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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8章 被趕

  「你,你們想幹什麼?」

  盛母和姚翠被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雙雙顫抖著尖叫出聲。

  她們是來要錢的,可不是來送命的。

  方才盛母只想著撒潑耍賴,她以為拿出這副架勢,就能跟以往一樣無往不勝,但奈何她現在碰上的是一群亡命之徒。

  就看方才還和顏悅色,眉目和善的掌柜,瞬間橫眉倒豎,一撩袍子,踩到椅子上,居高臨下看著瑟瑟發抖的兩人,輕蔑道:「老婆子,我告訴你,今天這契書在這裡,你們若是不照規矩還錢——五日後,你們家的宅子就是我們的了!」

  他又拉過旁邊挨打的小夥計,「還有,我這小弟好心帶你們走一趟,結果卻傷成這樣。這湯藥費總是不能省的!」

  「我也不要多了,五兩銀子總是要的!不然,今天你們兩個誰都別想走出這個門!」

  既然撕破了臉皮,他也沒先前故作的溫和,露出了他尖銳的虎狼獠牙。

  盛母想大喊「搶劫」,可對上對方那雙兇殘的眸子,她卻是再多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她只能顫顫抖抖道,「爺,我們,我們沒錢……」

  她現下真是後悔死了,剛才怎麼就鬼迷心竅了非得來這當鋪。

  結果碰上這群土匪!眼下連命都保不住了呢!

  還不如剛才安生地拿了四十兩銀子,好歹能治好兒子孫子,家裡還有個落腳處,何至於像是現在這樣……

  掌柜冷冷道,「沒錢沒關係。我們當鋪還放利錢!你們簽了這借據,回頭按時把銀子送來,自然也沒什麼問題。」

  「放利錢……」盛母眼前一黑。

  他們居然還放利錢,這可是朝廷禁止的。

  他們這真的是亡命之徒啊!

  可如今她們也沒別的辦法了,若是不答應給錢,她們兩個誰都逃不掉!

  最後盛母沒辦法,只能把借據也簽了,但她這回長了個心眼,逼著姚翠也摁了手印。

  姚翠心裡暗恨,這是也要把她拖下水。

  盛母:「我給了你一半錢拿著,你連個銀子都守不住,要你還何用?這傷葯錢就合該你出。」

  姚翠拗不過,只能摁了。

  那掌柜也的確依言把她們放了,只是在離開前,姚翠咬牙問了句,「掌柜的,我們還能借利錢嗎?」

  掌柜有些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不過,你們可借不了太多。」

  他們借錢也得看對方還不還得起的!

  盛母驚愕,她擰著姚翠罵道:「你這個小賤貨,你是還想害死我們不成?借什麼利錢……」

  姚翠卻別過身體躲開她,目光望著掌柜,「我兒子有狀元之才,我們抵押宅子就是為了給他治好手,參加春闈。」

  「只要給我們借錢,等到我兒子高中,屆時自有鄉紳商賈贈錢財,到時候不怕還不起你們的錢。」

  「掌柜可否願意資助一二?」

  掌柜的虛著眼望著信誓旦旦的姚翠,半晌,才應承。

  不過,他只答應借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足夠養好一個人的手了。

  姚翠欣喜,歡喜地摁了手印,然後拿了十兩銀子。

  盛母想搶,但這回姚翠卻沒有絲毫理會她,只貼身收好,冷冷道:「這是我給我兒子治病借的錢,跟你何干?」

  說完,她就快步離開,盛母猶豫了下,緊隨其後。

  旁邊的小夥計捂著臉湊過去,「爺,您怎麼真的借錢啊?若是……」

  「不過是十兩銀子罷了。還是咱們賺了!」掌柜說道:「再說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

  他們這本來就是個黑店,往日里根本沒什麼客人來,全靠小夥計出去騙些外地客商,倒是沒想到,今天竟然撞上了盛家這條大魚。

  盛母追著姚翠一路回了盛家,這次不管她怎麼廝打辱罵,姚翠都不予理會。

  盛家父子幾個看到她們這模樣,很是驚訝,「這是怎麼了?不是去當鋪了嗎?怎麼這樣兒……」

  他們不問還好,一問盛母就嚎啕大哭,把事情一五一十全給說了,最後還把鍋子扣在了姚翠頭上。

  「……都是這個賤人,她非得不停,要去那黑當鋪,眼下宅契都給了別人,以後我們家可怎麼辦啊!她還借了利錢……」

  盛槐瞪向姚翠,「姚翠,我娘說的可是真的?」

  姚翠漠然道,「你娘顛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高明。她一聽能當八十兩銀子,八頭牛頭都拉不住。」

