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怎麼又不高興...)
周國公府, 竹屋中。
不大的屋子放了四個冰鑒,悄無聲息地冒著涼氣,香爐里飄出若有似無的白煙, 直直地升向房梁, 又在接近房梁時散去,緊閉的門縫中傳來悠遠的蟬鳴,催得人陣陣發困。
簡輕語坐在陸遠腿上, 指腹在他右手被縫得歪歪扭扭的傷疤上摩挲:「你今日怎麼有空出來了?」
「大皇子相約。」陸遠隨口回答,垂著眸子把玩她身上的衣帶。
簡輕語頓了頓, 心裡生出一分好奇,但糾結片刻后還是強行轉移了話題:「周國公府可真大,喃喃方才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回亭台的路。」
陸遠捏著衣帶的手指一停,撩起眼皮看向她:「想問什麼直說便是,不必忍著。」
見被他看出來了,簡輕語頓時訕訕:「還是算了, 其實也沒那麼好奇……」
「問。」陸遠不悅。
簡輕語咽了下口水,卻意外的堅持:「我不問。」
她跟陸遠就是段露水情緣,現下陸遠對她還算感興趣,或許會對她諸多包容,亦肯將機密之事告訴她,可將來呢?待到他對自己厭煩時, 會不會將知道他太多秘密的自己滅口?
正胡思亂想時, 下巴突然被鉗住,簡輕語被迫與陸遠對視, 只能幹巴巴地笑一下:「大人。」
陸遠面無表情地打量她許久,才緩緩開口:「你是好奇大皇子為何約我到周國公府見面。」
「我不是我沒有大人你不要再說了……」
簡輕語說著趕緊要捂住耳朵, 卻被陸遠扣住手腕壓在懷中:「因為他如今嫌疑未消,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我又是負責案子的人,為免瓜田李下,他只能私下找我,為了不被撞破,只能約在國公府。」
簡輕語見他還真說出來了,心裡頓時發慌,為免他再說出更多的事,趕緊開口敷衍:「原來是這樣……我出來太久,也該回去了,大人既然已經跟大皇子見過,也趕緊離開吧。」
說罷,她便直接起身要逃,卻被陸遠手腕一轉,重新拉回了懷裡。
「……大人,我就是個弱女子,不懂你們朝堂上的事,您就放我走吧。」簡輕語欲哭無淚。不論是大皇子同陸遠求合作,還是陸遠與大皇子在國公府私下見面,都是天大的密事,她已經撞破太多,不想再摻和下去了。
陸遠喉間發出一聲輕嗤:「我又不殺你,怕什麼?」
簡輕語:「……」您現在是不殺我,以後呢?
她越想臉色越白,動了動后發現自己被陸遠牢牢桎梏,根本沒辦法逃走,只能生無可戀地縮在他懷中。
陸遠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后脖頸,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后,隔著柔軟的衣料從背脊往下滑,感受到她的緊繃后,才慢條斯理地開口:「對大皇子來說,於國公府見面是最安全的,可對我來說卻不是,你可知為何。」
簡輕語頓了一下,本不想說話,可察覺到他在等答案之後,只好小聲回答:「因為此處是他的外家,即便被發現了,也可以說自己是來參加四小姐生辰宴的,可對大人來說,今日此處皆是同僚,大人與國公府又無甚來往,一旦被看到了,就說不清了。」
「既然說不清,為何我還要來?」陸遠抬眸看她。
簡輕語聞言,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因為這也是她為何好奇陸遠會來的原因。大皇子將見面地點定在國公府,未免太過雞賊,以陸遠的性子,怎麼也不該答應才對。
她思索許久都想不出答案,一低頭對上陸遠的視線,突然心頭一動:「因為要見我?」
