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多多良
絕無僅有、日思夜想.……
聽著這樣的描述,在這一瞬間,有馬貴將一直沉寂的眼神出現了些許的波動。
「原來,你也會如此么?」
他開口。
這並非是他們第一次交手。
最強的喰種搜查官與君臨於二十四區青銅樹之頂點的喰種之王之間,也不可能只有一次的會面。
然而這是第一次,有馬貴將聽到眼前這個看似搖曳輕佻的『王』露出了自己的心思。
那絕非虛假的話語。
而且……
「你剛剛說了,幻想?」
有馬貴將眉頭一皺,意識到了事情的不簡單。
「是的,幻想的、現實中本不應該出現的存在,但他現在卻出現了……非常不可思議,違反常理的出現了!」
「事實上,我自己也很意外。」
梟歪了歪頭,發出了莫名的、就像是春心萌動的少女般的低語:
「寫出他是個意外、描繪他是個意外,看見他,更是個意外.……」
然而,並不討厭。
因為那確實承載了她的希望。
承載了她對『美好』與『希望』的夢與幻想。
而且……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我之間,都力有不能及,不是嗎?」
「你已經開始衰老了,白色死神、有馬貴將先生,這一點,你自己應該感受得到。」
有馬貴將沉默不言。
作為立於搜查官最頂點的人物、有著種種可怕稱號的男人,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沉默而強大的。
然而此刻——
這位看起來正直鼎盛春秋的白色死神,在『梟』的口中,竟似乎有了衰弱的跡象,那一頭泛著花白的頭髮,更彷彿在佐證這一點。
有馬貴將側過視線,看了一眼外界。
風雨依舊。
矗立於高處的兩人卻沒有了之前劍拔弩張的氣氛,反而像是多年未見的朋友般,閑聊著。
「你也是半人半喰種的存在。」
梟道:
「若非是因為衰老.……我剛剛那一擊,你根本不必動用你的庫因克來抵擋,不是嗎?」
「這樣么.……」
有馬貴將沉思,卻沒有反駁。
因為那是事實。
他與伊丙入、乃至眼前的梟一樣,他們都是半人半喰種的存在。
只是不同於伊丙入那樣是『製造』出來的半喰種,也不同於梟那樣,天生的、喰種的血多於人的血。
有馬是天生的半人半喰種。
同時,更是人的血多於喰種的血的、以人為主體,以人類駕馭非人之力的存在。
他的力量很強。
強大到哪怕眼前的喰種之王也比之不及。
但這樣的力量是人的身體所無法承受的,正因為如此,他的衰老速度遠勝於常人。
如今不過二十歲出頭,
狀態卻已經過了理論上的巔峰期、開始了下滑。
雖依舊是最強,
但已不再是無法企及的高度。
「你有著成為【王】的力量,卻沒有成為王的容器,而我有【王】的容器,卻沒有王的力量……」
梟的話語微微壓低,不再如之前那般輕佻。
她的眼中閃著光。
有馬貴將的表情也隨之一動。
也就是說……
「但現在,那個極有可能存在的人.……出現了。」
「所以我選擇了他。」
梟如此述說著:
「因為他雖然很弱小,但卻具備著無限的可能性。」
「也更因為.……」
「那是我所憧憬的身影!」
哪怕不知曉安歌是否就真的是她所渴求的那人,哪怕角色從書里走進現實顯得極為地荒謬,但這一刻,她卻莫名地、如此相信著。
哪怕孤注一擲、哪怕,不惜一切代價!
「雖然你說得很不可思議……但我的感覺告訴我,你並沒有說謊。」
從幻想中走出的人……看來,事情變得更加的撲朔迷離,且有趣了。
當然,實際上、他也知道,梟其實本身也不確定。
只是如此希望著而已。
他看了一眼雨幕下的二十四區,突然道:
「我的時間不多了。」
「這次的『二十四區大掃蕩』,即將結束,看來這次也只能無功而返了.……那麼最後,再問一個問題。」
「你那個一直跟在身邊的喰種……就是去找他了么?」
「是的。」
梟並不否認。
在有馬貴將來之前,她已經將自己的部下,派遣了出去。
為的,不僅僅只是要在面對有馬貴將的時候,減少不必要的傷亡、減少拖累,也更是要讓他們去找尋那個男人。
找尋那位……
「傳奇調查員。」
風雨中的『提燈者』停住了腳步,凝視著眼前。
通往街區中央大樓的通道,雨水拍打之間,有一道人影緩緩地走出。
一個高大的男人。
穿著高領白衣、下半張臉上罩著赤紅的面具,蒼銀的短髮下是一雙狹長的紅眸,在昏暗中泛著銳利的流光。
他站立在高處,看著下方的安歌,聲音低沉道:
「等你很久了。」
安歌也頓了頓。
這是第一個擋在安歌面前的喰種。
在此之前,有著阿爾泰爾的森羅萬象之力的庇護,幾乎沒有人會擋在他的面前、所有的人,所有的喰種,也都會下意識地避開。
那是一種下意識地引導與迷惑。
也可以說是催眠般的力量。
只是現在,有人擋在了他的面前,但這並不是因為這股力量失效了,而是因為來者,太強了。
他是……
「青銅樹榦部、SS級喰種,多多良。」
安歌還未開口、對方也還沒有開口,他的身後便響起了清脆的聲音。
那是從剛剛開始,便一直跟在安歌身後的粉色短髮少女伊丙入,她仍是之前那一襲白色的CCG白鴿制服,衣擺在風中搖晃著、其下修長的雙腿在長褲包裹下顯得纖細而柔美。
雖然追隨而來的動作只是源於剎那間的衝動,但她卻也一直跟到了這裡。
但在名為多多良的喰種出現的一瞬間,那粉色髮絲搖曳下的精緻面容,卻在瞬間變得嚴肅了起來。
這是作為一個喰種搜查官,對於強大的喰種所必須具備的、下意識警惕反應。
她握住了手裡的箱體。
庫因克、也似乎要在瞬間展開。
然而.……
「我現在不想殺人。」
多多良僅僅只是看了她一眼,這個初出茅廬的喰種搜查官便渾身戰慄了起來,渾身僵硬,幾乎難以動彈。
她感受到了殺氣。
也更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
「你先離開吧,伊丙入。」
安歌突然擋在了她的面前,道。
「嗯。」
少女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
她很清楚,自己在對方面前,起不了任何作用、
所以留下來也只會成為累贅。
這是力量帶來的、本質上的差距。
相比起多多良這個跟隨於獨眼之王『梟』身側的強大喰種,她這個初出茅廬、還未成長起來的三等搜查官,確實不夠看。
不過——
「安歌先生,我們還會見面的,對嗎?」
她突然問。
「會的。」
安歌怔了怔,旋即點了點頭。
然後就見對方開心地笑了。
因為這即代表了安歌對伊丙入的認可。也更代表了,他自己的信心。
安歌會活下來的。
「一定要再見面!」
伊丙入鞠了一躬,旋即轉身離開,只是短暫的相遇然後分別,但對她來說,卻是彌足珍貴的。
因為她看到了『傳奇調查員』。
未來……
也還能見面!
多多良並未阻止她的離開。
因為從一開始,多多良就從未將她放在眼裡。
對於吃人,更沒有絲毫興趣。
他的關注點,只有安歌。
「我會將你在這裡打暈、然後帶走。」
多多良看向了安歌,看向了那個『提燈者』、那個傳奇調查員,如是道。
因為這是『梟』的命令。
是他所必須執行、必須完成的任務!
那麼——
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是模仿的、還是真的.……
從『書』里走出來的人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