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上一次失敗,百里琿其實並沒有將希望寄托在穆無殤身上。
他挑撥了那麼多,就是想動搖秦晚煙的心。
自己一手教大的徒弟,選擇了服從於一個女人,他認了!
秦晚煙區區一個女子,在生死面前,會不畏懼?
他不相信!
在荊棘藤沒入穆無殤心口的剎那,他覺得自己終於等到秦晚煙露出最真實,最自私的面目了。
他覺得自己終於贏了!
可是,事情卻不是他想象的那個樣子!
秦晚煙竟命令穆無殤反抗自己。
這個女人不是要殺穆無殤,而是在找死!
最後一把戰神鑰匙,並沒有在鍾離家,而是多年前就落在他手裡了。
換而言之,秦晚煙不可能將蝕魂之力全都召喚出來的!
蝕魂之力若沒有完全召喚出來,他們如此相殺,絕不能解蠱,而是必有一死!
穆無殤掌控的力量,勝過秦晚煙一籌。
他一反抗,秦晚煙絕無後路!
秦晚煙,怎麼可能做出這種選擇!
情算什麼東西!
何以生死相許?
穆無殤如此!?
秦晚煙亦如此!?
百里琿忍不住朝秦晚煙看去,一臉不敢相信,不願意接受!
他毫無報復的快感,更沒有勝利的愉悅。
他要的不是這種結果,他要的是反目成仇,是自私自利,是相殺,不是相愛!
否則,他這二十多年的處心積慮,就全都是一個笑話了!
百里琿怔著,秦晚煙卻一刻都不停息,不停地喊著。
她都沒有力氣了,卻還在喃喃著,「穆無殤,我命令你!對抗我!對抗……對抗我!!」
古雨一直在大聲傳話。
穆無殤跪在地上,低著頭,一身的新傷舊傷,都不敵此時此刻,心口的痛。
他沒聽到秦晚煙的聲音,也沒有聽到古雨的話,他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被束縛住了,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活下去……無論如何要活下去。」
「不能丟下煙兒。」
「煙兒會哭的……」
……
他只聽了自己的聲音。
他都恍惚了,彷彿回到了在青冥閣洗髓池裡,在生死邊緣,一而再地告誡自己,要撐下去,不能放棄,不能丟下秦晚煙。
秦晚煙見穆無殤遲遲不動,心急如焚。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穆無殤撐不住了。
她必須喚醒他!
否則功虧一簣!
「古雨,快……快攙我過去!」
她一靠近穆無殤,就跌跪了下去,「穆無殤……穆無殤……」
縱使暈眩連連,她還是咬著牙堅持住。她拉住了穆無殤手,同他十指相扣住,漸漸地荊棘藤就纏繞住兩人的手。
蝕魂之力在聚集,越來越盛大!
終於,穆無殤從自己的世界里醒了過來。他一抬眼,就看到了秦晚煙。
他看到了秦晚煙的眼淚,緩緩淌下。
「你……不要哭……」
秦晚煙道:「你聽我的話,我就不哭……」
穆無殤嘴角都溢出鮮血,卻沒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而是特別特別乖順地點頭。
秦晚煙道:「對抗我……」
穆無殤終於聽到了命令,只是,他看著秦晚煙無動於衷。
秦晚煙道:「我命令你,以噬心之力,反抗我!」
穆無殤竟後退了。
秦晚煙將的手扣著緊緊的,她整個人無力地往他身上倒了去,靠在他懷中。
這一刻,穆無殤才沒有躲。
秦晚煙一邊卯勁,一邊喃喃:「穆無殤,我自幼就不討喜,命途多舛……小時候……小時候害怕死去,長大了害怕活著。直到……知道遇到你,才,才覺得自己有……有存在的意義,也才既不怕馬上死去,更不怕一直活下去。現在……現在,你我……你我還在一起,我依舊什麼不怕,你也不要害怕,好不好?」
她說完了,也終於卯足了力氣,瞬間就將蝕魂之力全都召喚出來,「穆無殤,我以主人的名義,命令你,對抗我!」
話音一落,棘鞭好似受到了召喚,幻化成無數的血色荊棘藤,瞬間就將秦晚煙和穆無殤淹沒。
古雨看得呼吸都停住了,生怕九殿下不反抗。
百里琿則看得目瞪口呆,「不可能!不可能……」
秦晚煙怎麼將所有蝕魂之力都喚醒,甚至都能召喚棘鞭!鍾離氏那把戰神鑰匙,明明還在他手裡的!
怎麼會這樣?
「不可能的!」
「我不相信,我……」
突然,一股強大力量猛地從密集的荊棘藤中爆發出來,瞬間將所有荊棘藤連同棘鞭震得支離破碎!
就在這漫天的支離破碎中,只見秦晚煙和穆無殤緊緊相擁,雙眸皆緊閉。一道荊棘藤虛影貫穿了他們的心口!
兩人都是遍體鱗傷,血跡斑斑。
穆無殤身上的傷,有新傷也有舊傷口,而秦晚煙身上,竟也如此。
時間,好似在一刻停止,連同懸崖上的陣陣涼風,連同峭壁下的驚濤駭浪。
好似,靜止了許久許久。
實際上,不過片刻。
穆無殤睜開了眼睛,就在他睜眼的這一瞬間,貫穿他們心口的荊棘藤虛影立馬渙散成無數虛影。
突然,這些虛影慢慢地匯聚,而落了一地的荊棘藤碎片,也跟著匯聚到一起。
最終,化作一荊一棘兩條長鞭,纏繞在一起。
「洗髓……洗髓鞭!」百里琿喃喃出聲,一臉不可思議。
穆無殤抬眼看了過去,那雙桃花眼已不再空洞無神,而是邃冷狠厲,令人不敢直視。
一見穆無殤的眼神,百里琿越發震驚。
無疑,蠱破了!
穆無殤恢復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百里琿萬萬沒想到自己非但沒有贏,還得輸得一敗塗地!
穆無殤起身來,持劍一步步朝百里琿走來。
百里琿還不死心,他取出了自己一直隨身攜帶的戰神鑰匙,「最後一把鑰匙在此,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可以解蠱?為什麼!」
他一邊說,一邊要站起來。
穆無殤卻一腳踹過去,將他踩在地上。
穆無殤沒有回答他,而是召喚出噬心之力,將百里琿整個人都壓制住。百里琿不敢壓力,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快裂了。
可是,他還是固執地質問:「為什麼!為什麼!」
穆無殤依舊不給他答案,他又召喚出一股噬心之力,把玩在手中。
「百里琿,本王和王妃,得好好謝謝你,倘若沒有你二十多年,勤勤懇懇,處心積慮,今日,本王與王妃,又如何能反客為主,成為噬心和蝕魂真正的主人呢?」
聽了這話,百里琿就怔住了。
這等羞辱,猶如一把尖刀刺入他的心口。
「二十多年,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滋味如何?你想知道你為什麼輸?」穆無殤聲冷如冰,「你,不配!」
百里琿的眼睛睜大大的,都還未咽氣,就好似不瞑目。他張大了嘴巴,想說話,卻已經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穆無殤眸光一寒,驟然將手中的噬心之力全襲向百里琿。
足足十成噬心之力,瞬間就將百里琿震了出去,猶如五馬分屍一般,支離破碎,零落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