當初有人跟她說過,紀禪就是閔敬舒!那個害死姐姐的女人!沒能利用這個身份把她除掉,真是她最後悔的事情。
陸嬈摸著陸瑾喬美麗的臉,嘆了口氣,姐姐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姐,你聽我的,沒有錯。」陸嬈說,「他如果愛你,能不碰你?他是男人啊,又不是和尚!」
陸瑾喬微微笑,搖頭,她拿出寫好的方案:我們是相愛的,你看,我已經寫好了援助計劃,司璞說了,我做什麼,他都支持我,他會跟我一起做的。
陸嬈說,「我相信你們情比金堅,我只是不相信外面的小浪蹄子,姐,拿下宋司璞,你一定要懷上宋氏的骨肉,這樣我們兩姐妹才能在宋氏站穩腳跟。」
陸瑾喬眉宇間浮起一絲絲執拗,她似是不贊同妹妹的話:司璞是愛我。
雖然司璞從未碰過她,但他會擁著她入睡,會給她哼歌,會陪她看書寫字,會夜裡給她添被關窗,會看著她笑,便默默跟著一起笑,這些真情流露不是假的,司璞是愛她的,這一點自始至終沒有變過。
「你過來,我幫你打扮打扮。」陸嬈硬是拉著她往卧室走,「過來!你試探試探他不就知道了!你這樣是不行的。」
她將陸瑾喬硬生生拽進卧室,一邊數落一邊按照她的審美標準打扮成了性感撩人,睡裙暴露的美麗俗世女人。
宋司璞回來時,陸嬈已經提前離開,陸瑾喬垂直的長發打成了卷,大濃妝,睡裙朦朧的包裹著身體,她有些拘謹的坐在飯桌旁,看見宋司璞回來,她緊張的手忙腳亂。
宋司璞看見她這幅樣子,忽然笑出了聲,「嬈嬈幫你做的?」
陸瑾喬忽然窘迫的從飯桌前站了起來,快步往卧室走去,他突兀的笑聲讓她難堪極了,彷彿她是個笑話似的,回到卧室她趕緊把暴露的睡裙脫了,換衣服。
宋司璞恰好推門而入。
陸瑾喬沙啞的叫了聲,用衣服捂著胸口瞪著他。
宋司璞忽而退了出去,他靠在門口一側,唇角帶笑,「瑾喬。」
房間里安安靜靜的。
他的聲音輕輕慢慢,看著窗外璀璨迷濛的萬家燈火,宋司璞目光微深,微笑,「等這一切結束,我給你正當的名分和婚姻。」
他停頓一瞬,又想抽煙了,將煙盒拿出來,單手微微拋起,接住,又拋起,「這件事有些兇險,我有很多的不確定。」
陸瑾喬換了件保守的衣裙來到他面前,微微低著頭,她有種感同身受的心潮,她明白他口中的不確定,不確定生死,不確定後事,不確定這個世道的變化無常,所以才不碰她,給她留一條完整的退路。
曾經的她,也是這樣的,因為不確定,才不敢給對方希望,染指對方的生活。
似是鼓足了勇氣,她吸了一口氣,忍著淚,抬頭看他,一臉坦誠認真的表情:我懂你,就像曾經的我一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所以不敢跟你聯繫,如今,你也存在這種擔憂,你是為了我好,我懂,只是,司璞,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宋司璞抬手,用拇指抹掉她唇上的口紅,他不肯說。
陸瑾喬眼淚瞬間涌了上來,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她慌忙將桌子上的方案拿給他看,語無倫次:寫好了,司璞,我們什麼時候去落實呢?我迫不及待想去幫助那些像我一樣的孩子。
宋司璞也不看,她說,「瑾喬,對不起,我現在沒辦法跟你做這些事情,要等一切塵埃落定。」
眼淚終究掉了下來,莫名的恐懼不安,陸瑾喬有些慌張:不管你解決什麼問題,我都相信你,等你,但請你,像我一樣,一定要活著,我……我放棄過一次,不,你不要像我一樣,只要堅持下去,才會有生機,我遇上了紀先生鼓勵我,你也會遇到你的紀小姐幫你渡過難關,只要我們不放棄。
宋司璞沉默一瞬,微笑,「傻瓜。」他拂去她臉上的淚水,心像高山流水而過的雲,說不出的柔軟,為了這份柔軟的純白,他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去守護,哪怕以罪惡為基底。
陸瑾喬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曾經他滿心滿眼都是她,願意為了她放棄一切去做志願者,如今,他的心裡有了別的東西,那個東西佔據了他大半個心房,不解決不罷休。
他終究是被生活奪走了一大半,浸染上了不同的顏色,留給她的空間不斷被壓縮。
她緊緊抓住宋司璞胸前的襯衣,似是想將曾經那個純碎的他全部抓回來,將那個心無雜念全心全意向著她的那個人抓在手裡,想將完完整整的他永遠留在這裡。
「別哭。」宋司璞摸著她的頭,「我會活下來,陪你去吃想吃的東西,看想看的風景,做想做的事情,那時候,我們再生個娃,你想在哪裡生,就在哪裡生,想生多少,就生多少。」
陸瑾喬噗嗤笑出了聲,她相信他,永遠相信他,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司璞。
紀老爺子大壽前夕,宋司璞將陸瑾喬秘密轉移,由老四親自護著她,保鏢重重保護。
東哥說,「一切安排妥當。」
同一個夜裡,紀臨江站在窗前幫他的鸚鵡梳理羽毛。
小翁匆匆從外面走進來,「摸清了,老爺今晚跟那個小妖精在一起,宋孝凌被宋司璞禁了足。」他悄悄湊近紀臨江耳邊說了很久的話。
紀臨江眉目微沉,沒言語,將鸚鵡的羽毛梳理整齊,他將鸚鵡裝回籠子里,去衛生間洗手,薄唇微動。
話語隨著水流聲沖刷而去。
敬舒聽不清,她坐在窗前的沙發上看書,神情冷漠,窗外飄進斜風細雨,她起身關窗。
看似風平浪靜的夜晚,卻裹挾著猙獰的電閃雷鳴,連細雨滴落在皮膚上都犀利如刀,最是平靜的湖面下淌過最洶湧的暗流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