說罷,雖然覺得不大可能,可她莫名覺得這就是唯一的答案。周國公府是簡慢聲的未來夫家,今日生辰宴的主角是簡慢聲未來的小姑子,這般近的關係,寧昌侯府定然是要闔家到場的,陸遠冒險來這一趟若沒別的理由,便只能因為她了。
面對她的答案,陸遠勾起唇角反問:「你覺得可能嗎?」
簡輕語認真思索一番,非常誠懇地點頭:「我覺得可能。」
若是換了先前,她被陸遠這麼一問,可能就自我懷疑了,但相處了這麼久,她對陸遠多少也有了點了解。平日人模狗樣的,其實也好色得緊,否則也做不出大半夜偷溜出宮來侯府爬床的事來。
她肯定的回答取悅了陸遠,陸遠眼底閃過一絲愉悅,捏著她的下頜吻了上去。簡輕語配合地軟倒在他懷裡,直到他的手撩起裙邊,她才慌忙制止:「不行。」
陸遠不悅地蹙眉。
「我出來太久了,肯定會有人來找的,萬一看到你在這裡就不好了。」簡輕語低聲勸導。
陸遠呼吸灼熱,雙手攥著她的胳膊:「你怕被人看到?」
「……我一個姑娘家,自然是怕的呀,」簡輕語失笑,「雖然做過幾日青樓女子,可到底還是正經人。」
聽到她提起青樓,陸遠眉眼猛地冷峻:「我不過隨口一問,你提青樓做什麼。」
「我也是隨口一說……」簡輕語不知他為何生氣,一時間底氣都不足了。
陸遠神情淡漠地放開她,簡輕語有些局促地站起來,想走又不敢走,只能幹巴巴地站著。
竹屋裡的旖旎一瞬消散,空氣中都瀰漫著低沉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陸遠淡淡開口:「花月樓與悍匪有來往,又私藏朝廷要犯,已經被錦衣衛夷為平地,世間已無花月樓,懂了嗎?」
「是……」聽到困住自己的青樓已經不復存在,簡輕語的某根弦突然鬆了,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陸遠淡漠地看她一眼,起身便朝外走去,等簡輕語回過神時,已經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他生氣了,比上次在南山寺時還要生氣。
簡輕語心裡升起這個認知,不由得咬了咬唇。也是她不好,陸遠不過是問她是不是怕人看到,她偏話趕話提起什麼青樓,搞得好像暗諷陸遠輕視她一般。
遠方傳來丫鬟小廝的呼喚,簡輕語聽到自己的名字后頓了一下,垂著眼眸從竹屋走了出去。
等她被丫鬟找到時,主院已經快開席了,夫人小姐們皆已就座,唯有秦怡和簡慢聲還在院外站著,看到她后迎了上來。
「你跑去哪裡了?!為何不跟著慢聲!」秦怡開口便要斥責,餘光注意到國公府的家丁,又強行忍了火氣壓低聲音質問。
簡輕語抿了抿唇:「我迷路了。」
「罷了罷了,趕緊進去吧。」秦怡說完便蹙著眉頭進院了。
簡輕語垂下眼眸,跟在她身後去廳里落座,剛一坐下就聽到旁邊的簡慢聲淡淡問道:「被人找麻煩了?」
簡輕語頓了一下,抬頭:「什麼?」
簡慢聲抬頭看向前方:「提醒你一下,若不表現得討厭我,那在國公府便算不上討喜的客人。」
簡輕語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經意間與今日的主角周音兒對視了,看到她眼底的鄙夷后,便知道簡慢聲誤會了,於是只得解釋:「沒人找我麻煩,是我自己迷路了。」
簡慢聲端起涼茶輕抿一口,似乎沒聽她的解釋,簡輕語也沒心情再說,嘆了聲氣后老老實實地扮演乖巧大小姐。
一頓飯在夫人們說笑聲中度過,待每家將生辰禮都送到周音兒手上后,宴席也算結束了,之後便是為聖上祈福抄經。
不論長幼輩份,每人都分了幾張空白經幡,夫人們在廳里抄寫,小姐們則又回到了亭台中。簡輕語看著手中的布條,再看看追逐打鬧的小姐們,不由得擦了擦額角的汗。
……到底是年輕,寧願熱著也要跑到外面來,絲毫不懂享受屋裡的冰鑒。
亭台中已經準備了十幾張小桌,每一張桌上都擺了文房四寶,小姐們先是追逐打鬧一番,接著關係好的都聚到一起,嬉笑著拿起了筆,而她們聚集的中心,便是周音兒。