  「那你也該勸才是……」盛槐煩躁,「那當鋪瞧著嶄新,你們也敢去!咱家鎮上就一家當鋪,還是老字號的,信譽最好。你們為什麽就不聽勸,非得去……罷了,先把我的腿治好。利錢呢,拿出來!」

  他朝著姚翠伸出手。

  姚翠沒有像是以往一般聽話,她冷冷道,「你的腿可以慢慢癒合,大夫說,喝著葯將養著就是。但是阿曠馬上要去參加科考了,耽擱不得。」

  「這是我借了來給他的。你們若是想,可以叫你娘去借錢!」

  「你——姚翠你這是什麼話?」盛槐心裡發慌,「你是不想管我了?我為了你被林家打成這個樣子,你居然敢說出這種話!」

  這些話是姚翠最近天天聽到的,每個盛家人都說,是因為她,盛家才衰敗成這樣的。

  她整個人都快被弄瘋了,每日里不是挨打就是挨罵,還得給盛家人當牛做馬,她早受夠了。

  聞言,她尖聲怒道,「什麼叫做為了我?我呸!」

  「盛槐,你自己虛偽就虛偽,別攀扯上我!是,我是對林氏動手了,可你們說說,你們盛家哪個人不知道的。」

  「她病倒得蹊蹺,我跟你說,把她挪出去。你果真是把人給挪作了,還特地請人,表面是說是照顧人,誰不知道你是打定主意叫她死的。」

  「你們不都是想著,若是她死了,那她的嫁妝鋪子都得留在盛家,以後你們盛家都吃穿不愁了!還不用受她強勢的氣!」

  「你們都打得如意算盤,髒了我的手,全了你們的意。最後還說是為了我!」

  「啊呸,我都要吐了!你們不過是因為事情敗落,日子過得不好了,對比之下,需要個發泄口,才拿我出氣的!之前過得快活,咋不見你們抱怨啊!」

  「也難怪林老爺子要打你們,一群沒擔當的軟蛋,你們真的是叫人噁心!」

  盛槐瞪大了眼,他彷彿是第一天見到姚翠,不敢置信至極。

  畢竟以往姚翠都是溫柔體貼的解語花,何曾有過這樣的反應!

  「你,你——」盛母氣得渾身顫抖,她撲過去,就朝著姚翠的臉撕扯,「我打死你個小妖精!要不是你勾引我兒,還害我兒媳,我們何至於如此,你還敢說啊你……把錢拿出來……」

  姚翠反手就是一耳刮子,直接就把盛母打翻在地,這一幕又叫眾人愣住。

  姚翠啐了口:「老不死的老太婆,你孫子難道還是我摁著你兒子生的嗎?我呸!」

  「盛槐是你生的,你要給你兒子治腿,就自己去借利錢。阿曠是我兒子,我自是管他的,以後他中了狀元,我也是狀元的娘!」

  說著,她看向盛曠,「阿曠,你跟著娘嗎?娘給你治病。」

  盛曠遲疑了下,慢慢地走了過去,為難道,「娘,可是爹他……」

  「哼,他那麼大個人,沒胳膊沒手嗎?還要我來管他?只聽說男人養家的道理,可沒有女人的說法。」姚翠現下手裡拿著錢也是硬氣了。

  她領著盛曠去了隔壁房間,這下是正式跟盛家撕破了臉了。

  盛曠歉疚地回頭看了眼盛槐,就垂頭跟著離開了。

  盛槐幾人少不得一頓罵。

  但其實姚翠也很緊張,她借了利錢,那後頭就得還,這利息很是高,必須讓盛曠趕快好起來,然後去科考搏個功名。

  所以,她看得盛曠很緊。

  而盛家幾人在商量過後,顯然也是同樣想的,便也默認了先給盛曠治,但盛槐心裡很是不痛快。

  憑什麼就不管他呢?

