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暴雪(5)
所有人都在看著李至剛高舉的玉匣……
誰都明白,那裡面裝的其實不單是皇帝的手書,而是無數人的命運。
李至剛站在屋前,先是跟朱高熾眼神對視,後者微微搖頭,前者閉目長嘆。
而就在此時,皇帝所在的屋中,又陡然傳出焦急的吶喊。
「人蔘,快!」
「剛才好好的,怎麼就急怒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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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皇上.……」
「萬歲爺……」
呼啦一下,洶湧的人群再度前涌,差點把門前的朱高熾晉王秦王等人首接淹沒。
「肅靜!」
驟然,一聲暴喝。
正蜂擁上前的人群又猛的如潮水般退去.……
鄧平眼珠子通紅,滿臉殺氣。
在他身後太子朱文奎攙扶著母後趙寧兒,從那間小小的屋子中走出來。
太子臉色蒼白,皇后泣不成聲站立不穩。
「席道人正在急救……你們卻在外吵吵鬧鬧……」
朱文奎先是扶著趙寧兒在門口坐下,而後眯著眼,看著眼前的人們,低聲道,「萬一驚了父皇你們誰擔待得起?」說著,看向朱高熾,「王伯,剛才誰最大聲?」
「先這麼著.……先這麼著,這當口不是較真這些事兒的時候!」朱高熾趕緊道,「現在,咱們大傢伙都盼著皇上能逢凶化吉……」
「好,是不急於一時.……」
朱文奎冷笑,看著眼前眾人,「呵……不急於一時!」
「太子放心吧!」
忽的,外圍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而後就見小福兒在胡觀和耿璿的簇擁下,從外邊進來。
「誰吵的最歡,誰叫的最大聲,我這都記著呢!」小福兒看向眾人,「若皇上上真有個三長兩短.……」說著,小臉一唬,「我不管他是誰.……我定叫他生不如死……」
說著,看向朱楠朱棟朱桱等一眾海外藩王,眼圈陡然一紅,「幾位哥哥,皇上正病著呢,我知道你們都是關心皇上,惦記皇上……可眼下這時候,不是大聲喧嘩的時候.……」
聽她這麼一說,朱楠等人也馬上紅了眼眶。
「這他媽不……晴天霹靂嗎?」朱楠跺腳,「好好的人突然就病的這麼重.……」說著,抬頭看天,清淚順著臉龐落下,「老天,你把我壽命拿去給皇上吧……嗚!」
「嗚!」
他這一哭,海外諸藩自沈王朱模以下,包括剛從宗正府提溜出來的朱㰘都蹲在牆角,捂著嘴開始嗚咽。
「才他媽說!」朱㰘口中罵道,「都多少天了,才他媽告訴我.……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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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奎看著這幾個跟他幾乎是從小一塊長大的藩王叔祖們,眼神柔和了許多。
然後轉頭道 ,「陳不對!」
坤寧宮總管忙上前,「奴婢在!」
「帷帳搭了沒有.……?」
陳不對忙道,「回太子爺的話,早就搭好了!」
棲霞觀實在是太小了,根本容不下這麼些人。
而此時正是冬天,只好在觀里觀外搭了幾個帳篷。
「既搭好了,為何不請諸位母妃,皇親等去帷帳中休息?」朱文奎又道。
「奴婢該死!」
陳不對忙彎腰說了一聲。
趙寧兒也擦去眼淚,對諸后妃說道,「我知道幾位姐妹也都惦記著皇上,可眼下咱們也幫不上什麼.……要說能幫的,就只能靜靜祈求上天,讓皇上逢凶化吉!」
「萬歲爺就在裡面,剛才他跟我說話,還說心裡放不下你們呢!咱們可千萬,不能失了分寸.……」
淑妃嘆口氣,挽著賢妃的胳膊正色道,「皇后說的是,姐姐,咱們現在也幫不上什麼,只能等著!」
湯胖兒倔強的抿著嘴,眼淚刷刷的落。
「我就是有些委屈,好像自己是外人似的!」
嘴上是如此說著,但還是跟著淑妃張婉兒進了邊上的帷帳。
她們一動,良妃還有順妃也低眉順眼的去了另一邊。
朱文奎見屋子前的人漸漸的散去,眼神猛的凝固在那些朱家宗室們的身上。
「大哥.……」
二皇子朱文圭開口道,「弟弟們不是在這嚷嚷,就是想見父皇,想知道他老人家好不好!」
朱文奎瞄了他一眼,「嗯!」
朱文圭又道,「從父皇突然暴病開始到現在,弟弟們什麼事都是蒙在鼓裡!」說著,一攤手道,「因何而病,病到什麼程度,一概不知?父皇人我們也見不到.……」說著,他頓了頓,正色道,「大哥,我們也是父皇的兒子呀!」
朱文奎微微轉頭,目光清冷的瞄著眾人。
「大哥.……嗚嗚!」
朱文在哭得涕淚交加,「我們就是想見父皇啊!」
說著,他忽的邁步上前,首接撲在趙寧兒懷中,哭道,「母后,父皇如何了??嗚嗚嗚……」
趙寧兒沒說話,摸著朱文在的頭髮,抬頭看著朱文奎,眼神中多了幾分祈求。
而朱文奎看著這個淚流滿面,哭聲不似作偽……但很是讓人膈應的親弟弟,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父皇.……他上次見了兒子的時候還說,等開春了帶兒子去跑馬打獵……」
朱文在哭道,「他上次還誇兒子的功課好呢.……」
忽然,朱文奎想笑。
還真是個孩子,這拙劣的表演呀!
他別過頭,目光看向其他的弟弟們。
其他皇子都還小,都在冷風之中鵪鶉似的抖著……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小年兒,就是朱文垚的身上。
這個弟弟,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就是哭……哭哭哭!
再然後,他的目光又看到兩個人,然後微微的愣愣。
「是人是鬼,今天才看出來!」
朱文奎看了下身邊走來的朱高熾低聲道。
「哎……」朱高熾搖頭長嘆,「也不知道都他媽怎麼想的,腦袋讓驢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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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朱文奎的目光太過凌俐,宗室之中,衡王朱允熞和許王朱允熙同時低下頭,不敢對視。
朱文圭掃了這兩個便宜叔叔一眼,又上前大聲開口道,「太子.……也不怪宗室中諸位叔父從兄等在這喧嘩,實在是.……太過蹊蹺了!」
剛剛寂靜的屋前,頓時又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你非要這時候跟孤掰扯這事兒?」朱文奎不耐煩了。
而後指著身後的屋子,「是你的父皇,也是我的父皇,咱們的爹就在裡面生死不知,你在外邊一個勁兒的跟我說蹊蹺?來來來,你告訴我哪裡蹊蹺了?」
說著,朱文奎帶了幾分火氣,「難不成父皇病成這樣,是有人害的?」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朱文圭心中暗道一句,而後對上朱文奎的目光,毫無懼色大聲道,「既然太子殿下這麼說,那臣弟還真要跟你掰扯個清楚了!」
說著,冷笑道,「有沒有害,弟弟我不敢說,也不敢想!但父皇因何而病,太子.……您比誰都清楚吧?」