簡輕語巡視一圈,看到簡慢聲在角落裡坐著,頓了頓后選擇了她身邊的位置。
簡慢聲掃了她一眼,繼續垂眸抄寫,簡輕語也不理她,拿起筆對著經書一個字一個字地開始抄,兩個人與彼此格格不入,與整個周國公府亦是格格不入。
還在嬉鬧的小姑娘們很快便注意到了這邊,周音兒看到兩張有三分相似的臉后,眼底閃過一分厭煩,她旁邊的小姑娘突然抬高了聲音:「有些人可真會虛偽,別人都在說笑,偏偏就她們抄經,好像我們這些人不夠心誠一般。」
「這你就不懂了,若是不虛偽些,又如何能討長輩歡心,定下高攀的親事呢,」又一個人開口,說完話鋒一轉,「不過有些人虛偽能飛上枝頭,可有些人卻註定做一輩子草雞,平白做大家的樂子罷了。」
這話的針對性不可謂不明顯,簡輕語揚了揚眉沒有理會,旁邊的簡慢聲也不急不緩地抄寫經幡。
幾個出言諷刺的姑娘見這倆人沒一個接招的,頓時心生煩躁,其中一個脾氣火爆的更是直接譏諷:「簡輕語,你聾了嗎?沒聽見我在同你說話?」
簡輕語不搭理她。
「……你有什麼可得意的,漠北來的村婦,認識字么就在那抄,也不怕字污穢辱了聖上耳目!」女子說著,怒氣沖沖地走到她面前,一把將她的經幡奪走,正欲再嘲笑,看到上面的字跡后猛然睜大眼睛。
周音兒見狀勾起唇角:「怎麼呆了,莫非丑瞎了你的眼?」
話音未落,其他人便給面子地笑成了一團,周音兒見那人還愣著,乾脆將經幡奪了過去,結果看到字跡后突然表情一僵。其餘人看到她的反應,也忍不住湊了過來,看到清秀中透著鋒利的字跡后,也都止住了笑,更有人驚呼一聲,難掩其中驚訝。
簡輕語這才抬眼看向她們:「輕語是漠北村婦,字跡自是不堪入目,也不知各位小姐寫得如何,可否讓輕語開開眼?」
她這手字是母親一手教出來的,好與不好她心裡清楚,莫說眼前這些人,即便是整個京都,能比她字好的怕也是一隻手數得過來。
果然,她這麼一說,其餘人頓時面露訕訕,周音兒不悅地將經幡甩到她腳下:「不過是會寫幾個字罷了,有什麼可賣弄的。」
「四小姐說得是。」簡輕語將經幡從地上撿起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她桌上已抄的幾個字后,捂著嘴輕笑一聲,然後淡定地重新坐下。
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可侮辱性卻極強。
周音兒氣得臉都紅了,憤憤坐下后將手裡的筆摔了出去。她周圍的小姐妹們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陪在她身側,有機靈的瞄了眼繼續抄寫的簡輕語,抬高了聲音哄周音兒:「音兒姐姐,你聽說過忘恩負義的故事沒有?」
「什麼忘恩負義的故事?」周音兒蹙眉。
「說是一個鄉下丫頭,一出生便被父親拋棄,被又丑又蠢的母親養大,父親反而有了新歡,又娶了一房逍遙自在,結果母親一死,丫頭不報仇不說,還上趕著巴結父親后娶夫人的女兒,你說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麼?」
小姑娘聲音尖利刻薄,充斥著整個亭台,簡輕語卻彷彿沒聽到,半個眼神都不分給她們。
周音兒厭煩地看她一眼,也故意抬高了聲音:「所以說是鄉下人,沒教養沒良心。」
簡輕語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拿起筆沾了些墨,剛要落筆身側的人便站起來了,她頓了一下抬頭,就看到簡慢聲朝姑娘們走去,不等她蹙眉喚住,一聲清脆的巴掌聲便響了起來。
被打的是講故事的姑娘,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簡慢聲,其餘人也十分震驚,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最後還是周音兒先反應過來,猛地站起來厲聲質問:「簡慢聲!你想做什麼!」