  他也是盛家人,他還是盛曠的親生父親,就該他為先的。

  他不想當瘸子。

  再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很清楚,以盛曠的能力,不可能開春就立刻考上舉人。

  只有考取舉人進士,才會有鄉紳巨富願意送錢上門資助。

  所以,他做了件事,就是偷葯。

  他和盛曠的病情差不離,都是治療筋骨的,而且他的更嚴重。

  姚翠也是過了一日才發現的,因為盛曠覺得葯的味道不對,她追過來才發現,是盛槐乾的。

  她氣惱至極,「阿曠是你的兒子,他好你才能好。你偷他的葯,你也不害臊啊……」

  盛槐死豬不怕開水燙,「呵,我還是他老子呢!我辛辛苦苦養了他一場,結果,他倒是好,有奶就是娘。」

  「我算是看透他了,自己喝著葯,讓我這個當爹的當瘸子。他也不怕天打五雷轟啊!」

  「你——」

  要債的人就是這時候上門的。

  他們個個人高馬大,持著棍棒一路打砸搶衝進來,要求盛家交出宅院。

  盛母驚愕:「我們,我們沒有拿到錢……」

  「管你們有錢沒錢!當初那契書上可寫得好好的,十日後你們就得去贖。若是給不出,就得把宅子騰出來給我們,活契也得轉為死契的!」要債的恰好是上次的小夥計。

  「上面可是白紙黑字寫清楚了的,你們可是摁了手印的。」

  盛槐連忙讓盛母拿出了地契,果然如他們所言。

  當下,他就惱怒不已,「娘,這契書你也敢摁。一般當鋪都是兩個月為期限,半年還不清才轉為死契的。你怎麼不跟我說?」

  盛母也懊惱,「我又不識字……」

  但有契書在手,盛家就更沒理由站得住腳了。

  所以,最後他們一家只能灰溜溜地搬走了。

  畢竟,也不敢跟這些亡命之徒對上。

  好在姚翠手裡還有一些錢,能租賃個小院子安置,不過在離開前,那小夥計對姚翠道,「我們爺讓我給你帶句話,你這錢也得儘快了,十兩銀子現在可是十八兩了……再過些時日,一天就得一兩銀子的息了。」

  「你家少爺可得趕緊去科考,不然……」

  他笑了笑,視線從盛曠的手上掃過,其意不言而喻,「你們也別想著跑,我們東家神通廣大,周圍幾個鎮都是我們東家的。」

  幾人面色一陣慘白。

  「還有你,五兩銀子,現在也漲到八兩銀子了,趕緊的啊……過幾日我還得上門來要債的。」小夥計又看了眼顫巍巍的盛母。

  「你們搶錢呢,怎麼可能利錢那麼高?」盛槐忍不住反駁道,「官府可是不準放利錢的。」

  小夥計懶懶地笑了笑,「官府是官府,我們東家是我們東家。你們不會想知道不還錢的下場的!」

  此言一出,眾人的臉色都青了。

  最後只能相互攙扶著離開。

  他們租了最便宜的落腳地,和許多人擠一個大雜院,以往是他們最是看不上的地方,但如今對於他們來說,卻是能遮風擋雨的地方。

  而因為錢越用越少,還有利滾利的錢拖著,盛家人個個都感覺到了緊迫感。

  在一次姚翠差點被地痞流氓欺負后,盛家想了個非常奇葩的辦法。

  他們讓姚翠去當暗娼。

  畢竟姚翠這些年養尊處優,還有一身乾淨白皙的皮子,在這大雜院處很是顯眼,不然也不會招惹了人來欺負。

  姚翠是做夢都沒想到盛家會這麼對她,她已經在想法設法籌錢,但她能做的事情太少,女紅不行,也不會做飯,也就給人洗洗衣裳,可那到底是杯水車薪。

  正在她在努力想過日子時,盛家卻給了她這麼一道晴天霹靂。

  她還是被迷昏后,一覺醒來才發現自己被人糟蹋了,引薦的人還是盛母。

  姚翠簡直是要瘋了。

  但盛家上下對此卻毫無愧疚感。

  在他們看來,這是姚翠應該付出的。

  便是先前的事兒,盛家也有錯,可姚翠吸了盛家那麼多年的血,花了那麼多錢,總是要還的。

  至少,也得把盛槐盛曠治病的錢給還回來!

  盛曠對此只能垂頭說抱歉,多餘的卻是沒有。

  姚翠恨得淚水直流:「你們就是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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