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那麼輕易的原諒

  上官燦醒了，得知囚禁自己的厲鬼男子就是上官嶸，也得知了一切真相。

  他怎麼都無法接受。

  倘若，哪天有人告訴他，他的煙姐是個偽善卑鄙，十惡不赦的小人，他也絕對不會相信。

  他會爭辯，甚至去拚命！

  可是，今日告知他一切真相的，是煙姐。揭穿大哥虛偽面具的，也是煙姐。

  他直搖頭，無法冷靜，「煙姐，你們會不會弄錯了！我哥不可能是那樣的人，！不可能的！」

  縱使，他自小到大沒少惹大哥生氣，也討厭大哥對自己的種種約束。可是，在他心裡頭，大哥永遠是他最親的親人了。

  在上官堡這個溫暖的大家庭里，有著無數溫暖的小家。

  偏偏，他和大哥沒有。

  小時候，逢年過節，一大群玩伴都會跑去山門口等阿爹阿娘回來。他總會偷偷地躲起來哭，每次都是大哥發現了他，都是大哥替他擦眼淚。

  他永遠不會忘記，大哥抱著他，對他說，「熠兒，你放心。大哥在，家就還在。」

  沒有人知道，他其實不是懶，更不是不思上進。

  他只是不想超過大哥，一輩子都不想。

  上官燦的眼眶都紅了，捂住耳朵，不想聽秦晚煙說話。

  屋外，顧惜兒都要敲門了，卻還是放了手，轉身往一旁的書房走去。

  少年連忙跟過去，「嬸嬸，你不去看看我叔？」

  顧惜兒淡淡道：「煙姐在，沒事的。讓他冷靜冷靜吧。」

  少年又道：「嬸嬸，你好歹進去瞧瞧，讓我叔知道你沒事了。要不他會擔心的。」

  擔心？

  怕還顧不上吧。

  要真擔心，當初就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被帶走了吧？

  她與他其實……頂多算朋友吧。什麼娘子什麼相公，不過是喊給外人聽的。

  哪來那麼多擔心？

  他站在他大哥那邊，其實，也沒什麼錯。

  顧惜兒的語氣依舊平靜，「沒事，先讓他……冷靜冷靜吧。」

  顧惜兒關上了門，無力地倒在暖榻上。

  明明疲憊無力，眼睛卻睜得大大的。之前被打那一巴掌的浮腫，早就消了，卻也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竟隱隱有些作痛。

  被囚禁的這些日子，她總是做噩夢，夢到那日燦燦相信了她，帶著她殺出重圍，逃出上官堡，卻受了很重很重的傷。

  夢見他們倆拼了命地往蒼炎的軍營跑，可還沒有到軍營門口，燦燦卻倒下了，讓她別管他，趕緊逃。

  每每夜半時分哭醒，她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被惡夢嚇哭的，還是因為現實比噩夢更令人悲傷才哭泣？

  顧惜兒眼眶漸漸發紅，拉來被褥蒙上了腦袋。

  上官燦不冷靜之餘，並沒有忘記顧惜兒。

  「煙姐，惜兒呢？惜兒呢？？」

  「煙姐，我不想聽那麼多，你別說了！我只想知道，我娘子在哪裡！我娘子呢！」

  秦晚煙在看到斬魂劍的那一刻，滿腔的情緒比上官燦此時更驚濤駭浪。只是，她早已自己安安靜靜地消化掉了。

  「九殿下在審人了，應該很快能找著，放心吧。」她看著上官燦，眼裡藏著憐憫。

  見上官燦盯著自己的眼睛，她立馬迴避，低著頭替上官燦蓋好被子，才淡淡道：「燦燦，你還有姐姐，堅強點。」

  她說罷，就轉身離開了。

  上官燦怔住了，看著秦晚煙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眼眶忽然就給濕了。

  秦晚煙一到院子里，就被告知顧惜兒找著了，自己回書房了。 她納悶了，找了過去，掀起被子一看，竟見顧惜兒在哭。

  她都還未開口，顧惜兒就撲她身上，抱著她哭，「煙姐……嗚嗚……」

  秦晚煙將她推開，上上下下檢查起來，「哪傷著了？上官嶸可有欺負你？」

  顧惜兒搖頭，又抱住秦晚煙，這一回抱得緊緊的，生怕秦晚煙又推開她。

  秦晚煙眉頭微攏，卻也沒有再推開她。

  顧惜兒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秦晚煙這才問道：「沒事吧？」

  顧惜兒搖了搖頭，「沒，就是，就是怕再也見不著你。」

  秦晚煙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在心下慶幸，上官嶸還有一點點人性，沒傷害這個弟媳。

  她剛要詢問，就看到上官燦站在門口了。

  秦晚煙本想訓他一番，手腳傷成那樣，還敢下榻？只是，她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拍了拍顧惜兒，「你相公來了。」

  秦晚煙走了，上官燦卻還是杵在門邊，像個犯了錯的小孩。顧惜兒早背過身去，偷偷擦眼淚。

  安靜了許久，上官燦帶上門，走了過去，「娘子……」

  顧惜兒這才回過頭來，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出他消瘦了好多很多，卻沒有看到他藏在衣裳下的傷。

  她問道：「你，你沒事吧？」

  上官燦立馬搖頭，「你，你呢？」

  顧惜兒也搖頭。

  上官燦走上前，在榻邊蹲了下來。腳踝生疼，卻被他忽略了。

  他都沒敢看顧惜兒，低著頭道：「娘子，對不起，我……」

  他才剛開口，顧惜兒就原諒了，「沒事，你趕緊回房去，好好休息吧。」

  道歉來得太容易，總令人懷疑誠意。

  原諒也是一樣的。

  上官燦那在暖榻上的雙手，不由得抓緊，手腕疼痛入骨，他也顧不上，「娘子，都是我的錯，我……」

  顧惜兒還是打斷他，「真的沒事。」

  上官燦抬起頭來，眉頭緊鎖，「娘子，你別……」

  顧惜兒竟硬生生扯出淺笑，「熠少爺，這兒沒外人，你不必喊我娘子。」

  上官燦怔住了。

  顧惜兒仍保持著淺笑，「我們都得救了，幸好……幸好煙姐也沒有被騙。該，該高興的。真的沒事了……其實……」

  她低下頭，「其實，我當時也是太衝動了。我來上官堡的時間不長，甚至都沒見過你大哥。但是你不一樣，無憑無據的，讓你懷疑他，實在是為難你。熠少爺，真的很不幸，你大哥當真讓我猜中了。你……你也別太難過了。或許，或許他哪天能想通了，能改邪歸正吧。你，你先把身子養好，別胡思亂想了。」

  上官燦看著顧惜兒，忽然間整顆心都堵了。

  這個小妮子是個懂事的丫頭，但也從來沒有過這麼好的脾氣！

  為什麼不罵他，不教訓他？

  不像之前那樣，跟他斤斤計較。

  不管是弄破了她的賬本，還是搞亂了她的美甲顏料，甚至是多吃她一顆糖葫蘆，她都會給他白眼，踹他，追著他打，念叨個沒完！

  為什麼要這麼懂事，像是徹底當他是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