「替四小姐教訓愛嚼舌根的長舌婦。」簡慢聲平靜回答。
周音兒氣炸了:「我的人你也敢教訓?!」
「為何不敢?」簡慢聲看向她,「再有四個月,我與你兄長就要成親了,我這個做嫂嫂的,最有資格教訓這些出言不遜的,免得妹妹被人帶壞。」
被打的人已經哭了,哭聲愈發激怒周音兒,使得她一時口不擇言:「你!你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做我的……」
「四小姐慎言,婚事是經過三媒六聘聖上欽點的,四小姐若不想連累國公府,最好是安分些。」簡輕語慢條斯理地開口,眼底最後一點笑意也散了。
周音兒怒氣沖沖地看向她,正欲說什麼,對上她透著冷意的眼神后竟心頭一顫,一時間竟愣住了,回過神后愈發惱怒:「你憑什麼教訓我?!」
「輕語當然沒資格教訓四小姐了,只是想給四小姐提個醒,您將祈福經幡隨意丟棄,已是對聖上不敬,如今再說什麼誅心之語,怕是會影響父兄前程。」簡輕語起身走到人堆里,將簡慢聲拉到一旁,防止她再動手。
簡慢聲抿了抿唇,木著臉看向別處。
周音兒聞言眼底閃過一絲輕蔑:「你說我丟棄經幡,我便丟棄經幡了?這兒可有人給你作證?你胡說污衊,該小心的人是你!」
「沒錯,音兒姐姐可沒有亂丟經幡!」
「你污衊人!」
周音兒的簇擁者們頓時七嘴八舌地反駁。
簡輕語嘖了一聲,待她們都閉嘴后才緩緩開口:「我雖初來京都,可也聽說過錦衣衛是聖上耳目無所不知,即便是官員夫妻夜話,都能上達天聽,你們猜你們這些話,會不會被某處隱藏的錦衣衛給遞上去?」
周音兒是京都人士,顯然比她更熟悉錦衣衛,聽到她這麼說后先是一愣,接著臉色刷的白了,其他小姑娘也嚇得不敢說話,一時間都老實如鵪鶉。
簡輕語掃了這群最大不過十五六的黃毛丫頭一眼,失去了嚇唬她們的興趣,轉身拿了自己和簡慢聲的經幡便走,簡慢聲這才看向被自己扇了巴掌的小姑娘,古井不波地問:「知道為什麼打你嗎?」
小姑娘哪敢說話,怯懦地躲在周音兒背後,全然沒了方才的囂張。
「因為你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背靠國公府四小姐,便以為自己也是四小姐一般的身份,若是沒了這層關係,你也不過是個毫無本事的草包。」簡慢聲說完,無視周音兒漲紅的臉,抬腳朝簡輕語追去。
二人一同往廳里走,走到一半時簡輕語沒忍住笑了:「都說二小姐沉穩端莊,沒想到也這麼會指桑罵槐。」方才那些話哪是說小姑娘,分明意指周音兒。
「過獎。」簡慢聲面無表情地回了句。
午後蟬鳴陣陣,吵得人心裡煩悶,快走到院門口時,簡慢聲突然開口:「我方才出手並非為了幫你。」
「懂,你是見不得她們嘲諷我時,順便捎帶上你父母,」簡輕語非常識相,只是順便提醒一句,「不過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盤,如此行事還是太過意氣用事。」
簡慢聲眼底閃過一絲譏諷:「你倒是不意氣用事,聽著她們罵自己生母也能無動於衷。」
簡輕語猛地停下腳步,簡慢聲意識到自己說得過了,抿了抿唇后別開臉:「抱歉。」
「二小姐不必道歉,畢竟你說得是對的,」簡輕語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我簡輕語不比二小姐,生母還好好活著,將來走了也能堂堂正正入祖墳,若是不忍一時之氣生出事端,惹得父親失望,我先前的努力便都白費了。」
說罷,她垂下眼眸,直接轉身進了廳中。
等經幡全部寫完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簡輕語隨寧昌侯等人在國公府用過膳才回府,剛到屋裡歇下,就聽到簡慢聲來了的消息。
