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封天祭禮
聲音飄散於大漠深處。
帶著顯而易見的堅定、毅然決然。
說話的人長吐了口氣。
這是一個罩著厚重服飾、穿戴種種特殊飾品的老人，他站在半山腰上的西方形祭壇之間，抬眸遠望著東面那個強盛帝國的方向，感受著襲來的凜冽的狂風，眼與臉皆顯得憂心忡忡。
「偉大的薩滿……有王庭在前面擋著，敵人到不了這裡來的，您不必過於擔心！」
旁邊。
有人開口、勸慰道：「王的書信中不也說了？他會擋住一切敵人的！」
「擋住.……或許吧！」
薩滿吐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道：
「加強戒備吧，無論如何，天神在大漠的下榻之所、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他看向了祭壇周圍。
入目所見，皆是一個個穿著骨甲的侍衛。
一個個皆是身材高大、體型強悍。
在聽見薩滿的話語的時候，眾人也忍不住為之肅然，鄭重開口，回應道：
「是！」
警戒是必然。
哪怕有王的保證。
但對他們來說、王的話語，其實遠不如這一方祭壇來得重要。
——是的。
雖然都可以稱之為『國』，但事實上，從始至終、西方異族在本質上與帝國是不同的。
延續千年的帝國，早在立國之初就完成了法理制度上的集權，無論哪個時期，皇帝都具備至高無上的權利，哪怕時至如今、奸臣亂政，其權利卻也是來源於皇帝的賦予。
而西方王國，卻仍是『神』的時代。
他們自稱『天神的子民』。
他們尊奉著虛無縹緲的、統治世界的神，『天』。
王以武力而獲得天神的承認，
承認他作為自己在大漠的代行者。
所以王權，來自神權。
這也是必然的。
大漠上異族諸多，各個部落散落於萬里荒漠之間，縱使個人武力再強大、只要有心躲起來，便足以讓任何人找尋不到，沒有『信仰』的支撐，再強的武力也做不到真正的統治。
也正因為如此，對西方異族來說，最重要的、不是王所在的王庭，而是祭祀天神所用的祭壇。
那也正是位於大漠深處的這裡。
狼煙升起之地。
而負責看守這裡的，自然是在西方異族心中，擁有著絲毫不遜色於黃昏王、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要高於黃昏王的影響力的祭祀薩滿。
世代承襲、主持天神祭祀的薩滿，據說擁有著能夠與天神直接進行溝通的能力。
薩滿是神在人間的代行者。
雖說從不涉及事務，卻毫無疑問具備著最崇高的地位，哪怕王在某種程度上，也只是神權的護衛。
理論來說，
王也不可能放任祭壇淪陷、薩滿遇害。
但不知道為什麼。
這一刻的薩滿，總覺得內心不安。
他能夠感受到這一代的大漠之王的不同。
也能夠感受到……
這一刻，大漠氛圍的凝重。
是什麼？
為什麼.……
昂！
蒼鷹飛掠過天際。
日光從東方剛剛升起處，漸漸落向洗面。
有騎兵縱馬而過，在荒漠間揚起大片沙塵。
『阿爾泰爾，前面還要多遠？』
『已經快要接近了！』
毫無疑問，這一隻隊伍、就是安歌一行人。
在艾斯德斯離開之後，
安歌又與阿爾泰爾『激戰』片刻，滿足其慾望、安撫其情緒之後，便又恢復如初。
阿爾泰爾仍是以靈的形式守護在安歌的身邊。
作為他的『眼』。
而他則率軍出發、帶五千騎兵，往西面深入，一如計劃的，向西方王國的『祭壇』出發。
在此時。
便已無限靠近！
「好！」
得到了答案，安歌扯動韁繩，一襲深色軍服在西漠燥熱的狂風中烈烈而起，胯下戰馬發出陣陣嘶鳴，他揮舞著手中的軍旗，下令道：
「兩翼分開，從左右包抄，務必要活捉西方王國祭祀。」
「我要讓這位祭祀大人幫助我在這裡……」
「祭祀！」
「是！」
騎兵們回應著，帝國之人不畏神權，自然覺得毫無所謂，但在其中那些為帝國效忠的異族之人聽到，卻也忍不住鬆了口氣。
在這裡舉行祭祀，雖說是對西方異族的一種威懾，但毫無疑問、也是對軍中異族之人的一種徹徹底底的安撫。
哪怕加入帝國軍。
從小到大的習慣信仰，也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所以他們一直覺得惶恐，一直在擔心將軍是否會因此而不滿.……但現在看來，不必擔心了。
大軍分開兩翼。
各自兩千騎兵。
安歌則帶著剩下一千，坐位中軍，手握大纛旗幟，直撲祭壇。
在向前進發之前。
他又突然看了一眼天空.……
那隻飛掠天際的蒼鷹。
他知道那是黃昏王的眼線，知道那位統治大漠的王一直在看著他們。
他也更知道.……
黃昏王，絕不會阻止他。
「想要借我來消滅祭壇、祭祀……實現大漠權利的集合嗎？」
失去了神權制約，
西方異族當然會陷入短暫的混亂。
但哀兵必勝。
信仰受到『羞辱』的異族人，或許反而會激發更加強大的戰鬥力。
他們會憤怒、會驚駭。
會更有利於黃昏王的統合。
不過……
「集權是王國的必然，不過，還要看看。」
「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安歌將手握旗幟輕輕一揮，胯下用力、騎兵向前。
雖說這是對方的計劃。
但也是他的機會。
佔領異族祭壇、重創西方異族的士氣。
安歌知道黃昏王的目的。
黃昏王也知道安歌的計劃。
但雙方都不會拒絕這次的機會。
歸根到底，
兵法有正有奇。
到了最後、只會是陽謀，對陽謀！
以正，對正！
「諸將。」
「隨我往前、封天祭禮！」 ……
年少的將軍、被授予『冠軍』之稱的安歌在注重神權的西方王國舉行天神祭祀之地、舉行祭天儀式。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的、帝國將領深入西方異族心臟的輝煌壯舉。
它代表著西方王國從未有過的重創，代表著帝國前所未有的勝利，也更代表著帝國軍人最高的榮耀。
漠西封天。
其為名將之典範。
千年來，
無人能出其左右。
——《漠西·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