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為媳婦出頭...)
簡輕語回府一個時辰后, 寧昌侯才回來,一進家門便怒氣沖沖地去了別院,看到她正坐在石桌前插花,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有心情擺弄這些?!」
簡輕語一臉無辜地抬頭:「該解決的父親不是已經解決了, 女兒為何會沒心情?」
「為何不提前告訴我!非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我一個措手不及!」寧昌侯質問。
相比他的咄咄逼人,簡輕語神色輕鬆:「女兒此舉也是無奈, 父親何苦再逼問。」
「你有什麼可無奈的!」寧昌侯愈發煩躁。
簡輕語頓了一下,眼底流露出一絲嘲諷:「連趙玉慶這等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都知曉女兒不被父親看重,父親當真不知女兒有何無奈?」
「胡說……」
「是不是胡說您心裡清楚,」簡輕語含笑打斷他,「看看滿京都的權貴子弟,有誰像女兒一般自幼被養在漠北,十七年來見父親不到十次,又有誰像女兒一般, 身為嫡長女,母親去后卻連祖墳都不能進。」
寧昌侯被她噎得半天說不出話,好一會兒才沉下臉:「若非你母親非要將你留在身邊,我又怎會讓你待在漠北,養成今日這樣放肆的性子,你不去怪你母親, 反而來怪我?」
「那便更有趣了, 母親連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還能決定女兒的去留?」簡輕語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寧昌侯不耐煩:「所以呢?你終於裝不下去了, 要來質問我了是嗎?可你別忘了,將你們母女留在漠北的不是我, 是你祖母!你難不成,還要記恨一個已經過世的長輩?!」
「說不準母親進祖墳的也是祖母,可父親還不是拿這件事與我談了條件,可見父親只要願意,是不會被規矩孝道牽絆的,」簡輕語的笑意徹底消失,冷淡的樣子與陸遠有些相似,「還有,我母親也過世了,若說死者為大,大的也該是生我養我的她。」
「放肆!胡鬧!你……」寧昌侯指著她的鼻子,氣得甚至想動手,可看到她的眼神后竟生出一分畏懼。
簡輕語看向他遲遲沒落下的手,半晌突然垂下眼眸:「若今日經歷這一切的是簡慢聲,你與秦怡是會將她匆匆嫁給那個趙玉慶,還是寧願將她養在身邊一輩子?」
寧昌侯愣了一下,突然不知該如何回答了。若真發生這樣的事,即便他願意嫁女兒,秦怡怕是也不肯……
他能想到的,簡輕語自然也想得到,苦澀地笑了笑后開口:「秦怡有千般不是,可有一點好,就是她還活著,還能護著一雙兒女。」
寧昌侯心頭一酸,突然有些無地自容。
簡輕語平靜地看著他:「父親放心,我只是隨口一問,並非嫉妒慢聲,畢竟要有人在乎,才有資格嫉妒……總之日後不必再勞煩父親為我相看夫婿,至於母親的衣冠冢,父親願意立就立,不願意便算了。」
「輕語……」
「父親也累了,回去歇著吧。」簡輕語冷淡地打斷。
寧昌侯皺起眉頭,正要說什麼,餘光掃到別院躲在廊后的下人們,咬了咬牙還是扭頭走了。
寧昌侯走後,英兒急忙跑出來:「大小姐您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簡輕語失笑。
英兒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眼眶突然紅了:「大小姐,您很思念先夫人吧……」她回來這麼久,自己一直以為她已經從喪母之痛里走了出來,可方才聽到她說那些話,才明白她遠沒有表現得那般平靜。
「你可別哭,我方才那些話只是為了讓他愧疚才說了,沒你想得那麼真心實意。」簡輕語忙打斷她。
英兒噎了一下:「真的?」
「當然,」簡輕語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現下惱人的婚事解決了,他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再給我相看夫婿,若他的愧疚足夠多,還能立刻為母親立冢,那可就是三全其美了。」
「沒傷心就好沒傷心就好,那奴婢就祝大小姐能得償所願!」英兒輕呼一口氣,也跟著笑了起來。
簡輕語歪了歪頭:「謝謝英兒。」
主僕二人相視一笑,便直接鬧作了一團。
然而好心情沒有持續太久,翌日一早,簡輕語還睡著,便被英兒不太溫柔地弄醒了。
「怎麼了……」她聲音含糊地問。