簡輕語蹙起眉頭:「說我已經睡了,叫她走吧。」
「是。」英兒應聲出去,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手上還端著一托盤首飾,一臉為難地看向簡輕語,「奴婢說不要的,二小姐偏要留下,還要奴婢替她向大小姐道歉。」
簡輕語看了眼首飾:「拿去跟其他人分了吧。」
英兒愣了一下,正要勸阻,見她面露疲色,猶豫一下點了點頭,半晌小聲道:「奴婢看得出來,大小姐並不討厭二小姐,二小姐對大小姐也是一樣,其實若能和睦相處……」
「若能和睦相處,那就要她對不起她母親、我對不起我母親了,」簡輕語打斷,看著英兒怔愣的表情輕笑一聲,「我與她本就不同立場,能相安無事已是最好,就不要求什麼和睦了。」
這一點,簡慢聲也是清楚的。
英兒聞言怯怯點頭,沒敢再繼續勸了。
這一日之後,簡輕語又清閑下來,每日里都安分地在別院待著,寧昌侯偶爾提起婚配的事,她都不動聲色地婉拒了,倒是時常不經意間同他打聽陸遠的事。
自從周國公府不歡而散,陸遠便不來找她了,從寧昌侯的口中得知聖上的病已經好轉、陸遠也回府後,當晚她便去了一趟陸府,然而卻被關在了門外。
意識到陸遠這次的氣性比以前大,簡輕語被拒絕一次后便沒勇氣再去了,於是就這麼不冷不淡地拖了下去,從一開始的緊張、忐忑,漸漸竟也放鬆下來,偶爾想起時,甚至覺得陸遠是在體面的與她斷開。
眼看要到八月中旬,天氣非但沒涼,反而有越來越熱的趨勢,侯府的冰也開始捉襟見肘,各房都減少了用度。
簡輕語時常熱得夜間驚醒,跑到浴桶泡一泡涼水再回來接著睡,一晚上能反覆好幾次,以至於大夏天的得了風寒。好在這種日子沒過多久,宮裡便傳出聖上要去行宮避暑的消息,隨行的名單上就有寧昌侯府。
出發那日,陸遠身著飛魚服、腰配綉春刀,騎著棗紅大馬在車隊旁緩步巡視,待走到寧昌侯府的馬車前時,沒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他蹙了蹙眉,修長的手指勒停了馬匹。
寧昌侯和秦怡等人恰好進了馬車,並未注意到他的到來,只有簡慢聲慢行一步看到了他,遲疑一瞬后停下腳步:「她病還沒好,兩日後才會出發。」
陸遠眼神一冷:「何時病的。」
簡慢聲懾於他的威壓,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就前些日子,得了風寒,現下已經快好了。」
說著話,馬車裡傳出催促聲,她對陸遠福了福身,便轉身進了馬車。
陸遠皺起眉頭,調轉馬頭正要離開,便看到二皇子褚禎從聖上的馬車中下來了,四下張望一圈后對上他的視線,露出溫潤一笑。
陸遠只得翻身下馬,牽著馬繩朝他走去:「殿下也要隨行?」
「孤明日還要換藥,過兩日再去行宮。」褚禎溫和道。
陸遠不急不緩道:「殿下既然身子不適,留在京都養病也好。」
「大哥在朝監國,無法去行宮,孤若再不跟去,父皇一人怕是會覺得無聊。」褚禎笑笑。
陸遠聞言沒有再勸,只是看到他不算好的臉色后蹙眉:「太醫不是說殿下中的只是普通丹毒,為何這麼久了也不見好轉。」
褚禎苦澀一笑:「都怪孤大意,中了刺客的計。」
陸遠頓了頓,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怎麼說?」
「那日刺客離開之後,有一姑娘突然出現,不僅為我報官,還說自己是大夫,我聽她聲音純良便一時大意……」褚禎提起前事又是一聲嘆息,「被她治過之後,孤的毒直接重了幾倍,險些命都不保,現在想想,她與刺客分明是一夥的。」
陸遠眉頭越來越緊,隱約間總覺得不大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