「大小姐!那個趙玉慶太不要臉了,他竟然叫了幾個人,帶了幾箱金銀珠寶跑到了侯府門口,大肆張揚說是來下聘的!」英兒憤怒道。
簡輕語瞬間清醒了,一時間有些無語:「他這是打算無賴到底了吧?」
「呸!他也配嗎?侯爺已經出去了,定將他打出去!」英兒氣得咬牙切齒。
簡輕語思忖一番,以最快的速度更了衣,帶著英兒快步往大門口走去。
還未到門口時,便遠遠看到那邊堵了一堆家丁,外頭人聲鼎沸,顯然聚集了不少人看熱鬧。她又往前走了兩步,寧昌侯的呵斥聲穿透人聲傳了出來:「趙玉慶!你這宵小之輩,若再不滾開,本侯就叫人打死你!」
「打死我?大家都快看啊,侯府要殺人了!就因為我與大小姐心意相通要殺我啊!大家一定要幫我作證……」
「你再胡說八道!來人,給我撕爛他的嘴!」秦怡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他一發話,家丁便沖了過去,外頭頓時更熱鬧起來,趙玉慶鬼哭狼嚎的死活不肯走,一時間動靜更大,也就聚集了更多的人。
簡輕語躲在門后往外看,就看到秦家夫婦匆匆趕來,秦夫人一看到趙玉慶便哭:「你個小混蛋!非要連累死姑母是嗎?!」
「姑母,快幫我勸勸侯爺,就讓他答應我和大小姐的親事吧!」趙玉慶被揍得抱緊箱子,還不忘咬牙喊話。
秦夫人氣得直拍腿,可當看到他臉上的血后,便跪下對秦怡兄長哀求:「夫君,如今事情已經鬧成這樣,為了寧昌侯府和秦家的臉面,不如就成全玉慶吧。」
「你胡鬧!」秦怡兄長聞言大怒,「若非你亂來,今日如何能鬧成這樣!」
寧昌侯也聽到了秦夫人的話,頓時氣得直哆嗦:「你們夫婦若再敢多說一句,本侯連你們都打!」
「侯爺不可,那可是我親兄長呀!」秦怡哭了起來。
幾個人吵成一團,打人的家丁逐漸停了下來,趙玉慶擦了把嘴角的血,眼底浮現一絲興奮。京都女子最重名節,他今日一鬧,簡輕語便只能嫁給他了。
簡輕語看到他扭曲的臉嘖了一聲,一想到此事很快就會傳遍京都,便對他生出一分同情。鬧劇看到這裡似乎也沒什麼可看的了,她正要轉身離開,便不經意間和趙玉慶對視了。
趙玉慶一看到她頓時笑了,更要叫她的名字,遠處突然傳來了馬蹄聲。
馬蹄聲來得聲勢浩大,寧昌侯四人爭辯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四周看熱鬧的百姓面面相覷,場面一時間安靜下來。
半晌,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錦衣衛來了!』,所有人頓時慌了,只是還未逃散,便被飛魚服綉春刀騎著高頭大馬圍堵在侯府門前。
看著這些鮮衣怒馬的少年郎,簡輕語揚了揚眉,一時間又不想走了。這些傢伙雖然殘忍粗暴沒教養,可不得不說個個都生得五官端正樣貌極好,也難怪京都那麼多小姑娘寧願忍著恐懼,也要偷偷看上一眼。
百姓們被圍起來后,都下意識地跪了下去,簡秦兩家人面色也不大好看,在看到錦衣衛魚貫讓出一條路,暗紅色飛魚服騎著烈馬款款走來時,表情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陸大人。」寧昌侯先對馬上之人打了招呼。
陸遠淡漠地看向他:「途經寧昌侯府,聽到熱鬧便來看看,」說罷掃了一眼地上幾個系著紅布條的箱子,這才重新開口,「侯爺這是?」
寧昌侯臉色鐵青,還未來得及說話,趙玉慶便急忙道:「大人,是晚生為侯府大小姐準備的聘禮。」
「放肆!」
「胡說!」
秦怡兄長和寧昌侯同時開口,寧昌侯又罵了幾句,趙玉慶卻堅持是來下聘的,還口口聲聲說自己與侯府大小姐心意相通,簡輕語便忍不住湊近門縫,想看陸遠是何反應。
陸遠一臉平靜,只是眼底晦色一片,顯然心情不怎麼好。
趙玉慶看不出臉色,在頂撞完寧昌侯,竟撲通跪在了陸遠跟前:「陸大人,陸大人做主啊!晚生對大小姐痴心一片,求陸大人成全晚生吧!」
陸遠跟寧昌侯府八竿子打不著,他之所以會求到陸遠這裡,無非是覺得陸遠與寧昌侯不對付,寧昌侯反對的事陸遠一定會答應,且寧昌侯也不敢反對陸遠。
他能想到的事,其他人也能想到,秦夫人眼睛一亮,寧昌侯臉黑得愈發厲害,秦怡兄妹保持沉默,一時間所有人都嚴肅起來。
只有簡輕語,偷偷叫來英兒,壓低了聲音道:「叫人多備些水和皂角,待會兒得仔細將門前那幾塊地磚擦擦。」
英兒:「……地磚很乾凈啊,為什麼要用皂角擦?」而且現在是擔心地磚的時候嗎?!
簡輕語嘆氣:「我也不想,可架不住有人找死。」
說罷,她回頭正要繼續看熱鬧,卻猝不及防對上了陸遠警告的視線。
簡輕語:「……」他什麼時候發現她的?還有,他這脾氣怎麼像沖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